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工

　　文／韩晓波

　　“五一”长假，对于我这个刚刚拿到驾照的新司机来说，是个难得的练车机会。于是一有工夫，就叫上一个有几年驾龄的亲戚或朋友，给我指导着，上马路练车。几天下来，惊奇地发现，原来路上竟有那么多跟我差不多水平的新手都在练，有的人简直比我还“菜”。新手上路时的那份紧张，眼睛看三个后视镜时的那份不够用，并道超车时的那份犹豫不决，听着身后喇叭声响成一片时的那份忐忑不安……可以说天下的新手都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时我便经常回想起驾校教练的谆谆教导：开车就是个熟练工，没什么了不起的，多摸车就行了。唉，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熟练工”啊！

　　昨天坐了一趟643路公交车，我特意选了个司机右后方的座位，以便清楚地观察这位师傅的操作过程。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人家那车开的，真是到了人车合一、心到轮到的地步。在南京路滨江道口那样的地段，狭小的缝隙，庞大的双层车体见缝就钻，闪转腾挪，不停地踩离合、换挡、给油、打轮、并道，这还不算，还得一次次停到拥挤的车站，开门关门，播放报站语音和广告词，还得回答乘客的问路，还得盯着有人逃票不投币，手、脚、眼、脑、嘴，协调合作，忙而不乱……这要是换成我，还不早就给挤对成神经病了！咱开个没有离合器的自动挡还一到路口就手忙脚乱呢，要是去开大公交，一天下来真得“轧死二百多”了。像公交车司机这样的“熟练工”，在我看来简直就有点高不可攀了。

　　然而事实上谁都知道，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是千百种谋生技术中的一种，司机是最普通不过的劳动者，拿着最普通的薪水。再想想，护士、打字员、理发师、厨师、电工、焊工、挡车工、车、钳、铣、刨、钣金工、木匠、铁匠、鞋匠、油漆匠……哪个行当、哪门手艺不是这样普普通通的“熟练工”呢？换到自己头上，哪个又是自己轻易就能拿得起来放得下的呢？所以说，“熟练工”看似简单，却真不简单。

　　非但不简单，而且了不起。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开宗明义就首先谈了社会分工问题，他分析的是作坊制作图钉的例子。经他一分析，擅长制作钉子帽的和擅长制作钉子尖的工人这么一分工，由于各自都是“熟练工”，一下子就比原来都由一个人做提高工效好几倍！经济发展、国富民强的秘密，由此一点点被揭开——正是由于熟练工人登上历史舞台，才导致近代资本主义的成长，引起了产业革命，历史和世界彻底改变了模样。

　　我想，当今社会，应当对“熟练工”有个恰如其分的认识。从贬义上讲，这个词往往含有“缺乏创造性”“不必掌握多少知识”这样的意思；但从褒义上讲，这个词里含有深远的历史进步意义。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一个劳动者，不论你是体力劳动者还是脑力劳动者，不论你是与东西打交道的还是与人打交道的，都是广义的“熟练工”。只有在自己的领域内“熟练”了，才会“熟能生巧”，才会从“熟练”中产生出创造性来。

　　让我们都来做一个“熟练工”吧，“熟练工”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