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表弟他却不甘当主犯

　　本刊记者/胡庆波

　　13岁的小熊安绝对没有想到，表叔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看到一条行将冻僵的蛇，觉得它可怜就把蛇揣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它，苏醒了的蛇却将毒牙伸向 了救了它的农夫。这则“农夫与蛇”的寓言可谓童叟皆知。

　　2007年3月15日，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就审理了一个“农夫与蛇”的现代版案例。

　　31岁的河南农民史万全伙同老乡绑架了自己13岁的表弟，向表舅勒索30万元赎金，并于绑架当天杀人灭口。而 这位表舅一直以来对史关照有加，不但一直接济史万全家里，还介绍史万全来北京打工，并借给史两万元买车。“就在案发前 4天，我们还给他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狼子野心”，悲痛欲绝的孩子母亲满怀悔恨地说道。

　　一个结果两份供述

　　两股筷子粗的尼龙绳缠在了13岁小熊安的脖子上，挣扎数分钟后他无助地死去。一个幼小的生命就这样匆匆离去， 留给了这个家庭无尽的创伤。

　　对于这一残酷的结果，两位同案犯简单地说了句“对不起”。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庭审中，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犯罪关 键情节推卸给对方，两人均表示“没有提出绑架，也没有杀人，都是对方干的”。

　　对于案情始末，第一被告人史万全在法庭上是这样供述的。

　　2003年我来北京打工，卖过菜，开过黑车。那年8月认识了卖调料的高学冲，我们挺能谈得来，经常一起吃饭。

　　2006年3月，我想买一台价值4万元的松花江牌面包车，可还差两万多块钱，我就朝我表舅借了两万。

　　8月的一天他朝我要钱，我先还了他1万。“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我没有任何想法。

　　一次和高吃饭时谈起这事，高问我：“你舅干啥的，挺有钱的啊！”我说他是干工程的，听说有个两三百万呢。于是 ，他提出要绑架我表弟，我当时没同意。过了半个月，他又提出要绑架我表弟，我就同意了。

　　2006年9月22日下午，我把车停在北京市丰台区某小学附近400米的拐角处。因为我知道那是表弟放学回家 的必经之地。

　　16点左右，我看见表弟从校门口出来朝我这边走来，我下车告诉他说他父母去我家了，我开车来接他。

　　他就上了车坐在后座上。路上我给高打电话说人我接到了，他让我开车去通州买铁锹和绳子，然后在一个地方等他。 见面后，他顺路下车又买了两个白色红边手套，说是怕留下指纹。

　　22点左右，我们来到顺义区潮白河沿段南侧土路上，他让我去看前面有什么动静，当时表弟坐在车后面睡着了。

　　我回来后，看见他把我表弟绑在树上，一只脚踹在树干上正用绳子勒我的表弟。我试图阻止他，他却说要干就干得干 净利索，那时表弟已经被勒死了。

　　他还要我挖表弟的眼睛，说眼睛里瞳仁什么的，后来我害怕就没挖。

　　高学冲挖好了埋尸体用的坑，我们就往坑里抬，没走几步，高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套在表弟头上，说是怕 出血。

　　在开回通州的路上，高把手套什么的分别扔下车，后他又捡了一块石头放在表弟的书包里，把书包连同石头扔下了河 。他又新买了个手机卡，给我表舅打了电话，当时他在车外打的，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

　　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史被法警带出法庭时，小熊安的的母亲忍不住喊道：“你胡说八道！”她举起一张被放大了的孩子照片说：“你看看 他！”随后哭着瘫倒在椅子上。

　　据史万全向警方的供述，他绑架表弟是因为不满他表舅熊某催要那两万元钱。

　　和他一同作案的高学冲表示是史起意要绑架他表弟的。“史万全在电话里威胁我，让我小心我全家。我有点怕他，没 敢拒绝。我当时认为帮他打个电话也没事。”高在法庭上这样供述。

　　史万全给了我30块钱，让我买香烟、水和手套。

　　到了潮白河，他让我去河堤挖坑，我挖了十多分钟。回去时看见小孩已经被他勒死了。他让我把孩子眼睛挖下来，我 不敢，就没挖。史花98元买的神州行的手机卡，他把新买的手机卡换到我的手机上，并拨通了号码让我跟他舅舅说话。我说 ：“你是熊老板吧？孩子找到了吗？兄弟缺点钱花，想找你弄点钱。”说完，我就挂了。我忘了说要的钱数，史让我再打过去 ，我没打就把手机关了。

　　史说不会亏待我，但具体怎么分钱他没说，让我明天再给他表舅打电话。

　　然而，高学冲曾经在公安机关供述，“把人弄死”是他和史万全早已谋划好的，他也想趁此“弄点钱花”。史万全勒 其表弟的时候，高学冲就在旁边，还帮他用绳子在孩子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究竟是史在撒谎，还是高在撒谎，或是两个人都没有说真话呢？也许答案只有地下的小熊安才知道。

　　法庭激辩：谁是主犯

　　尽管两个人巧舌如簧，但机智的法官和检察官还是找到了一些漏洞。

　　“如果你不去，高能不能接走你表弟？”

　　“高说什么你听什么，为什么你听他的话？”

　　“你提到你曾制止高杀你表弟，但是你刚才说你过去时表弟都不动了，你制止有什么意义？”

　　“两位被告人都认为自己没有起意绑架，并且没有杀害被害人，辩护人也都认为自己的当事人在犯罪过程中起的作用 较小，那么造成被害人死亡的严重结果的又是谁呢？”

　　对于法官和检察官的以上讯问，被告人无言以对。

　　审判长：法庭调查结束，进行法庭辩论。首先请公诉人发表公诉意见。

　　公诉人：现就“被告人史万全、高学冲绑架”一案的证据及案件情况发表如下意见：

　　一、在刚才的法庭调查中，法庭对被告人的犯罪事实进行了核实，控辩双方对出示的证据进行了质证。已能充分证实 本院起诉书中指控的被告人高、史的犯罪事实是清楚的，证据确实充分。

　　二、被告人史、高已经构成绑架罪，应依法惩处。在主观方面，被告人以勒索财物为目的，预谋绑架并杀害了被害人 熊安；客观上被告人事实上控制了被害人，并打电话向被害人父亲索要钱财，按照主客观相一致的原则，被告人触犯了我国刑 法第239条的规定，构成绑架罪。

　　众所周知，绑架罪是严重危害人身权利的犯罪，被告人史万全和被害人是亲属关系，并和被害人一家来往密切，所以 能轻易将被害人骗至车内。其实，被告人史实施绑架仅仅是由于其表舅催其还钱而怀恨在心，心起歹念；而被告人高利欲熏心 ，为图钱财积极参与绑架犯罪。由此可见，两被告人的主观恶性之深，人身危险性之大。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9条的规定：“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 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致使被绑架人死亡或者杀害被绑架人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这 是我们刑法规定少有的几种确定刑之一，强烈建议合议庭判处两名被告人严厉的刑罚，也希望两名被告人能反省自己的犯罪行 为。

　　审判长：下面由被告人自行辩护。

　　史：我没有起意绑架我表弟，第二我没有杀人。我和我表弟、表舅关系很好。

　　高：我没有提出要绑架，我没有参与杀人。

　　史辩护人：本案虽然造成被害人死亡的严重后果，但是史万全在案中自始自终都没有勒过被害人的颈部，史与被害人 是亲戚关系，从情理上来看，史也不可能去实施至被害人死亡的行为。第二，本案现场只有史、高二人，在史现予以否认的情 况下，仅凭高的供述，不能够证实史实施了勒被害人颈部的行为，史只是负责将被害人接上车，并将车开到通州和帮助埋尸。 所以，本辩护人认为，史对被害人的死亡不应承担主要责任，是从犯，应当予以从轻处罚。第三，史有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的行 为，指出了埋尸地点，具有酌定从轻情节。第四，史主观上具有认罪、悔罪的表现。第五，史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能够揭发他 人盗窃的犯罪事实，请法庭做进一步核准，如查证属实，应认定史具有立功表现。第六，史系初犯。综上，请合议庭能充分考 虑本辩护人的辩护意见，并根据本案的具体事实和情节，对史依法予以从轻处罚。

　　高辩护人：对于公诉机关指控高绑架罪，本辩护人没有意见。本案可以看出史蓄谋已久。本案不足以证明高实施了勒 人的犯罪行为，况且高是初犯，并表示愿意赔偿受害人家属的赔偿请求，应当予以从轻处罚。

　　公诉人：两名被告人均在犯罪中起到主要作用，均是主犯，应当依法严惩。今天两位被告人均没有如实供述，他们并 没有真诚地认罪、悔罪，对于这一点，也请合议庭进行充分考虑。

　　另外，被害人父亲熊某作为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参加了庭审，提出了46万余元的赔偿请求。同时，他恳求法官判处 自己的外甥死刑。

　　此案未当庭宣判。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4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