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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黑砖窑暴力逼迫民工劳动数月(图)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15日04:49 山西新闻网
中学课本里,著名作家夏衍的《包身工》,描写了旧中国包身工的悲惨遭遇。如今,运城市临猗县北景乡的一个黑砖窑里,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包身工”活剧。四十多名来自四川等地的农民工在这里被强迫劳动达数月,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他们中最小的十五六岁,最大的六十多岁,甚至还有残疾人和智障者。 四月下旬,他们被运城警方成功解救。五月初,陆续踏上返乡之路。 求职心切陷身魔窟 5月8日,李兴万腰上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走进运城火车站,踏上了回家的列车。隔着车窗,李兴万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来运城市,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一分钱没有挣到,反而落了满身伤痛,多处骨折。”因为干活速度慢,李兴万被黑砖窑里的“代班”张振江等人用铁锹、木棍、砖头打成重伤。 今年46岁的李兴万是重庆万州人,家中年近七旬的老母常年卧病在床,两个孩子在上学,一年万余元的学费和医药费全部要他承担。为了支撑这个家,7年前,李兴万离家外出打工挣钱。今年,他却要拖着满身伤痕回家见亲人。 “我是被人骗到这里干活的。今年年初,我到西安市找工作。在西安火车站,一个陌生人突然叫住我,告诉我有个建筑工地正在招聘工人,管吃管住,每天60元钱,工作9个小时。我觉得条件还行,就跟着他到了山西运城。”李兴万对记者说,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初给他介绍工作的陌生人姓甚名谁,临猗县北景乡的黑砖窑窑主究竟是谁?他也不清楚,只知道砖窑上有十多个监工,领头的是一个叫张振江的河南人。 其实,北景乡的这个黑砖窑真正的主人是当地一个名叫王三强的村民。今年初,王三强将砖窑承包给了张振江,农民工们叫张振江“老板”。强迫农民工劳动的就是张振江以及他雇用的监工――侯建峰和阎新伟。 李兴万到了黑砖窑后,发现是个陷阱,当晚就想逃跑,却被张振江的打手抓了回来,遭到一顿毒打,李兴万只好忍耐下来。李兴万每天都想着逃走,可根本跑不掉。白天到处是监工,晚上,工棚门口有三个人连夜守着,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干活,9点才可以吃饭,中午吃饭和洗漱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半个小时,放下碗就又开始干活,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收工。三个月过去了,我没有领到一分钱工资。”每天高强度、高负荷的体力劳动,让李兴万没干几天活就病倒了。可是监工不让他去医院看病,让他继续带病工作。 4月20日上午,浑身无力的李兴万硬撑着干活。突然,身上挨了一脚,一看是监工侯建峰嫌他做活慢就踢了他,李兴万和侯顶嘴,遭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 “侯建峰和阎新伟拿着铁锹、木棍还有砖坯,围住我就打,我被打得乱喊乱叫,浑身是血。工人们挨打在这里是家常便饭,吃饭慢了挨打,起床晚了挨打,干活慢了挨打,工作中说句话也要被扇耳刮子。在这里干活的农民工都是被骗来的,没有人身自由,每天被强迫劳动,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李兴万气愤地说。 侥幸脱身仗义举报 与李兴万一样,今年29岁的乔学文也是被骗到黑砖窑干活的。尽管他才在这里干了三天,可提起这三天的经历,他异常痛苦:“像炼狱一般,黑砖窑是魔窟,不堪回首。” 乔学文是内蒙古自治区宁城镇人,1999年,他从某技校毕业后,一直在外打工。今年4月16日,他同样是在西安火车站被陌生的一男一女骗到临猗县北景乡的黑砖窑的。 “我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他们上来就拉住我说,有个砖厂在招聘工人,一天干八九个小时活,能挣好几十块钱,砖窑就在西安市附近。” 在陌生男女一再保证“安全可靠,按月结算工资”的前提下,乔学文和朋友跟着陌生男女坐上了开往黑砖窑的车。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上车后,乔学文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乔学文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而身旁的陌生男女早已没有了踪影,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一个河南口音的人推着走进了一个工棚,这个人就是砖窑“老板”张振江。 “工棚是个大通铺,躺满了人,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阵阵臭味扑鼻而来。”当晚,乔学文只好在工棚里和衣睡了一觉。 第二天凌晨5点多,天还没有亮,乔学文就被手拿木棍的监工打醒,开始去砖窑干活。这时,乔学文终于明白,他到了山西省运城市,而且眼前是一个黑砖窑。 乔学文了解到,砖窑的很多外地农民工都是被张振江骗到这里来的。张振江与西安市的一些黑中介长期联系,以找工作为诱饵欺骗求职心切的农民工,强迫他们超体力劳动,如干活稍有怠慢,就会遭到监工们的拳打脚踢,农民工们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 为了离开黑砖窑,乔学文找到张振江,向其交了1200元赎身费后摆脱了控制。脱身后的乔学文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来到运城市公安局,举报了黑砖窑非法用工、虐待农民工的事实。 接到乔学文的报案后,运城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民警与北景乡派出所民警联合行动,一举端掉了这个涉嫌非法用工、限制农民工人身自由、暴力胁迫农民工劳动的黑砖窑,并将被困其中的四十余名外地农民工全部解救。 非法用工屡禁不止? 北景乡派出所所长陈庚杰告诉记者,此次被警方解救出来的农民工,无一例外都是轻信车站、劳务市场的黑中介而被骗到黑砖窑。张振江让自己的河南老乡充当打手和监工,这些河南人的职责就是时刻监视着农民工们干活,还要预防农民工们逃跑。 来自甘肃省的李治国告诉记者,黑砖窑为了防止农民工们逃跑,经常把农民工们的衣服没收。农民工们每天就吃的土豆、馒头、稀饭,饭菜特别咸,人吃了好出力气干活。 农民工们长期忍受非人的折磨,曾想方设法报警求助。 陈庚杰说:“4月2日,北景乡派出所对辖区砖窑用工情况进行调查时,该砖窑曾有民工想对其非法用工情况进行举报,这个人就是李治国,可最终,李治国什么也没敢说。” 事后,李治国告诉办案民警,当时,他刚要开口,就被一个监工拉走了,晚上还遭到了毒打。李治国在黑砖窑工作的两月里挨了4次打,每次都被打得浑身黑青。 5月10日,记者来到北景乡景村的这个黑砖窑。这个砖窑面积约两万平方米,一个二十多米高的烟囱矗立在砖窑中心地带。砖窑北边,有一排低矮的工棚,工棚用白色石棉瓦和塑料布覆顶。记者从门缝中望去,工棚里杂乱无章,生活用品和木制工具随处乱丢,农民工们平时就在这里睡觉吃饭。 “张振江还专门让人去找那些智力有缺陷的人来工作,砖窑上有两个‘傻子’几乎每天挨打。”李治国说。 陈庚杰告诉记者,被解救的当天,很多农民工都流下了眼泪,包括那两个智力有障碍的人。 近几年来,媒体曾多次对临猗县黑砖窑的“包身工”事件作过报道。每次舆论监督过后,执法部门都会对黑砖窑进行查处,黑心窑主野蛮用工的情形也会有所收敛。但在执法部门多次查处之后,临猗县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包身工”事件呢? 记者随即对当地的砖窑进行了调查。“一根烟囱就是一个砖窑。砖窑太多了,你数烟囱吧。大概有三十家。”该县一位政府官员这样说道。 一个黑砖窑里大概有多少“包身工”?“我们窑上脱坯的有二十来个,烧砖的也有二十来个,加起来有四十多个人。”从黑砖窑里逃出来的李治国告诉记者。 5月10日,记者来到北景乡的一个砖窑暗访。当地天气炎热,记者看到,在砖窑干活的农民工大都衣衫褴褛、表情木讷,有的干脆光着膀子拉车,粉尘、黄土遮掩了农民工的身体。 为了防止农民工们逃跑,黑砖窑一般选址在偏僻农田的深处,农民工们大都在夜间被骗到砖窑,平时没有人身自由,无法与外界接触,侥幸能从砖窑里逃出来,也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也难怪许多农民工多次出逃都会被抓回去。 一名村民告诉记者,本地砖窑的雇工大部分是外地农民工,一般砖窑实行家族式管理或完全承包出去,由他人组织生产代管,陌生人很难打听到外地农民工有关信息。 记者在一砖窑前找到几位农民工,他们告诉记者,窑主没有与他们签订用工合同,劳动部门来检查的时候,窑主会拿出同样的几份样本来应付检查。也有农民工举报小砖窑非法用工,但窑主和“上面”有关系,上下活动一番,事情就摆平了。反过来,举报的农民工还要受皮肉之苦。因此,农民工们大都选择了忍耐。一位不愿说出姓名的政府官员告诉记者:“许多小砖窑是当地政府的纳税大户,与政府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小砖窑不可能因为有人举报就轻易被‘端掉’。” 在农民工进入砖窑打工的前期阶段,临猗县劳动部门是否进行了用工监察?在临猗县劳动局,记者见到了分管劳动监察副局长王作民,他拿出4月中旬劳动局的会议文件给记者看。当记者追问其是否对该县砖窑用工情况进行了有效监管时,王以没有时间拒绝回答记者的提问。可见,当地劳动监察部门的失职,镇政府的袒护,无形中为黑砖窑的存在撑起了“保护伞”。 北景乡派出所所长陈庚杰告诉记者,目前张振江在逃,公安机关正在全力追捕。被解救的农民工已陆续离开临猗县。为杜绝黑砖窑事件的重演,该县已开始对全县所有砖窑进行用工检查。警方提醒务工人员,打工前一定要选择合法中介,提高辨别能力,保护自身安全。 (本报记者 连成亮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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