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钉子户" 走出"孤岛"

　　4月2日下午，喧嚣一时的重庆"钉子户"事件，终于达成和解。而在法治的轨道内以各方面都满意的方式解决问题，无疑意义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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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新华社4月2日报道，在重庆市九龙坡区拆迁“钉子户”吴苹夫妇与开发商达成和解后，2日19时左右，重庆市九龙坡区开始对拆迁“钉子户”的房屋实施拆除，截至记者发稿时，吴苹夫妇的房屋已经拆完。

　　■双方签订异地安置协议

　　据九龙坡区区委宣传部部长张琪介绍，4月2日下午，重庆市九龙坡区拆迁“钉子户”吴苹夫妇与开发商达成和解，吴苹夫妇同意接受易地实物安置，在沙坪坝区置换一套商业用房，并自愿搬迁。

　　重庆市九龙坡区法院3月30日发布公告，责令吴苹夫妇在4月10日前自动搬迁，否则将依法对他们的房屋实施强制拆除。法院同时表示，在强制拆迁前法院仍将组织拆迁双方进行协商。

　　据该法院有关人员介绍，法院已组织六次调解。3月28日下午，九龙坡区区委书记郑洪接待吴苹长谈3个小时；4月1日，在该区法院组织下，拆迁双方基本达成口头协议，当天下午双方签字生效。

　　“这应该是在法律框架下达成的一份有效协议。”有关人员表示。

　　■吴苹夫妇房屋当晚已经拆完

　　同时，在孤岛困守多天的杨武于4月2日下午四时许走出孤岛，并拆除标语，将旧房交付开发商。

　　开发商也已向区法院提出撤诉。经过区法院裁定，强拆程序已经被终止。目前的房屋拆除活动属于按照拆迁双方协议进行的自行拆除行为。

　　4月2日晚，开发商已正式接管“孤岛”。19时左右，重庆市九龙坡区开始对拆迁“钉子户”的房屋实施拆除。

　　有记者现场看到，1辆挖掘机正在紧张地施工。为了确保来往车辆和行人的安全，拆迁现场四周用护拦挡住。由于原先房屋周围已被挖空，像个“孤岛”，现场拆除工作十分不便，进展比较缓慢。

　　当晚，吴苹夫妇的房屋已经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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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

　　1993年，重庆南隆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与政府签订协议，拿下重庆杨家坪鹤兴路旧城改造项目。当年，杨武、吴苹夫妇的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吴苹获准在原址重建起现在这栋小楼。

　　当时，杨家新翻修的房子在众多棚户房中格外醒目。但对于鹤兴路上那些长久住在困危房中的居民们来说，拆迁无疑是有吸引力的。然而，由于资金原因，拆迁却一直没有动静，且一停就是11年。直到2004年，重庆南隆与重庆智润置业有限公司签署联建协议，后来，重庆正升加入，成为该项目法人，动迁从此重新启动。

　　该项目的拆迁补偿方案有现房安置和货币安置两种。吴苹的房子在鹤兴路的中段，是一个不错的位置，按照当时补偿标准，能领到247万的货币补偿。但吴苹选择了房子，而且必须原位置，原朝向，这一开始就成为双方争执的焦点。

　　当时开发商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把她先搁置了一下。之后，通过一户户谈判做工作，其他拆迁户都接受了安置方案，到2006年9月份，整个鹤兴路上只剩下吴苹一家。

　　■僵持

　　从去年9月14日到今年2月9日，吴苹和开发商进行了三次协商。

　　第一次协商，吴苹除提出在原拆迁范围内还营业房，还提出两项共计500余万元的赔偿。因无法满足该要求，双方首次接触不欢而散。

　　2006年9月18日，双方进行第二次协商。吴苹又提出：“补偿楼顶10平方米断水冒亭和85平方米违章建筑，赔偿被盗物品(价值12万)、装修补偿18万”，并尽早提供相同面积过渡门面等，双方未达成共识。

　　第三次协商，开发商再次让步，提供了拆迁红线内同样大小的临街门面与二层，这是原来拆迁方案中没有、专门按吴苹要求提供的。同时针对吴苹在三次协商中提出的要求，提供72万元的赔偿；但吴苹需要支付的，是新房与旧房之间大约70万元左右的差价。

　　也就是说，吴苹可以不用掏钱，就拿到新的临街营业房。而且“特地为她的要求调整了设计，将来她可以把自己的门面独立出来”。开发商谈判代表王伟说，这足够证明开发商的诚意。第三次协商已经使双方无限接近，但因为一个公章引发的问题，双方再次谈崩。

　　签合同时，吴苹要求开发商正升公司和联建双方南隆公司和智润公司三方全部盖章，但开发商说，南隆公司的法人代表林明哲从2005年上半年身患尿毒症，一直在广州住院，导致南隆公司无法盖章，正升和智润愿意就此提供情况证明。

　　吴苹提出去广州的医院看望林明哲，但被开发商的谈判代表王伟拒绝了，吴苹又提出给林明哲打个电话，也被王伟拒绝。

　　■升级

　　由于双方不能达成协议，九龙坡区房地产管理局于2007年2月1日依法向九龙坡区人民法院申请先予执行九房裁〔2007〕1号城市房屋拆迁行政裁决书决定的第三项义务。九龙坡区人民法院受理后，于3月19日举行听证。合议庭在充分听取了申请人和被申请人的陈述以及对证据的质证意见后，合议庭当庭发出了裁定书和限期履行通知书，责令被申请人在2007年3月22日前拆迁。

　　2007年3月21日下午4时，51岁的杨武来到自己位于重庆市九龙坡区鹤兴路17号的房屋旁。通往房屋的道路在一天前被挖掘机挖断，杨武拿出随身携带的双截棍，在陡峭的土壁上铲出一条道路攀援而上，带着一桶纯净水和两罐天然气回到了自己的房子。他在楼顶打出写着宪法第13条“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的标语。

　　3月22日，强制拆迁并未执行。法院的理由是，启动强制程序的一些手续还没有完善。

　　随着越来越多的媒体介入，3月26日，重庆市市长王鸿举公开表示，“政府一定要依法、冷静、妥善处理‘钉子户’事件，维护法律的权威，但绝不迁就漫天要价和毫无道理的要求。”

　　实际上，双方在今年2月份已经基本达成一致，只是有些细节没有完善，以协议解决这一事件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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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嚣一时的重庆“钉子户”事件，终于达成和解———而以各方面都满意的方式解决问题，无疑意义深远。

　　“孤岛图景”，同时也是开发商和政府敬畏法律的图景。即使只剩下一个“钉子户”，开发商也不敢采取非法手段强制拆迁，政府也不敢强制拆毁一个公民的合法住所，只能容忍孤岛的存在，只能依据法律程序一步步地与其进行沟通和谈判。这种钉子拆迁户如果在以前，早就被不择手段的开发商用无坚不摧的推土机强拆了。

　　面对“最牛的钉子户”，支持者大有人在，反对者也不少，因为其包含了复杂的背景和情感因素。担心者有之，如果因无理要求而成为“钉子户”，无疑也在侵犯开发商的合法权益。进而，如果以此为范，势必会影响城市正常的建设发展。赞成者更多，甚至有人称房主为“英雄”，因为他们“以个人卑微的力量捍卫着按照自己意愿处置自己财产的自然权利”。在《宪法》和《物权法》的背景之下，杨武、吴苹维权的坚定形象，具有维护私有财产的标杆意义，“最牛钉子户”的存在能成为中国法治进步的一个标志。

　　反对者却说，在大部分人民享受改革成果的同时，不排除少数人要作出个人利益的牺牲的可能，宣扬“最牛钉子户”的榜样作用，会使拆迁过程中涌现出更多的钉子户，不稳定因素将会增加，将对和谐社会的建设危害极大。

　　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会凭空产生。

　　现实生活中，既有“无所不能”的开发商，通过不正当的手段，侵犯拆迁户的利益。也有提无理要求、侵害开发商利益的“钉子户”。有过不同的经历，也就有了不同的看法。重庆的“最牛钉子户”和开发商的对峙，让经历过拆迁的人及和拆迁户打交道的开发商们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代言人，也让众多关心拆迁的人有了一个真切观察拆迁过程的机会。

　　从“孤岛图景”中人们看到，这是一个民众权利感和法治意识越来越觉醒的时代，理性的政府和理智的官员，已经学会以平等的姿态与公民在利益上进行沟通和博弈，开始习惯公民在法律框架中对自身权威的挑战，习惯于公民对自身利益的斤斤计较和对政府服务的苛求。

　　“孤岛图景”4月2日晚终于消失了，“最牛的钉子户”和开发商在当地九龙坡区法院的主持下达成和解，并签署了拆迁安置协议，这场旷日持久的纠纷终于在法律的框架内解决，当事双方的合法利益得到保护。这场纠纷中，“最牛钉子户”、“开发商”依法维权，政府依法办事，各方敬畏法律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正如法学专家、物权法起草组负责人江平所说：“我们是法治国家，应该在法治轨道里解决问题，包括抗争也应该在法治的轨道上进行。”

　　文字/综合新华社、中国新闻周刊等

　　集成/本报记者 郑建卫 樊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