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龙凤灯

　　记 者 卢哲恒 摄 影 李建刚

　　记忆中的龙凤灯

　　(从上往下看去，灯火涌动，似在流淌。他一路狂奔凑到近前，锣鼓点越来越响。)

　　吴贵权今年62岁，最近的事情也许要踌躇很久才能想起来，但是问到他第一次看见龙凤灯时，“亮！”脱口而出。

　　那年他才5岁，在冯垟这个小山村，陪伴他的只有清亮的瓯江支流、山上的葱葱翠竹和老人们用掉光了牙齿的瘪嘴讲的传说故事。

　　龙凤灯的故事最吸引小孩子，因为讲的就是当地发生的事情，妖怪居住的洞穴在西山上，几乎每个调皮的男孩子都在夏天去那洞里睡过觉。

　　不过，真正的龙凤灯是什么样子？吴贵权的爷爷和父亲实际上就是制灯的一把好手，当年为了庆祝解放军剿灭躲藏在深山里的土匪，政府请他们制作一批龙凤灯，热闹热闹。

　　因为这一批龙凤灯就是在吴贵权家做的，所以他还记得当时的工艺，将竹篾裁细作坯，编出各种形状，内置牛油蜡烛两管，再用极薄的桃花纸裱糊。然后用羽毛油彩装饰，最后请当地著名的画工绘出眉目表情。

　　山村的夜极黑，所以映得龙凤灯极亮，吴贵权家地势高，从上往下看去，灯火涌动，似在流淌。他一路狂奔凑到近前，锣鼓点越来越响，最后震得耳朵微疼。近处，牛油蜡烛的光被桃花纸遮掩，显出朦胧的效果，这个画面如同摄影一般，定格在吴贵权的脑中。

　　这批龙凤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拿出来耍一阵，最后在文革时被烧毁。过了几年，吴贵权就远赴西班牙，在马德里的小巷里摆摊卖点小玩艺，为了能多赚几个钱把4个儿子都接出去，凌晨开始又推着小车上街卖啤酒。

　　“西班牙的酒馆10点钟准时打烊，但是在街上玩的男男女女很多。”西班牙人狂欢的气氛让吴贵权又一次想到了龙凤灯，对他来说，5岁时的那个夜晚，是他的第一个狂欢节。

　　龙凤灯重生

　　(他找不到桃花纸，买不到牛油蜡烛，看起来粗鄙的材料，现在是如此难寻。)

　　在西班牙的青田侨民近两万人，有非常紧密的同乡组织，有一次同乡会做问卷调查，在爱好一栏中，吴贵权填上了龙凤灯。没过几天，同乡会会长打来电话：“老吴啊，什么是龙凤灯？”

　　吴贵权没想到会长那么快就来找他谈龙凤灯的事，一激动，嘴里竟然蹦出了舞灯时的锣鼓点：“我当时就想做一个给他们看看。”

　　经过了20多年的漂泊，吴贵权终于回家了。

　　他开始走访村里的老人，聊聊龙凤灯，讲讲快失传的技艺。“我想让在西班牙的孙子也看看。”他说。

　　尽管一切都在他脑子里，但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他找不到桃花纸，买不到牛油蜡烛，看起来粗鄙的材料，现在是如此难寻。

　　龙灯是如何喷水的？凤灯的翅膀为什么能上下舞动？真的要着手去做，这些技术问题都开始出现了。

　　吴贵权和县文化馆的指导老师去义乌小商品市场转悠，一边转一边琢磨，能否用绸缎代替纸张，用塑料花瓣来制作龙鳞？

　　还好，74岁的老工匠留成仙还在，这位参加过上次龙凤灯制作的老人家，解决了技术上的问题。他先用竹篾扎出了架子，然后请裁缝剪出绸缎以裹龙身，再将薄薄的塑料片剪出龙鳞的形状，细细粘贴，最后画工作画，除了材料略有不同，一切工艺均严谨地按照古法。

　　吴贵权的长处是指导音乐和舞蹈，他请来20位中学生，凭着回响在自己脑子里的节奏和步伐，编排出各种动作。

　　去年12月底，龙凤灯在青田县的春节联欢晚会演出，通过网络，这场演出对所有在西班牙的青田侨民现场直播。吴贵权的儿子、孙子都守在电脑前。

　　花灯交织的15分钟，让吴贵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小山村，一直很紧张的他，在锣鼓点打响之后变得十分放松，甚至有些“晕乎乎”。直到手机响了，接到孙子从西班牙打来的电话，他才清醒过来，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观众们都已站起来，掌声雷动。

　　这一台晚会之后，龙凤灯和吴贵权被大家记住了。哪里有龙凤灯，哪里就有吴贵权。一直到正月十五，他带着龙凤灯到处抢风头，把其他地方的舞龙舞狮都比了下去。

　　冯垟村的村民也经常跑到吴贵权家给龙凤灯出谋划策。让龙凤灯走进欧洲，成了全村人的心愿。为了这个梦想，老吴准备过段时间就带着龙凤灯回西班牙，在那边组织一个队伍，学习舞蹈，希望龙凤灯能在明年的春节舞起来。

　　民俗 青田龙凤灯

　　丽水青田的龙凤灯来自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冯垟有位美丽的姑娘，有一天她被妖怪抓走，村里人十分焦急。

　　这时，一位老神仙路过此地，他教当地的人们做了许多美丽的灯，并举着这些灯载歌载舞，妖怪被美丽的灯吸引，不知不觉地来到洞外。

　　乘其不备，村里人消灭了它。姑娘被成功解救出来，和一个小伙子喜结良缘。婚礼上，为了庆祝，人们又舞起了美丽的灯，并给它取了一个吉祥的名字——“龙凤灯”。就这样，龙凤灯流传了下来，成了冯垟当地的吉祥物。

　　尽管这个传说一直在当地口口相传，但是龙凤灯已经绝迹40多年。去年从西班牙回国养老的华侨吴贵权还在马德里卖啤酒的时候，就多次回想起在他5岁那年照亮山村的龙凤灯，经他动员出资，当地一些知晓旧事的老人们，用了数月时光，将龙凤灯又舞上了青田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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