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绿卫士张滨荣:每一棵树都是我的亲人 本报记者 王虹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11日11:32 生活报
本报记者 王虹

  3月的哈尔滨乍暖还寒。8日9时许,当记者在哈量职工活动中心等候张滨荣时,眼睛瞄着每一位经过的穿着厚厚棉服的老人,心里一直在想象着老人家的样子。十多分钟后,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瘦削精干的老人健步走到记者面前。“我就是张滨荣。”老人边介绍边拉着记者过马路向他家走去。张滨荣穿着短款的棉服,戴着绒线帽,脚下一双旅游鞋。几天前的大雪经过融化已经结成了冰,可是张滨荣走在上面却有如履平地之感,丝毫看不出他已是一位71岁的老人。“我天天走,习惯了。”见记者疑惑,张滨荣笑了笑说。

  从小就喜欢树

  张滨荣是个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小时候我家住的地方有个院,院里有九户人家,每家都在院里、窗前用木盆栽上花。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树,看着大树的婀娜婆挲,看着小树苗的纤弱挺直,我就会忍不住用手轻轻地去抚摸。那时候的小树林多,我上学经过的地方就有,每当走到那里,我都会在里边呆一会儿,微风掠过,树叶沙沙,我感觉那是大树在跟人们打着招呼。那时我经常去江边九站玩,那时的江上俱乐部附近全都是自然生的树林,绿树成阴,非常美。那时铁道边上有小榆树,我就把一些还很细小的榆树挖回家,种在院中的木盆里,希望它能长大,可是种了几回都不活。后来,我自己用榆树钱育,就育活了。后来又栽丁香。”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张老的脸上浮现出童真的笑容。

  高中毕业,张滨荣如愿以偿地考入了东北林业大学造林专业。1954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单位做营林调查工作。后来,北京需要人,他又到西山造林所,在颐和园后面的一处地方造林,现在那些树都已经长得很高很壮了。1962~1965年,张滨荣受组织委派到北京林业大学学习,1965~1972年任北京西峰寺林场副主任。“那时,我们一家在北京。那年冬天,我父亲外出时摔倒了,不能动,又不上北京去。为了照顾老人,我和别人对调工作回到哈尔滨,到哈尔滨量具刃具厂从事工厂绿化工作。”张滨荣说,照顾父亲那些年,哈量的领导对他非常照顾。后来农科院、林科院、农垦总局要他去,他都没去,直到1994年从哈量退休。

  想为护绿做点儿事

  退休后的张滨荣也没闲着,他到黑龙江省交通专科学校做起了校园扩建后的绿化工作。1998年,学校的绿化已基本成型。“当年松花江、长江流域的洪水对我触动很大,我是一个学造林的,把绿化环境、绿化祖国当作自己毕生的事业。看到自然界遭到严重破坏后给人们带来的灾害,我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责任。我决心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想为家乡的绿化和环境保护工作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为植树、护树尽一点微薄之力。所以我就把工作辞掉了,成为了一名护绿志愿者。

  从1998年至今,张滨荣走遍了哈尔滨的大街小巷。他每天要走20多公里的路进行绿化调查,可他从未觉得累。每天早饭后,张滨荣便带着卷尺、水、相机、笔记本出门了。夏天时,他还要带一个面包或烧饼做午饭。他每天出行时脑海里有一个大体的计划,可是这个计划经常在路上根据情况改变。他到街道、公园、小区看护树木,并将街路名称、树木种类、胸径、高度及生长等情况记在“护树日记”上。见到有人破坏大树就上前劝阻,并及时与树木管理部门、三包单位或个人取得联系。人家有的不理他,他就不厌其烦地找负责人讲道理;有时会碰上喝醉酒的,人家说多难听的话他都忍着,只是想让他们停止对树的伤害。有时人家烦了就往外撵他,撵急了他也会发脾气。如果人家停止了对树木的伤害,他就走;如果他们不停,他就一蹲蹲一天,第二天还来,第三天还去。实在制止不了,就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

  十年救下3000棵树

  张滨荣每救下一棵树都会高兴不已。

  2003年的一天,张滨荣走了一天快到家时,路过香坊一个工地时发现,几个小伙子在已经盖完的楼外修墙,他们正要挖一棵碍事的树。“几个小伙子长得都很壮,我当时想不去说,因为如果他们不听我毫无办法。后来想想,还是得去说。于是我就走上前对他们说,你们能不能把墙挪挪地方砌,把这个树保护下来,这大树也是生命啊。没想到,他们听我说完道理,还真听我的把墙挪了。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因为我把那棵树救下来了。如果当时我不说,他们肯定就把那棵树挖起来扔了不管了。”张滨荣说,现在那棵树长得挺好,每当他走到那儿都感觉树在向自己微笑。

  2005年9月份,哈市九站公园修建时,张滨荣发现,九站公园江堤旁大树多是已生长几十年的糖槭、榆树、云杉,而施工人员野蛮施工,很多树木的树皮被机械或人为刮掉,露出树干,很容易在冬天被冻死。张滨荣及时反映给有关部门,一次挽救受伤大树70余棵。

  每当看到树木受到伤害或是被砍伐,张滨荣的心里都非常难过和着急。

  2006年春天,哈市南岗区一个小区要建高标准大院,张滨荣经过时,发现十多个居民正在拿着砍刀砍原有的十几棵丁香,他当时就火了。居民们说,那个地方不卫生,许多人往那里扔垃圾,而且不安全,藏小偷。“我当时就说,什么理由都没有,丁香开花时你们首先闻到香味,如果砍了它们你们会后悔的。”张滨荣说,当时他和十几个居民僵持了一个小时,后来居民们说不挖了他才走。第二天张滨荣又跑去看,发现没挖,感觉很高兴。可是第三天他再去看,丁香全被挖没了,被种上了水蜡和一些花。“我当时真的感觉特别难受,我现在有时还走到那个地方,每看一回心里就难过一阵。”

  采访中,张滨荣拿出一堆照片给记者看,片中的绿树看着让人心怡。“这些树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张滨荣感叹着说,这是自己这些年来走访时拍的照片,有些树春天种上就没活,有些当年秋天就枯死了,有的过了两三年因为各种原因都被砍掉了。

  不要让种树变成种“数”

  栽树是恢复自然的一种方式,可是用什么方式栽树,用什么技术来栽树,怎样让树生长良好、正常,这是张滨荣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张滨荣曾旗帜鲜明地提出,种树不是“种数”。种树要重质量,而不是只从数量看成绩。如果只看数字,那么,哈尔滨这些年种了几千万棵了,我们的树早就种够数了。可是这些树种了死,死了再种,重复的工作却收不到加倍的收益。“种树有几十道工序,每一个工序出了差错都不行。”张滨荣说这番话时神情非常凝重。

  为发现哈尔滨市绿化树木栽植存在的问题,张滨荣以开发区长江路为切入点进行了调查。对照以往记载,张滨荣痛心地发现:十年间,长江路上的树木换了四茬,2003年春天栽种的560棵五角槭,三年后仅剩60多棵。这意味着伴随着大量树木的年年栽种,大量树木也在不断死亡。

  于是,张滨荣奋笔疾书《哈尔滨创建生态园林城市工作中亟待改进的几个方面》,从规划设计、山野大树移植工程、保护城市大树等方面提出建议,提出在创建生态园林城工作中应注意防止两种倾向:大树进城,越大越好;追求数量、轻视管护。这些建议和提法引起哈尔滨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的关注。

  在发现哈尔滨市春、冬两季栽种树木受季节影响吸收水分难的问题后,老人建议在树下覆盖塑料地膜,增加种树后的地湿,减少水分挥发。这一建议已经应用在哈尔滨的绿化实际工作中。

  说起即将到来的植树节,张滨荣兴奋地说:“每年的植树节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真正的节日,我每年都会积极参与到义务植树中。我太喜欢跟树打交道了,我经常情不自禁地欣赏树的美。在我眼里和心里,树比鲜花还要动人。每当我拥抱着受尽创伤的大树,心疼地抚摸着大树干体上的累累伤痕,仰望那些被锯掉的残余枝干,我的心都久久难以平静。我感觉每一棵树都是我的亲人,它们受到伤害,我的心比它们更疼。植树护绿,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也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和信念。作为一个老百姓,我愿意一辈子为绿化事业尽点儿微力。”

  “护绿日记”记述护绿情

  张滨荣“护绿日记”的每一页、每一天、每一条街路、每一片树林的情况、每一棵树受到的伤害都真切地记录着他对树木深深的爱和十年来的护绿经历。2003年4月10日

  看到城市里增添了许多树木,我不禁为之欣喜,但同时也看到树木因栽种、管理不当导致死亡。许多个深夜,我为如何创建真正绿起来的生态城冥思苦想、辗转难眠。古稀之年,我真想摆脱这种痛苦,但每每上街又不得不继续,因为毕生都在从事绿化工作,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让哈尔滨真正绿起来……2003年4月1日

  宣庆小区南门,省哈双高速公路指挥部门前的10株7厘米至8厘米的杉树,因(指挥部)移门被砍掉,为什么不移往别处呢,可见我们一些机关干部对保护树木的意识还是不够。2003年4月4日

  下午在和平路一大建筑工地,发现有一株钻天杨被砍倒,斜侧在围墙上,该树至今已有20年,胸径15cm,高13m左右,多么可惜呀,这是我们亲手培育的。2003年4月3日

  下午,我去香坊,回来时在哈客森附近一新建小区旁,工人们正在一棵15厘米的大榆树旁挖坑建围墙,我上前劝阻他们,换个地方挖,不要伤树,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我说,保护树木,就是树立公德做好事。

  2003年4月19日早上去革新街早市,两侧人行道去冬栽的银中杨,被各种摊位包围,我看一个年轻女商贩,正倚在一个杨树干上,树稍斜,我立刻去制止,该人认了错。2003年4月21日

  在道里一条小街上看到,新栽的大树坑里不少已灌上水,但附近店铺随便往坑里倒脏水。见此情景,我一连跑了几家商店向他们宣传保护大树的重要,他们点头表示注意。2004年3月20日

  在安乐街哈平路南一工地内,20余株大小榆树、柳树被砍光,其中一株伐根1cm。2004年4月30日

  去太阳岛,发现新栽5米高的樟子松近千株,冠发黄,这是因为周围土质为回填的市内建筑垃圾,缺少水分而致。要注意适地种树,在湿地内回填垃圾是破坏土地的行为。2004年6月20日

  万利公司在施工中擅自将赣水路旁的大树毁掉,从3月26日到现在,仅半个月的时间发生毁树事件5起,平均每3日一起,共计毁树3000株,最大的一棵榆树胸径在56厘米。毁绿地870平方米。真是触目惊心,不管怎么得了。2006年3月6日

  下午去柏松生态园,这是八十年代建的,共有树种数百种,江沿两侧树木长势健壮茂密,是多种混交形式,组合得体相宜,游人心旷神怡,这是哈市保留下的一种最好的园丛佳作(顾乡公园)。2006年3月12日

  今天去动力远大生态园,当走到三合街时见动力区绿化队几位同志正在领着二十几个农民工挖树坑,用稻烧冻土后挖坑。

  这里是2004年栽的柳树,从沈阳运来的故不耐冻,树干都冻死枯干,只留下萌条。共有数百株,都锯去了萌条。下午这里正在栽山槐,直径8cm,高6cm左右,树土坨直径50cm,冻土坨厚度15cm左右。栽树时有两位技术员指挥,但是埋土坑四周踩得欠实。我告诉他们,踩得不实要透风,影响成活的道理,他们便组织几个人重新踩实。

  回到家时已是下午6时。2006年3月29日

  个别地方造林不当,偏重视觉效果,对生态效益重视不够,不仅导致绿化模式雷同,绿地生态效益低下和维护成本过高,而且降低了林木本身抵抗极端不利环境的能力,使城市绿化建设面临潜在的风险,甚至造成巨大损失。

  城市绿化不应像大海中随波逐流的航船,要有明确长远的规划。我们永远要用对自然界敬畏和关爱的心态与它和谐相处。与自然宇宙相比,人类只是生物圈中的一个分子。

  无数城市实例证明,城市绿化不可等同于装修,背离自然规律的园林建设工程,将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竣工的大工地。

  (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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