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旅游局局长:问题根源在于旅游市场太乱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15日11:07 中国网 (来源:南方都市报)

  伤在丽江,根在昆明?

  旅行社说,这完全是意外,和导游、旅游市场没有关系。

  丽江旅游局局长说:“问题根源就在于昆明旅游市场太乱!”

  丽江一家客栈老板说,在他的客栈里,他亲眼看到4次全陪与地陪之间的打斗。

  “4·1”事件发生后,吉林雾凇旅行社方面认为,他们为此感到惊诧,这完全是意外,和导游、旅游市场没有关系。昆明大家旅行社也说,这完全属于一个突发的个人的刑事案件,和该旅行社没有因果关系。“(就像)你在路上突然看到有个人一下摔倒了,你能说我看到他摔倒了,我就跟他有关系吗?”该社总经理李荣伟说。

  但在深圳揭黑导游邬敬民看来,此事虽极为特殊,但同性质的事情却时有发生。1年前,邬以出版揭露旅游市场黑幕的著述《叫我如何不宰你》而闻名,去年10月,他专程进京状告国家旅游局不作为。现在,他已经来到丽江3个月,正潜心做“品质旅游”,对全陪与地陪的矛盾知之甚多。

  而作为丽江市旅游局局长,和耀新掩饰不住他的怒气:“问题根源就在于昆明旅游市场太乱,如果再这么下去,类似的恶性事件还会发生!”他认为丽江旅游做得很规范,事情却发生在丽江,丽江也是受害者。

  丽江每年接待团体游客400万人次,其中80%是从昆明、大理方向而来,这是一条传统旅游线路。虽然近两年,云南省旅游局一直在推行“无障碍旅游”,但由于各地地方保护主义,实践中困难重重。以昆、大、丽线路为例,昆明发团进入大理、丽江,均需当地旅行社接待,当地派出的导游叫地陪。

  “由于旅行社操作不规范、低价竞争,直接导致导游收入以购物佣金为主,这就容易造成全陪和地陪之间的纠纷。”昆明市导游协会秘书长李伟说。

  据业内人士透露,昆明零、负团费比较普遍,旅行社为了转移风险和成本,规定导游必须交纳每位游客平均50元的人头费才能带到团。以1个团30人计,导游还没上车,就欠了旅行社1500元的债。此外,昆明导游也像全国绝大多数同行一样是“三无人员”:无基本工资、无三险福利、无最低保障。为了生存,他们必须积极引导游客购物和推行自费项目,从中获得高额回扣。“这就像一场赌博。”邬敬民说。

  像全国很多旅游线路一样,昆、大、丽线的地陪、司机、全陪的佣金分配比例是4:4:2。昆明全陪为了获利更多,更希望游客在昆明购物,这样可以和司机平分回扣。同时,他们还会告诫游客:大理、丽江的东西不但贵,而且假货多,不像昆明这样货真价实。丽江导游陈恒(化名)说:“游客来丽江之前,已经被昆明导游和大理导游‘杀’了两轮,当我开口推销购物时,他们就笑了,弄得我很恼火。”

  全陪和地陪的矛盾由此滋生,有时因为分成不均甚至发生肢体冲突。丽江一家客栈老板说,在他的客栈里,他亲眼看到4次这样的打斗。就在“4·1”事件前两天,一名昆明女导游因与地陪发生矛盾,遭到当地一群人的围攻。

  徐敏超虽是第一次到云南,对这种地陪与全陪的关系却很清楚。他在解释为什么借刀时说,他主要是想防卫两名男司机,“感觉他们会施行一些报复,当地的导游司机算计全陪很正常。”

  从大理到丽江的公路上有4家购物店,如果昆明导游没有跟车,大理导游送完车后,司机就成了临时导游。于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形:司机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拿话筒客串讲解;每到一个购物店,他就说要给汽车加水,一加就是半小时以上,或是借口让游客上厕所,实则把游客诱入购物店,如此,3小时路程总要耗费4个半小时。司机不仅可以拿到“刹车费”,而且可以独享全部购物佣金。据说,因为这个原因,大理司机的运费在全省最低,跑3天最低只需300元。

  徐敏超带的这个“夕阳红”团,进入丽江时并没有经过当地旅行社,这样不仅可以逃交每人40元的古城维修费,而且可以少一个地陪参与购物分成——这时,“省陪”彭丽萍就相当于地陪角色了。从行业潜规则来说,徐可以从游客购物佣金里分一杯羹,但得到的是小头,每天还可以从旅行社得到50元带团补助。相比之下,彭虽没有透露自己是否交纳人头费,但对购物的心理驱使,显然要比徐强烈得多。“从我们一线的导游推测来看,徐敏超作为全陪,不希望游客因为购物时间太长而去投诉,他夹杂在游客与地陪中间,很难做,压力很大。”邬敬民说。

  全陪与地陪的矛盾在全国很多条旅游线路上都存在,比如深圳、珠海线,最后发展到两地会互相封杀对方城市里“杀手”级的全陪。

  丽江导游约有5000名,多年来作为旅游目的地,或者说是旅游尾站,这里的导游对购物和自费项目的依赖远远小于昆明,赌博的性质也要低得多。他们很少有人交人头费,有些大型旅行社的专职导游还有500元底薪、每天30元带团补助,而且享有养老、工伤、失业、医疗、生育5种保险福利。“丽江旅游很规范。”和耀新说。

  但让他忧心的是,丽江旅游资源丰富,但团体游客在这里的时间平均只有1.4天,游客更多是在昆明、大理不停地进店。他觉得这与昆明旅行社的安排有关,因为昆明导游觉得在丽江赚不到钱。

  “4·1”事件促使丽江加快成为旅游首站的步伐,近期正筹划把33家旅行社整合成一家大型旅游集团,统一财务管理、统一对外报价,共同抵制零、负团费,并且在线路安排上具有发言权和决定权。明年,丽江机场扩建成功,年接待游客人次将从150万增至500万,加上铁路开通,和耀新表示,将让70%游客的云南之行首入丽江。

  争议定点购物商店

  2004年12月1日,海口;2005年5月25日,成都;2006年9月10日,九寨沟;2006年9月25日,西双版纳……越来越多的导游被迫以罢工的方式宣告他们的立场和尊严。

  彭丽萍说:“以后我的子孙即使讨饭,也不让他当导游。”

  彭丽萍第三次哭了。

  这是徐敏超连砍20人的当天晚上,王秀珍说,为把两位特别挑剔的老人安顿好,27岁的彭丽萍跑上跑下,委曲求全,最后,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抹起了眼泪。“那时,我就发誓,以后我的子孙即使讨饭,也不让他当导游。”

  7天后的夜晚,在邬敬民寄居的丽江古城橡树园客栈,3个男子正在聊天。一名政府定点购物店的老板说:“我这个定点牌照不但要关系,还要花10万元购买,每个游客进店,不管他购不购物,我都要拿出6元人头费,4元给旅行社,2元给旅游局。”

  他们围着旅游购物谈开去。一名黑脸膛的当地人指着面前的一名导游说:“你们做导游的,10句有9句半当不得真。”导游有些尴尬,但不反驳,只是说:“你又哪天见我对你撒过谎?”

  然后,导游把丽江购物店的回扣一一列举:珠宝、银、玉店35%-45%,价高者60%;土特产店30%,当场现金提取;旅行社大多拿5-10元的人头费,不参与佣金分成。

  这两个发生在夜晚的场景,其关联意味其实明白不过。正如邬敬民在《叫我如何不宰你》所披露的,导游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流着泪去宰客,背后却有双黑手。“这黑手就是不作为、乱作为的行政主管部门。”邬说。

  “4·1”事件发生后,和耀新呼吁,全国旅游行业都应举一反三,汲取教训,旅行社应给导游发工资和购买五大保险,以减轻导游的压力。犯罪心理学专家、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李枚瑾甚至提议,以后招收导游过程中是不是要增加对其心理素质的考察或评估?但邬敬民认为,导游这种以牺牲游客利益而生存的压力,本就不应该存在。

  两年前,陈恒大学本科毕业,来到丽江做一名外语专职导游。他有500元底薪和每天30元导游服务费,单位给他交纳养老保险。除此之外,他的收入主要来自购物提成和小费,每月收入平均3000多元,远高于当地工薪阶层。但陈恒并不满意,一是太累,二是觉得不公平。“比如这笔导服费,一般是每人交300元直接给导游的,但组团社一开始就把这钱打入团费,几经克扣,到我手上只有30元了。我不能提出异议,导游太多了,巴结旅行社还来不及呢。”

  在小费上,陈恒也经常遭遇同样问题。一些华人国际领队和全陪会先预先收取客人的小费,最后才把一小笔给到他手中。

  这种状况逼迫他大力推荐购物和自费项目,但老外对购物的兴趣明显低于国内游客,陈恒常为此感叹“不知晚餐到哪里吃”,“服务心态极不稳定”。后来,他注意与计调部门搞好关系,去接外面的团,每天能拿到全额300元的导服费。

  相比而言,带内团(国内游客团)的绝大多数导游没有陈恒的这种保障,他们的收入全部来自购物和自费项目的提成,而因赌博性质更强,更受大多数导游的青睐。因为没有高额人头费,他们的压力还是要比昆明等地同行小很多。

  政府定点购物场所在中国各大景点和旅游城市可谓遍地开花,但声名狼藉,时有丑闻曝光。邬敬民用“假、次、虚”来形容这里的商品质量与价格,因为它们普遍没有参与市场竞争,是全封闭式的运营。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国家早就取消了原来针对外宾的“定点购物”,为何这些年在旅游主管部门运作下,又纷纷挂出这类牌匾?

  有人说,如果旅游是一个赌业,那么政府定点购物场所就是巨大的赌博中心,旅行社、导游、司机全是赌客,而游客则是他们手中的筹码。有人则建议,既然零、负团费情况复杂、难以整治,不妨考虑从购物点下手,只要购物点实行市场化运作,回归购物本来面目,高额回扣与佣金自然难以立足,如此,零负团费、人头费的难题则迎刃而解,导游也就不必承受不应有的压力。

  但邬敬民对此却不乐观,因为购物点的繁荣,无论对当地税收,还是对其他行业的拉动都有一定作用,并且,“一些购物店就是行业行政管理部门的亲戚开办,或者其中有他们的‘干股’”。

  导游正越来越成为旅游市场混乱的牺牲品和操刀者,而一旦超越压力底线,他们必然选择反抗,或是如徐敏超这样的极端方式。

  2004年12月1日,海口;2005年5月25日,成都;2006年9月10日,九寨沟;2006年9月25日,西双版纳……越来越多的导游被迫以罢工的方式宣告他们的立场和尊严。

  而桂林、张家界、山西等地,也曾先后传出导游罢工的言论。

  这些罢工,无不与疯狂的人头费有关。罢工取得了短暂的成效,各家旅行社纷纷取消或降低人头费,但风头过后,为抢夺客源,零负团费依然广为存在,人头费依然居高不下。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达到目标,但我可以向社会表明政府整顿的决心。”去年9月,四川阿坝州旅游局副局长林强这样对本报记者表态。但仅仅过去1个月,九(寨沟)黄(龙)线上的导游人头费又回复到此前的30-60元,不但继续没有底薪、三险,收入反而下降了两三成。

  为了落实导游报酬,2002年,国家旅游局就出台了明折明扣方案,在旅行社、自费项目点和导游之间建立公对公佣金体制,明确每个自费项目点对旅行社的返佣,旅行社再根据比例支付导游的佣金。但这个制度至今名存实亡,绝大多数地方仍是按照导游私拿私受回扣的方式操作。

  海南更早在2000年就出台了《导游人员劳动报酬、福利保障及服务中介费分配暂行办法》,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海南也是我国人头费最高的地区。据说,最高达每人700元。

  邬敬民对这种公对公佣金体制提出了批评,他觉得,这只是让非法的私自回扣变成所谓合法的佣金,导游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带游客进店购物,这对游客来说,可谓一场灾难。

  正是在这座滴有无辜游客鲜血的古城,身无分文、只有愤怒在胸的邬敬民,开始了他的“品质旅游”梦想,而且居然说服了8个合作者,包括在江湖上名声传扬的樱花屋酒吧老板。他的主要方式之一,就是不进政府定点购物场所,给导游丰厚的带团补助,但团费也因此比他的竞争者要高。

  “他们有的嘲讽,有的质疑,但我对老邬的理想全力支持。”邬的最大合作伙伴、橡树园客栈主人沈三说,“我喜欢把游客当成我的亲人朋友,他们信任我,我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他们已经想好了旅游公司的名字——“阿拉丁”,口号是——“神灯照亮中国旅游”。(来源: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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