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雄：老骥奋蹄不容易

　　赵正平

　　4月11日，国民党新任党主席吴伯雄就职。在就职典礼上，荣誉党主席连战和前任党主席马英九分坐吴伯雄左右， 前第一副主席、党内另一实力派人物王金平隔着主持人坐在连战旁边。如何把这种刻意营造出的党内大团结氛围维持到2008 年大选后，将是吴伯雄必须面对的难题。

　　老骥伏枥过渡党主席

　　1994年，当国民党主席李登辉搬出吴伯雄的老父吴鸿麟向他施压，要他含泪退出“省长”选举时，吴伯雄一定想 不到，他会在13年后准备宣布退休时，竟然峰回路转，被拱上国民党主席大位。

　　吴家是桃园县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政治世家。1968年，凭借父辈在台湾政坛的显赫地位，年仅29岁的吴伯雄 竞选台湾“省议员”成功，开始了长达40年的从政生涯。四年后，吴伯雄当选桃园“县长”，任内政绩不俗，引起了包括蒋 经国在内的党政高层的注意。作为蒋经国时代的本土青年才俊，吴伯雄先后两度出任第一大部“内政部”的“部长”，其间还 出任台北“市长”近两年。当时有人认为，一帆风顺的他将会是

国民党中生代的领军人物、未来的接班人选。1994年第一 任台湾“省长”直选前，吴伯雄夺下国民党中央委员第一高票，笑傲党内群雄。一时间，出任“省长”对吴伯雄来说似乎如同 探囊取物一般，政治前途也将一片光明。但党内“民意”终究敌不过“上意”(李登辉有意让宋楚瑜出任该职)。其后，吴伯 雄转任“总统府”秘书长、国民党秘书长等职。虽然仍有人认为他仍是国民党中生代接班人之一，但吴伯雄心中明白，他只不 过是李登辉平衡各方势力的棋子罢了。

　　2000年国民党下台后，吴伯雄出任国民党副主席，排名在萧万长、王金平之后。他也逐渐调适心态，自甘当一个 没有声音、一心礼佛的“虚位”副主席。2004年大选，国民党再度败选，吴伯雄心放得更宽，开始计划退休后的生活。谁 知人算不如天算，吴伯雄今年春节本计划去日本泡温泉，但马英九因“特别费”一案被起诉，使他的这个泡汤计划“泡汤”。 吴伯雄以党内第一副主席身份代理党主席没几天，马英九就与副主席詹春柏联袂到吴家拜访，劝他投入党主席补选。因为只有 他当党主席，马才没有“后顾之忧”。

　　但在党主席补选过程中，“马吴连线”遭到了王金平及其代理人洪秀柱的强有力狙击，好在有马英九的护航，再加上 马被起诉后党内危机意识升高、凝聚力增强，吴伯雄最终以15.6万票、87％的得票率顺利当选，成为任期仅至2008 年8月的“过渡党主席”。

　　暂熄党内矛盾功力不凡

　　吴伯雄吃政治这碗饭近40载，深得其中三昧。接掌帅位后很快就展现出其“政治禅师”的深厚功力，令外界刮目相 看。

　　表现一：出任代主席后，吴伯雄立即展现不同于马英九的温吞风格，先强势主导修改“排黑条款”，再以自己不选党 主席逼马接受“马王合作”，“不合作的就离开”。他对马团队老是放话“国民党需要马英九大于马英九需要国民党”非常生 气，并且不假辞色要求马约束属下。让人看到他敦厚表象下的霸气与犀利。

　　表现二：在补选过程中，吴伯雄要求支持者低调，对洪秀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力争打一场高格调的选举，严防“ 赢了选举、失了人心”。开票当日恰逢洪秀柱生日。吴伯雄在确定胜选后特地提着

蛋糕到国民党开票中心为洪秀柱祝寿，两人 也热烈拥抱，营造团结气氛。这与马、王2005年党主席之役后反目、嫌隙不断扩大大相径庭。

　　表现三：4月10日，亲民党主席宋楚瑜自美返台，吴伯雄亲自到机场迎接，给足了宋楚瑜和亲民党面子。之后又承 诺将在“立委”选举时给亲民党预留六个选区。不但部分化解了宋、吴当年因争台湾省长而产生的心结，而且为未来国亲合作 打下了一块基石。这与之前马英九吃定亲民党、逼走宋楚瑜形成鲜明对照。

　　表现四：就任党主席后，吴立刻指定连战心腹林丰正为第三副主席，加入“九人小组”，掌“立委”初选、不分区“ 立委”提名事宜。这等于让连战也参与党内权力分配与资源重整，巧妙平衡连、马势力。接着，吴又取消赴大陆参加“两岸经 贸文化论坛”，将两岸交流的舞台和“胡连会”的光环留给连战，降低了连、王、宋合伙对抗马、吴体制的可能性。这与马英 九前年上任时不愿允诺林丰正当副主席、大力剪除连系人马大不相同。

　　几招投棋布子，立即显现出新任掌门人的功力。简单说，过去马英九不擅长、不会做或做不好的政治和人事工作，吴 伯雄如今都代替他做了。吴伯雄的策略很清楚，就是先出手拉宋，再出手拱连，最后逼王加入团结大局，泛蓝天王的关系因而 产生微妙变化。连战当着马英九与王金平的面，说出“要支持一组胜选在望的最佳拍档”，这表明在吴伯雄的积极奔走运作下 ，原本被认定支持王金平的连战已悄悄转趋中立。王金平也感受到形势逆转的危机，紧急于4月12日先后与连、宋两人密会 ，寻求支持，但显然未得到满意的承诺。

　　痼疾难化解仍面临考验

　　虽然吴伯雄暂时稳住了党内形势，但问题仍在，隐忧难消。

　　首先，协调马、王仍是吴伯雄面临的最大难题。马英九虽然在各方压力下改变了不愿接受“马王配”的一贯态度，表 示一旦获得提名将首先邀请王金平担任副手，但王金平是否愿意接受“马王配”仍在未定之天。马王二人自2005年党主席 选举一役种下的心结至今未消，最近又因王金平放话“外省人不能选总统”、“修改排黑条款可能导致党分裂”、积极筹划访 问大陆增加知名度等，引起马英九阵营内鹰派人士的更大猜疑。有人研判，王金平如果无法获得党内提名，则可能以“独立参 选人”身份脱党参选。民进党那边也不失时机地“见缝插针、无缝开缝”，处处借弊案、“宪改”等议题挑拨王马关系。而李 登辉也在推动台联党改名、转型，为王金平拉走国民党本土派、收编台联党另立门户铺路。“红衫军”领袖施明德左批绿营“ 四大天王”，右批马英九和陈水扁，但对王金平推崇备至，似乎也有让王金平筹组“第三势力”之意。这些内外因素结合在一 起，使得马王关系格外难以协调。未来如何在既有的权力架构下分配政治利益，让马英九、王金平既“配”(搭配)且“合” (真诚合作)，将是吴伯雄的第一个挑战。

　　其次，国亲关系仍然面临考验。宋楚瑜虽宣布退出台湾政治，但马、王不合，橘营角色仍然关键。宋返台，国民党高 层高规格接机，宋投桃报李，表态“泛蓝共推一组最有可能胜选的人马”，似乎为国亲合作开了个好兆头。但国亲合作还远未 进入实质协调阶段。仔细分析起来，国亲分歧其实仍然无解。对亲民党来说，尽管马、宋已经隔海签订“国亲政党合作联盟” ，但眼下就遇到基隆市长补选这一道坎，几次选战中屡屡受挫的亲民党上下弥漫着浓郁的集体焦虑情绪，作为党主席的宋楚瑜 自然无法置子弟兵的利益于不顾。对国民党来说，基隆市长补选是吴伯雄接任党主席的第一战，当然不可能拱手让与亲民党。 “立委”选举更是衡量政党实力消长的标尺，攸关明年的“总统”选举，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再加上“立委”总额减半，有 限的选区还不够国民党现任“立委”分配，又如何能给亲民党预留口粮？如何建构未来国亲合作平台，对“过渡党主席”吴伯 雄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第三，党内改革仍须推行。马英九任党主席后，曾提出推动政党转型、建立党内民主机制、形成本土论述、扫除“黑 金”、出脱党产、党工年轻化等党务改造六项计划，但进展极不顺利。随着2008年大选临近，选民将拿着放大镜一一检视 ，民进党必然以此攻击国民党。吴伯雄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一些成绩，至少把国民党党产处理完毕，为国民党带来一丝 新气象。至于未来国民党如何发展，就看吴伯雄的“老骥伏枥”，是否真能“跃马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