蒋光慈其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29日15:03 新世纪周刊

  -余世存

  讲中国现代文学史,很难绕开蒋光慈,

  但其作品,跟今天明星作家的作品惊人地一致:流行一时,事后不堪卒读。但我们也许有把握地说,今天的明星作家 们未必有蒋光慈的幸运,能在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

  蒋光慈是安徽六安人,1901年出生。十八岁时,自号蒋侠生,“我所以自号‘侠生’,将来一定做个侠客杀尽这 些贪官污吏”。北洋军阀政府时期,愤而想当和尚,改为“侠僧”,“我当和尚,也还是做个侠客杀人”。

  在上海,蒋光慈进入共产国际开办的“外国语学社”学习俄语,随后就与刘少奇、任弼时一起赴莫斯科东方共产主义 劳动大学学习。1922年,他由社会主义青年团转为中共党员,第一次署名蒋光赤,以示倾向革命。

  1924年,蒋光赤留苏三年后回国,即开始在文坛上大声疾呼无产阶级革命文学。1925年,他的诗集《新梦》 发表,钱杏村对此评价道,“中国的最先的一部革命的诗集”,“简直可以说是中国革命文学的开山祖。”而做下这一评论的 钱杏村,当时是不到二十的少年,今天他的这一评语已成为文学史最常引证的结论。

  蒋光赤的诗歌完全是诠释性的。在他的诗中,愤青、小资和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结合在一起,他写光明就全是美好的 ,新鲜的。“鲜艳的红花,娇滴的绿柳。”(《梦中的疑境》)红军士兵“放下枪头,拿起锄头;从枪头上得了自由,从锄头 上要栽培这自由”。(《一个从红军退伍归农的兵士》)

  比起诗歌来,他的小说创作艺术性更差。他提供大众文学,却有着无可救药的小资情调。属于穷作家的穷讲究,用时 人的评论,是“喝‘上海咖啡’而提倡大众文学”。他的革命小说出版,革命者中几乎没有人看。陈独秀翻一翻《少年飘泊者 》,说道:“虽是热天,我的毛管也要竖起的。”瞿秋白感叹:“这个人太没有天才。”

  但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剧变激烈的社会,两三年之间,蒋光慈就时来运转。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普罗文学占据了 文坛主流。蒋光慈于1929年东渡日本治疗肺病时写的《冲出云围的月亮》,仅在出版当年,就重版了六次。书店老板为着 赚钱,也常改头换面再版蒋光慈的旧作。例如,将《少年漂泊者》改为《一封长信》,《鸭绿江上》改为《李孟汉与云姑》等 。这跟当代的出版状况仍然相似,历史经常在这些细节上重复,虽然拙劣,但管用。

  中国社会乃是风教之国,社会大众并没有多少定力,没有足够的认知能力,总是受时代氛围影响。大革命失败后的挫 败感,一旦主导了年轻人的心智,那种宣泄性作品就成为读者的安慰。蒋光慈像一个笨拙的江湖医生,误打误撞地撞开了当时 中国青年们的心扉,革命、爱情、理想等成为他小说中的主要元素。

  1930年5月,蒋光慈主编的《拓荒者》被当局查禁,他的肺病同时也恶化了。他搬到上海法租界里养病。每天早 上,他喝完美国房东派给的牛奶、可可茶、奶油汤后就一个人去法国公园,边散步、边继续构思《咆哮的土地》的后半部分。

  但组织却需要他做出贡献,需要他提供开会的场所。1930年秋,蒋光慈反对在他的住处开会,并强调“一个屋子 ,本来可以写作的,往往一开会就开倒了……”过了几天,左联党组的负责人就对蒋光慈说:“写作不算工作,要到南京路上 去暴动!”蒋光慈为此递交了“退党书”。10月20日,《红旗日报》发表了“蒋光慈是反革命,被开除党籍”的消息。除 了其不愿服从纪律、参加组织生活之外,其中一项指责就是他贪图版税,丧失立场,靠着丰厚的稿费过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他虽已被开除,但仍有创作激情,1930年11月,他的小说《咆哮的土地》脱稿。这是蒋光慈最后的一部作品, 也是他在艺术成就上屡遭蔑视与非难之后,文学史上获得评价最高的一部作品。正当人们对他的前途充满乐观估计时,《咆哮 的土地》遭到查封。蒋的作品被查禁后,生活变得日益拮据起来。蒋光慈不仅有肺病,在

医院里,还查出了肠结核。在当时, 肠结核是一种绝症。

  这个无根的革命文学青年,赤条条地来去。他死于1931年,年仅30岁。他跟任何大的政治、文学势力无关,只 是拙朴地表达了个人的经验感受。1957年,他的家乡政府追认他为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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