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枣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3日12:35 新闻晚报
□叶倾城

  同事桌上有一袋水果,指肚大小,像圣女果但黯得多,一颗颗圆圆的很健康,像丰盈女子般沉甸甸。我抓一把吃着,问:“这是什么?”人家大惊:“你不认识?你真不认识?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是枣呀!”

  惭愧,我认识的枣都在超市,在菜场,瘪得千奇百怪,往往还真空包装。我没见过新鲜的枣,就好像从来没遇到过三毛的绮年玉貌,她在我,或者一代读者心目中,是永远的中年妇人。

  枣树是耐旱树种,南方不多见。鲁迅当年写给许广平的信,落款是阜内宫门口西三条胡同,在他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落尽了叶子的枣树,在秋天,伸展得很舒服,最直最长的几枝,默默地似铁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

  外子说,他小时候打过枣的。暑假里,发动学生们打枣树种寄给甘肃,轰轰烈烈,人手一竿,噼哩啪啦一通乱打。渐渐到了午后,他和同学经过家属区,很静,喜鹊啾一声飞远,看到枣树上结了枣,青的多,红的少,他们手里又有竿。有民歌唱过:七月十五枣红圆,八月十五打枣儿。可是他们等不及呀———第二天,校长就来家访了。

  他们打的,我理所当然以为是青枣。坊间常见,比红枣似乎小一点儿,也更瘦长,有点惨绿少年的青涩,硬脆。好端端地,为什么不留着它们长成大红枣呢?难道是顽劣少年偷偷打的?我还看过他当年的检讨呢:“……还打下了少许树枝树叶,对枣树造成了破坏。”据说当年校长差点拍案而起:“你们把半棵树都打下来了,还少许?”后来我才知道,红枣是红枣,青枣是青枣,还有脆枣,冬枣……枣的世界,也是汪洋大海。

  前段日子我妈来小住,有一天买菜回来,给我带了焦枣,去核烘干过的,很香很脆。她说,她稍一驻足,摊主就热情地招呼:“老太太尝一尝吧,好吃呢。”妈妈不是好吃的人,却想到我喜欢零食,整天搜罗小吃,便道:“我秤半斤吧,我是给我姑娘买的……”

  妈妈耐不住这城市的清闲,回乡去了。送她上了火车,回到家里,一屋子的清寂,我再吃一颗焦枣,想起妈妈说:“我是给我姑娘买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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