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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赴30余煤矿调查 曾遭矿主驱逐拘禁(图)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3日06:06 大洋网-广州日报
曹渝和矿工在一起。 曹渝,湖南师范大学国防班大三学生。这些天,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些威胁电话一刻不停地骚扰着他。在曹渝看来,大学生活本不该这样。而这一切的改变,缘于2年前开始的煤矿调查。 2005年3月,曹渝和另外10位同学开始了对湖南煤矿长达两年的调查。2年时间内,他们的足迹遍布湖南浏阳、宁乡、澧县、郴州等地30多个煤矿,行程3500公里,拜访545名煤矿工人,并3次深入井下实地调查。半年后,他们写出2万多字、名为《湖南煤矿工人心理安全感的影响因素和提升策略》调查报告。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他们的报告引起了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的关注,并得到了国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的批示。 在调查过程中,他们被矿主驱逐过,被拘禁过。而他们对矿工的调查,使人们更加清楚地了解中国矿工的生存状况。 本版文图:记者 廖杰华 邱敏 和曹渝一样,周舟也是21岁。她是此次调查的另一发起人。在被媒体关注后,与充当新闻发言人曹渝不同,周舟相对安静,她在幕后支持、配合着曹渝。 大学生活全给了矿工 周舟笑称,三年来的大学生活全部献给了煤矿工人。“从2005年3月开始,室友已习惯了我的不存在”。 那时的周舟和曹渝同为大一年级的学生,而且都是校学生会干部。大一年级相对轻松的学习任务,使得曹渝和周舟有了更多的时间翻阅报纸,“报纸上矿难报道不断,事故频繁,而且死伤惨重”。这让曹渝和周舟心痛和不解。 那时候正逢学校鼓励学生申报全国大学生“挑战杯”竞赛课题,于是,曹渝和周舟找到了一条解惑渠道。 “那时的目标只是锻炼自己”。在曹渝看来,如果没有“挑战杯”,他们可能不会去调查煤矿。 “一般规定,大一学生是不具备申报研究课题资格的,除非有社会学方面的老师愿意带,且课题具有代表性、可实践性。”起先,曹渝并没有意料到申报的困难,最初的不服气逼得他只能像高难度的调查性课题挑战。 “本来我们是想调查煤矿工人生存状况,但这个主题太大,而且比较敏感”。按照当时还在湖南师范大学社会学系任教的谢俊贵教授的建议,曹渝和周舟选择了“煤矿工人心理安全感的影响因素” 为切入点,重点研究煤矿工人的心理安全问题。 随着调查的展开,调查的队伍亦随之扩大。思想独到、文笔优美的刘高,父亲当矿工、叔叔是矿主的陶嫦娥也加入了队伍。最终,团队定格在10人,而且有了初步的分工,“一般男生下井调查,女生负责采访地上机修工人”。 曹渝和周舟的第一站是澧县的一个小煤矿。“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2005年4月1日,愚人节!”与他们同行的是150份心理学量表和煤矿工人基本情况调查问卷。 当时周的家人并没有同意周舟的这次澧县之行。从周舟坐上车的那时起,母亲的电话就没间断。从早上8时一直到中午12时,周舟好不容易说服了母亲。 就读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的周舟大方、漂亮,说话力道十足。周舟自小衣食无忧,从没出过远门。 那天的情景让她发懵:废弃的煤石堆积如山,周围的山像被掏空了的一样,没有植物,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农田里堆满煤灰,田的地基也被挖空了。 有矿工不知汽车为何物 对于环境的恶劣,曹渝和周舟早有思想准备,但要面对一群灰头土脸、完全陌生的矿工,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们全身黑乎乎的,只见雪亮的眼睛,尚能感觉到生命的存在。”见此情景,曹渝流露出了同情和无奈,“他们真的没什么文化,根本看不懂我们的问卷。甚至连‘汽车’‘紧张’这样的词语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们只能一个一个地解释给他们听。” 语言不通还要请当地人做翻译,而部分矿工对曹渝和周舟的调查有抵触情绪,“一份调查报告一般要花上半个多小时。” “对于像我们这样没有社会阅历大学生,真正的疲惫来自于沟通的困难。”而面对两天完成的74份心理学量表和调查文卷,曹渝坦言,“有些失败”。 调查全靠熟人开路 “我侄儿过来搞调查,你们好好填,填不好的扣工资”,出此言的是曹渝父亲的朋友。 这句话是调查的敲门砖,也是调查队的“免死”金牌。很多小煤矿的管理人员就是看在这句话的面子上,对曹渝和周舟的调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有了这句话,煤矿工人也会认真许多。 曹渝一行所调查的30多个煤矿,私人的小煤矿居多,问题也最大。而这种煤矿往往戒备森严,旁人很难靠近。在曹渝看来,要进入这样的煤矿进行调查,托关系走后门是唯一可行的渠道。 “没有熟人,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去过的矿区,都是关系硬的,关系不好不敢去。”而关系的保障最初来自曹渝的父亲。 “我爸以前是公安,很多矿区保卫部的人他都认识”。为了调查,曹渝家里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一般情况下,曹渝的父亲是先遣队员,“他搞定了我们再去”,而在一些调查中,曹渝的父亲亲自“保驾”。“澧县的3次他都去了”。 为了能更多地了解煤矿、接触矿工,调查队陆续吸纳了一些家里本身就在矿上的同学,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的人脉和对矿区的了解至关重要。队员陶嫦娥的伯父是一个矿工,小时候的她总是喜欢玩伯父的矿灯。 调查使她第一次离矿井那么近。“那井口看起来有两米多宽,高也是两米左右。一个斜坡打下去,深不可测。但是据矿工们介绍,其实,矿井下的巷道并没有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宽,那么高。大巷只能容纳一道装煤的车轨和一个人走过,而小巷就更窄了。” 井下的巷道很深,最远的有好几里路。矿工们走进去都要花很多时间,有的矿工偷点懒,坐上运煤的车,在车轨上磕磕碰碰发生过人命事故的都有。陶嫦娥的一位叔叔就因为下班想快点出来坐上煤桶,碰到巷道旁的石块而擦得脑浆迸裂。 “内应”有了,为了调查的方便,场外的工作仍不能马虎。为了拉近和矿工的距离,曹渝和周舟还是想尽办法,每次到矿区,他们都会带上香烟和槟榔,2元多的长沙本地烟到25元一包的芙蓉王,都是曹渝购买的对象。“工人们都好这一口,调查费用一半都用在买烟的贿赂上了”。 为了更好的调查取证,曹渝的家人还专门为他配备了手提电脑、数码相机和移动硬盘,而光这几样,1万多元钱就没了。 你们是中央派来的吧? “有些人很配合我们的提问,而有的矿工因为害羞以肚子饿为由跑开,有的矿工问题回答到一半看到领导来了,生怕受到牵连,连忙跑开。” 随着调查的深入,队员们发现,矿工和他的家属们很愿意对他们说出心中的酸甜苦辣,只是渠道的缺乏,让他们一直生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在一次私人小煤窑的调查中,满屋子抽烟的矿工中,一个人特别引起了队员的注意。“他说话的时候声气特别高,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我一问,才知道他并不是这个煤矿的工人,而是这家煤矿的受害者。” “那个人的家住在煤矿附近,煤矿在他家底开采,如今,他家房子已经下沉开裂,煤矿原来的老板赚了很多钱,把钱卷跑了,他的房屋索赔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而在离煤矿不远的地方,队员们看到了一栋两层楼的砖瓦房,房子的楼梯间已沉陷,楼下的卧室一道道的缝隙在墙上裂开来,通过缝隙看到屋后的风景清晰可见。“这样的房子,我们还得住6口人,我母亲、妻子、儿子、弟弟、弟媳都住在这里,以后这房子要是倒下来,伤了人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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