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的活力

　　新居搬到曹杨路，小区对面有一个农贸市场，上百只摊位经营着五花八门的农副产品，以及其它小商品，摊主绝大多数是外地人，做起生意来嘴巴很甜。

　　那天，到农贸市场买小菜，突闻一个女士高声喊叫：“酒酿，零钞有吗?”“酒酿”接口说：“现在没有。”我一看，“酒酿”不就是那个姓张的摊主嘛，他做的甜酒酿很有名气，每天早上挑了一大担甜酒酿到市场，到了晚上五六点钟就全部卖光了。

　　一到逢年过节，在他摊位前买甜酒酿的人竟然排起了队，而且价钿比平时翻了一番，照样生意兴隆。

　　有个浙江人也是卖甜酒酿的，挂出祖传三代秘方酿制甜酒酿的简介，我曾买过一次，味道真的不错，但生意就是做不过老张。后来就撤摊了。我问老张，那个女的怎么叫你“酒酿”？老张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到这个市场来做生意的人，大家都不叫姓名，卖什么就叫什么，方便嘛。噢，对了，网上说这是“草根”，草根要啥名？只要你们上海人看得起我做的甜酒酿，我日子过得也能像甜酒酿一样甜。”

　　后来，我有心留意市场里摊主们的互相称呼，以及顾客对摊主的招呼，结果证明“酒酿”的话没错。卖蘑菇的被人叫“蘑菇”，卖鲜蛋的被人叫“鸡蛋”，卖青菜的姑娘则常常被人喊“小白菜”；而水果摊还分季节叫人。春天草莓上市，摊主被人叫“草莓”；夏天西瓜上市，大家叫摊主“西瓜”；秋天苹果、生梨上市，随你怎么叫，摊主都会应答；冬天桔子、橙子多，照着水果名喊就是了。不过也有要注意的地方，有的东西不能乱喊。比如，卖鸡、卖乌贼、卖甲鱼的摊位，至少我没有听到过有人喊：“甲鱼”快来。

　　自嘲为“草根”的摊主们，风里来雨里去，日复一日，用自己的谋生方式孕育着致富希望。他们钦佩香港的李嘉诚，但都认为这个市场八辈子也不会出李嘉诚式的人物。“草根”摊主不变的愿望，就是盼上海的“菜蓝子工程”长盛不衰，使自己的“根”能留在上海这块土地上。电视台“一笑成名”节目播出后，有位“草根”摊主说，咱们市场“一叫成名”也不差啊！你看经常有欧洲旅游团队来参观。

　　今年元旦，我来到市场酒酿摊前直呼：“酒酿”，称半斤：“酒酿”说，过新年了，多买点吧。好，那就买一斤。“酒酿”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然后关照说：“以后就这样叫。”

　　市场里的“草根”与自然界的草根有相似之处，对外部条件要求不高，他们充满生命活力，给一点点阳光和雨露即知足，这真的令我这个上海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