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一丹:关注弱势人群是媒体责任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11日14:22 金羊网-羊城晚报

  走近她,聆听她,体味强烈的职业道德感,以及与生俱来的悲悯情怀……

  敬一丹:关注弱势人群是媒体责任

  本报记者 赵世龙

  敬一丹

  1955年生于哈尔滨。当过5年知青,末代工农兵学员,北京广播学院毕业。现任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东方时空》、《新闻调查》节目主持人。连续获得3届“全国十佳电视节目主持人金话筒奖”,全国政协委员。

  得知《羊城晚报》想采访她,敬一丹爽快地约记者到央视18楼《焦点访谈》办公室。交谈中不时在几个办公室穿来穿去,和《焦点访谈》中心组的负责人一起审看半小时后即将播出的节目,推敲修改着片中的几处关键措词,一边抱歉地说:“这没把您当外人。”

  在交谈中,敬一丹表述最多的,是“关键词”几个字。她的关键词,有时是一个字,有时是一个词,有时是一句话。

  看得出,她习惯了从扑面而来的海量信息里,以一个资深媒体人的敏锐嗅觉,通过归纳整合分析,迅速把握整个社会或明或显的脉动。

  关于民工潮

  城里人一直“措手不及”

  记者:作为两会代表,也是资深媒体人士,您今年的提案是什么?

  敬一丹:我的关注点和《焦点访谈》的关注点基本重合。几年来基本上持之以恒地注视着弱势人群和低收入人群。前年的提案是吁请对农民工进行全面普调,因为有关部门对我们的农民工人数到底是多少,有些摸不到底,数字也不统一。这是管理无序和失职的问题。去年我的提案是关注农村父母外出务工的留守儿童、流动人群中的妇女生存状况。今年还是继续关注农民工。

  记者: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始终关注这些问题呢?

  敬一丹:是十几年记者生涯的积累使然吧。我在《经济半小时》就开始关注民工潮了。那时是上世纪90年代初,我意识到从那前后时段起,中国进入一个很特殊的时候了。而自民工潮开始涌起,从铁路到各部门,开始产生一系列的措手不及。

  记者:您所说的“措手不及”是指春运运力吃紧,还是民工潮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敬一丹:“措手不及”首先是城里人的直观感受。这成了年头年尾中国的一道特殊风景线。这么多年,我们的铁路、交通运输,在应付春运和民工潮时,一直处于无力疲累的状态。而随着打工潮第一代不再年轻,成长、结婚、生子,他们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户籍问题接踵而来。一下子全乱了,整个社会体系全乱了,很多方面处于措手不及的无序状态。

  关于留守儿童

  谁为成长的代价“埋单”

  记者:您所说的是整个社会转型期所付出的成长代价。只是这代价完全让农民工和他们的下一代这些弱势群体来承担,非常不公平。社会和媒体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敬一丹:我现在是以记者和政协委员的双重眼光在看问题。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社会体系、各职能部门,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措手不及了,但这种措手不及还是会不断出现。比如这些他们的孩子也在长大,第一代结婚早的农民工的孩子,很快就要面临高考了。他们当中的好多人随父母一起,生活在城市的边缘,他们的教育(农民工子弟在打工城市受教育)、高考(高考要求必须在户籍所在地考试)都很受现行体制的限制。就算他们回到了户籍所在地的乡村,但是,他们的心还能回到乡村吗?

  记者:这说明我们的社会体系管理职能的不健全,这么多年了仍然没有作好准备,旧的措手不及问题(如春运)尚未解决,新的又出现了。在这个社会,农民工很多时候都非常无助。

  敬一丹:我曾经在四川邛崃做过采访,当时让父母在外地打工的孩子举手,结果全班一大半举起了手。全国这么多孩子,长时间非战争因素和在非战争时期被迫离开他们的父母,这现象很罕见,也很值得研究。他们付出的成长的代价,不知该怎么计算?成年人能真切触摸他们的心灵世界吗?

  记者:您怎么看待农民工的生存状况?

  敬一丹:目前流动人口、农民工的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无法融入城市文明,他们的精神处于空虚状态。我一直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享受到城市文明呢?这是数以亿计的庞大人群啊!我特别希望再下一代别再出现这样的“措手不及”。

  关于媒体姿态

  有限空间作不懈坚持

  记者:您说您多年关注这方面的问题,能结合您的工作,谈谈一个媒体人和政协委员间的视角转换么?

  敬一丹:农民工的生存状况,一直处于不被重视或重视了得不到切实解决的状态,而留守儿童的生存、成长状态,就更不被关注了。2006年的春天我提出了提案,夏天就把它变成了节目(2006年6月央视新闻调查栏目播出《留守儿童》)。这算一个实践和转换吧。

  记者:前几年朱镕基、李长春等领导来央视视察时,您都作为媒体工作人员代表,出席了见面会,并作了发言,呼吁舆论监督。关于新时期媒体的责任,您怎么看?

  敬一丹:我认为《焦点访谈》就应该坚持舆论监督。这是它的生命线。但当舆论监督和某些利益发生冲突时,会影响到舆论环境,比如我们也有些节目遭遇“说情”,导致夭折。当然环境在变化,但变化不意味着放弃。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进行着微不足道的坚持,这是媒体人的责任,也是一种姿态。

  关于“敬氏风格”

  30秒浓缩20年功力

  记者:我注意到凡您主持的《焦点访谈》节目,片首和片尾的评点风格很独特,形成了典型“绵里藏针”式敬一丹风格,你们自己的人也说“敬大姐出马,节目立马增色三分”,平时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呢?

  敬一丹:艾丰曾经把《焦点访谈》首尾各30秒的点评称为“演播厅里的红烧头尾”。别小看这短短几十秒钟,我在点评中很在意分寸和建设性,我认为它代表着媒体的姿态。平时是我和制片人一起定点评,前30秒一般是事实背景和相关政策,后30秒为点评,这是很考人的一个媒体人功课。你想想前后各30秒,能有多大作为,但访谈经常出彩就在这里。如果我没有20年记者的积累,是很难把握的。

  记者:媒体的姿态很重要。也即常说的面对公众,再牛的媒体也要放下身段,不能高高在上硬性说教。那您主持有些什么心得和忌语吗?

  敬一丹:我经常在一个字上、一个说法上磨很久。像《文化的力量》第一集里用了“大片”、“盛宴”这样的字眼,我都不同意,过于极端,最后改掉了。我主持新闻的忌语有“我们要”、“必须”、“应该”等,媒体应该少用祈使句,这样就不像媒体而像是政府发言了,姿态不对。我的新闻主持中也慎用“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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