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年轻夫妇命丧无人道口之后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9日06:54 山西新闻网

  “鬼门关”前慈母救了爱女

  潞城市史?h乡阎李庄村民阎仁旺生有一子两女,小女儿名叫阎秀丽,2004年嫁给长治市郊区马厂镇张庄村民申彦芳为妻。今年1月13日上午,申彦芳驾驶摩托车载着阎秀丽和1岁7个月大的独生女丫丫(化名)回岳父母家,途经史?h乡黄漳村南一无人看守的铁路道口时不慎被火车撞飞。火车冲过来时,阎秀丽奋力将怀中的女儿抛了出去。阎秀丽与申彦芳当场身亡,他们的女儿丫丫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惨祸发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周边的几个村庄。不少村民来到现场,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破口大骂,更多的人是指责这个道口无人看管,让过往行人提心吊胆,“像个鬼门关”。

  肇事火车为潞安集团的自用车,归该集团铁路运管公司(以下简称铁运公司)管理。惨祸发生后,该公司迅速派人赶到现场,把丫丫送到附近的长治钢铁厂医院进行检查。现场勘查后,又将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运往该医院太平间盛殓,最后放行了火车,疏通了道路,并通过当地派出所了解遇难人身份,寻找遇难人家属。

  阎仁旺是惨祸发生的第二天才得知这个噩耗的。第二天下午3点多,阎在长治钢铁厂医院见到了外孙女。外孙女一看到阎,便甩开正在哄她玩耍的几个护士,径直扑向他怀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姥爷、姥爷”。

  过了一个来小时,铁运公司来人把阎请到了长钢附近一个名叫春草的旅社,一番安慰后,提出商谈善后事宜。阎通知了申家,约定三方派出代表于次日在该旅社正式“谈判”。

  1月15日上午9点多,阎仁旺携其弟弟和妹夫早早赶到了旅社,申家也派申彦芳的哥哥申群芳和其4个姐夫、两个舅舅来到了旅社。他们刚刚坐定,铁运公司一方的人就到了。

  阎仁旺对那天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他说:“铁运公司副经理马春阳一进旅社就握手慰问我们,端茶递烟,顺耳话不知说了有多少。

  “我考虑到申家是主要的,就对申家人说:‘你们先说吧。’申家人张口就要30万(元)。马春阳问:‘你这30万元咋算出来的?列个表看看。’一听这话,申家人不吭气了。

  “我说:‘申家要30万元看来你们是不同意,那么,你们计划赔多少呢?’就这样,三方说来说去,一直到那天下午四五点钟也没说成个甚。铁运公司的人不耐烦了,对我们说:‘你们两家人再合计合计,到底以谁为主和我们谈。’

  “1月17日,申家人明确地对我说,我那外孙女以后他们不管了,跟铁运公司谈判赔偿的事由我全权负责,他们也不管了。我说:‘这么大的事你们口说不行,得立个文书(协议)。’果然他们写了两份文书(协议),我和他(申)家人都在这个文书(协议)上写了名字,摁了手印。

  “1月18日下午,铁运公司的人对我说:‘老阎,你看你们两家协议也签了,以后你的外孙女就归你抚养了,今天你就把她领回你家去吧,一直在(长钢)医院让别人看着也不是回事。’我想人家说得有理,就把外孙女接回我家了。”

  “救济金”前亲家远了亲情

  两份协议的签订,使阎申两家与铁运公司的“正式谈判”加快了进程,同时也使阎仁旺在铁运公司面前气粗了许多。

  1月19日,阎仁旺找到铁运公司“谈判”代表说:“反正到最后你们也要赔钱,今天你们就先拿上两万块钱给他(申)家,让他(申)家先把死人埋了吧。活着的人(丫丫)咱们以后再说。”铁运公司代表闻言,立马让申家人打了条,取走了两万元钱。

  两家处理完死者的丧事已经是2月4日了。2月5日,铁运公司给阎仁旺打电话说:“人家(申)来领钱了,你咋还不来?”此时的阎仁旺连伤悲带劳累,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正躺在炕上休息。尽管对亲家“违反协议”背着他去找铁运公司大为不满,但还是想歇歇身子“明天再去”。“有文书在那儿,他们能咋地?”阎自己安慰自己。

  2月6日上午,阎赶到了铁运公司,随即申家人也到了。铁运公司“谈判”代表、安监科科长冯国庆对阎说:“昨天叫你你不来,我们和他(申)家人已经说好了,铁运公司总共赔你们10万元钱了事。你要嫌少,顶多再加1万元。”

  阎听了此言十分恼火,他强忍着说:“现在10万块钱够干甚?以后这小闺女(丫丫)念书上学费用谁负担?”见场面有些尴尬,阎换了口气,缓缓地说:“依我的意思,我把这小闺女(丫丫)养到10岁。她10岁前我1分(钱)不跟你们要,10岁以后她念上书了,你们负担她点(生活和上学)费用,到她大了后,再给她寻个工作……”

  冯说:“老阎你说这话就扯得远了,可是还在理。我给(公司)领导反映反映看咋说。”这时候申家来人对阎说:“她(丫丫)10岁了,你不养了就给我,我养。”

  阎听罢此言大怒,遂与申家人吵了起来。旁边铁运公司的人赶紧相劝。申家人嘟嚷着说:“我现在就是要钱哩……”

  这天,阎申两家人不欢而散。

  当晚回到家里,阎把这天申家人的态度、言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伴,老伴安慰说:“那家人家境不如咱家,埋死人又花了不少钱,现在想要几个钱也是情理中的事,要是不出格,你就让让他们吧。只要丫丫跟咱过,受不了制就行了。”

  2月7日,铁路运营公司起草了一份《路外事故处理协议》让阎申两家代表签字。《协议》把赔偿金提到了11万元,赔偿费改为了“救济费”。由于此前申家办丧事已经取走了2万元,故铁运公司把剩余的9万元,连同《协议》摆在了阎申两家人面前。面对厚厚的几摞子现金,申家人没有犹豫便在这份协议上签了字。阎仁旺左思右想觉得不妥,但经不住铁运公司人一再的“相劝”和“解释”,到下午时也在这份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但他强调:“领这笔钱时,必须我们两家同时在场签字才能领。”

  协议签订后,铁运公司急于脱身,把这笔钱转给了在他们“谈判”中一直未露面的申家所在的张庄村委会,让该村委会主持制定阎申两家具体分配这笔钱的办法。2月8日,该村委会给铁运公司打便条说,丫丫的“一次性救济费5.5万元由申群芳管理,村委监督”,申就凭这张便条,领取了铁运公司的全部救济费以及两个死者身上的遗物遗款。

  阎仁旺是过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为赔偿之事忙前忙后,操劳二十多天的他听说救济费全部让申家领走了,顿时勃然大怒。

  “救济”之后铁运换了面孔

  愤怒归愤怒,阎仁旺觉得出现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主要责任还在铁运公司。他对记者说:“那天我去找铁运公司的一把手刘国忠经理。刘听了我的话,马上就给分管这事的马副经理打电话。

  “从刘经理办公室出来,我就去找马副经理。他见我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任凭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搭理。

  “2月12日上午,我和老伴抱上外孙女又到了铁运公司。我上楼去找刘经理,我老伴抱着外孙女去找冯科长。冯科长对我老伴说:‘钱是给了他(申)家了,你去找他家吧。’我老伴说:‘你把这小闺女给了我们,可把她的抚养费给了申家,这是甚意思?’冯科长被问住了,大声说:‘这小闺女你是养不养了?要不养就留下!’我老伴正在生气头上,一听这话,就把孩子顺势往他怀里一放,说:‘你把她给了我们,现在还给你,你养吧。’说完就出了冯科长办公室。

  “那阵子已是晌午了,我听了老伴的话也很生气,就拉着老伴到铁运公司门外的一家小摊上吃饭了。吃完饭,我俩越想越不对:我们就是闹成个甚,娃娃还小,也不能拿她赌气呀!我赶紧和老伴又去找冯科长。一进办公室,我就问:‘我外孙女呢?’冯说:‘你们不是不养了吗?我把她送到张庄了。’我老伴问:‘你把她给了谁了?快带我们去看看。’冯科长特别生气,叫几个人把我俩连推带拽赶出了办公室。

  “我赶紧给刘经理打电话,他说:‘闹到现在我也没办法了,你想咋就咋吧。’说完挂了电话,我再打就打不通了。

  “以前铁运公司的这些人可不是这样啊,跟我说话,不叫‘老阎’不开口。在一起吃饭,给我又是夹菜又是敬酒。咋一签了(《路外事故处理协议》)字就变了?”阎仁旺不解地说。

  阎介绍说,从那以后至今,他又有不下30次到铁运公司,想通过该公司把外孙女接回来,因为他到了张庄,“他(申)家人推三阻四,就是不让见外孙女。”铁运公司也自知做事欠妥,曾几次派人给调解,均无济于事。

  记者4月24日在张庄采访时了解到,申彦芳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今年已经75岁了,单身一人居住,身体也不大好。申的哥哥和几个姐姐住在同一村里,平时来往也不多,家境都较为贫寒。丫丫目前名义上跟着大伯父申群芳,但多是在其几个姑姑家里。一位老大娘叹着气对记者说:“真是可怜那娃娃了。”

  据了解,铁运公司管理的铁路总长有数十公里,铁路经过的村庄不下30个,常住人口五六万人,道口有四十余个,其中仅有两个道口是有人值守的,火车撞死人畜之事时有耳闻。就在记者采访此事前一周,该铁路西沟道口又发生火车撞死一女青年的事故。周边十几个愤怒的村民爬上火车头,死者亲属哭喊着要拆了火车。

  4月27日上午,记者来到阎秀丽和申彦芳被撞的道口,看到道口东北是一座隆起有一丈多高的土堆,东南有一座盖在土堆上的房屋。连接郭家堡与黄漳村的土路,从南往北过道口时视线正好被这两个障碍物挡住,而道口南约20米的309国道线上过往车辆的马达声又遮掩了火车的轰鸣声,一位老乡说,这是一个极易发生事故的道口。

  当日近中午时,记者把在现场看到的情形讲给铁运公司安监科几位同志听后,他们反问记者:“那有啥办法?地形就那地形,火车的声音就那么高,总不能把火车的声音再提高八度吧?”

  该科的一位同志向记者抱怨说:“这一带老百姓的素质很低,安全意识太差,火车过来了,你和它抢什么道,那不是找死吗?”

  出了事故不从自身找原因改进管理,反而一味埋怨受害者。看来只要这条铁路继续运营,类似阎申两家的悲剧就不会结束!

  本报记者 王正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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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张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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