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青年领袖其实也是很平凡的人

　　主持人：秋风先生，您怎么来看社会责任的问题？

　　秋风：从南方人物周刊评选的青年领袖说起。事实上这个评选本身是我们这个社会正在发生一些根本性变化的一个象征。因为我们一提起领袖概念，大家都习惯于过去的一些观念，过去的社会结构里可能只有一个权威。过去的20多年，中国社会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们这个社会实际上多元了，趋向多元化的社会，所以看评选出的这些人分布在各个不同的行业，而且他们做出的成就，实际上都对国家社会发挥作用，可能不亚于我们以前想象的那个领袖，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所在的行业里发挥作用，例如推动财富的创造、文化的积累或者是像社会的改进，包括追求更美好的自然，有一个更好的社会规则。

　　在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这样的事情。而不像以前，比如退后到30年或者之前，那时每个人都是被动的，领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如果看到周围有一些事情我们可以做，那我们就去做。

　　主持人：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可能去做领袖。

　　秋风：事实上是这样的。我们其实都是很平凡的人，我只不过是在家里每天闷头写文章。但是现在通过网络，通过各种市场化的媒体，把我们的声音能够发挥出来，包括马军的声音也可以通过网络发出来，但在以前可能就发不出这种声音，但现在我们就可以发挥这种影响。现在的网民，坐在家里写一个评论，有可能就会影响到最后政府的决策。在这么一个时代，在网络的时代，在多元化的社会里，每个人都可以发挥一个公民的责任，推进社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主持人：刚刚徐老师已经介绍了，秋风先生为至少四份报章开专栏，平均每周写5、6篇评论。从您开始写评论到现在，写过多少篇文章了？

　　秋风：我自己可能都记不住(笑)，统计不出来了。因为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在家里面，然后就在电脑前写文章(笑)，除非有时朋友聚会，剩下的时间其实都在写文章，不知道，也可能一年写几百篇文章(笑)。

　　主持人：写多少年了？

　　秋风：这种写作状态应该持续有7、8年了。

　　主持人：秋风这个名字也是一开始用于写评论的笔名是吗？

　　秋风：对，这是很偶然的情况下用的一个笔名。

　　主持人：怎么想到用秋风呢？

　　秋风：因为我的名字叫姚中秋，那时我做新闻，为了区分开来，所以就取了“秋风”。

　　主持人：您一直关注法制化的进程，您怎样通过您的文章履行您的社会责任呢？

　　秋风：因为我也只是能够写一些文章。我写文章也有写的是评论，其实针对的都是当下的事件。有可能有些人在破坏这个法制，我可能就去批评一下。有可能政府制定了一个法律，或者是在司法制度方面有一些改进，我就会说政府做了这些事情，但是我们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做一些更大的改革，我们可以使制度更完善一些。我们一方面可能扮演了一个知识分子批判的角色，但其实我更多还是扮演一个建设者的角色。我们会和政府或者是跟民众，或者我们居中，我作为一个中间人，我可能告诉政府或者是我们的立法者，我们可以采取哪些变革的措施，使我们的法制体系更完善。

　　主持人：下面我们就来谈一谈马军先生的经历。我给各位介绍一下，马军先生2007年初入选耶鲁大学世界学者，当选2006年绿色中国年度人物，并入选美国《时代周刊》评选的2006年度100位影响世界的人物。我们都想知道获奖背后的故事，因为什么原因被评为100位影响世界的人物？

　　马军：他们提到我写的那本书——《中国水危机》，中文版是在1999年底由黄金出版社出版的，英文版是2004年在美国出版的。这本书可能在海外确实有更多一些的影响，因为毕竟有关中国的环境问题，特别是水资源问题英文的著作要少一些。而我个人，因为每一年也要在欧美开会，要做一些这方面的讲演，也曾经因为那本书而去做过巡回讲演。在耶鲁大学做访问学者的时候，也和他们做过很多交流，可能这种交流影响要多一些。

　　我想这更多也体现了国际上对中国的环境问题，特别是水资源问题的一个巨大的关注。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了不但是中国的可持续发展，而且是全球的环境安全的问题。美国人常常对一本书看的可能比较重一些，这个人可能不需要是任何人，不需要有任何的头衔，他在任何地方出现，只要是某一本书的作者，可以和总统坐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电视访谈上经常出现的情况。

　　主持人：我知道你那本书《中国水危机》对黄河、长江、西北、东北、华北、东南、西南七大水域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应该是一个比较大型的调查报告了，它花了你多长时间？

　　马军：我从90年代的初期开始关注水资源的问题，那时因为在媒体工作，使得我能够比较多地走到现实之中，而现实我们所看到的江河确实跟我们从小在书本上学习的江河的情况差别是非常巨大的。北方当时很多河流已经断流，包括黄河，那时最长的时候达到226天没有一滴水可以流到海里。长江以南有很多地区是水乡泽国，但是也缺水，没有水可用，因为被污水包围，不得不超采地下水，对我有很大的触动。但更大的触动，是因为我们作为媒体，有机会和管水的官员、工程技术人员沟通，在深刻地探讨这个问题的过程中间，感觉到我们现在治水的思路，我们要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思路，实际上不能够有效地解决我们所面对的水资源的困境，反而可能使问题更加加剧，这是一个关系到我们可持续发展的问题，而且在水利方面巨大的投入，实际上是对公共投资不是非常合理的运用。

　　刚才秋风先生说作为一个公民应该关注公共事务，我当时作为一个公民，觉得这是一个公共事务，不仅仅应该水利界本身来关注，更多其他的人也应该关注到它，河流不只是水电，不只是灌溉、城市供水，还有其它功能，一定要把它带入进来。比如它的生态服务的价值、生物多样性的价值，还有孕育着伟大的自然和文化遗产的价值，要把它带到中间去，于是当时从黄河写起，逐渐写到7个流域的现状。

　　主持人：这些资料怎么得到的？您都去现场调研了吗？

　　马军：二者的结合，案头的研究和现场调查的结合。中国这么大，我写到的每一个地方很难都走到。但我们有利的地方是可以接触到大量的资讯，这些资讯使得我们有可能最终把很多当时还不为很多人所知的东西，把它收集到一起，再加上我们第一手的调研，在统一思路的引导下做出了这样一本书。

　　主持人：访谈进行到现在已经有一些网友的留言了，先回答网友的留言，再接着谈马军先生的经历。

　　网友：这是不是就是几个人的行为？它的影响力会不会很小？

　　主持人：我们把这个问题再延伸一下，评选了10个青年领袖，是不是只有这10个人就够了？怎么把这种社会责任感再延伸出去，建议全社会动员起来践行自己的社会责任？三位有何看法？

　　徐列：10是一个概念，当然远远不只这10个，10个具有代表性，在我们身边具有一大批优秀的人成为社会的主体，这10位是一个代表，不是说这10位是，其他人就不是。这10位是平凡的人，但是他们做出的事不平凡，各行各业有很多，我们希望选出一个代表，这样激励大家以他们为榜样。

　　主持人：马先生在平时的活动当中，你怎样来呼吁更多的人跟你去履行社会责任？

　　马军：我们去年的时候成立了一个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要的工作是环境信息公开这个方向。因为我们感觉到首先水污染、环境污染的问题非常严重，水污染是最为严重的环境问题之一。与此同时环境问题要得到解决，确实不是一两个组织甚至一两个政府机构就能够解决的，需要全社会的参与。但是参与有一个前提条件，有信息的公开。如果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是不可能进行有效的参与的。所以，我们就把水污染的问题和信息公开的问题结合在一起，找到一个结合点，就做一个全国性的水污染的数据库。最后我们在大量的青年志愿者的帮助下，在我们中心的几位工作人员艰苦的努力下，在9月中旬的时候发布了中国水污染地图的数据库，能够向公众提供全国31个省和300个地级市水质的信息、排放的信息和污染源的信息。这些信息实际上主要来自政府机构，少量是传媒直接的调研。我们把这些信息搜集到一起，让公众可以更直观地看到一个系统的数据。我们做数据库本身完全不是一个目的，它的目的在于催生、推动公众参与。所以，我们所做的工作实际上是如何把更多的公众能够吸收到环境保护的工作中来，它的瓶颈在什么地方，我们所做的工作就应该是打破这样瓶颈的工作。

　　主持人：你刚才也谈到有很多青年志愿者参与你倡导的工作？

　　马军：我们对志愿者专业的背景有比较多一点的要求，因为做这方面的数据，我们需要的都是环境科学、环境工程、地理信息系统的志愿者，先后应该是有数十位。

　　主持人：他们在参与到这个活动当中的时候，也是社会责任感的延伸。

　　马军：这完全体现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因为现在在社会上机会是很多的，做这个工作是有机会成本的。也就是说你本来可能拿时间去做一些别的工作，读一些书。

　　秋风：或者挣一大笔钱(笑)。

　　马军：或者挣一大笔钱，开拓你的事业，但是他们认为环境这个问题是重要的，但是这个工作是枯燥的，有时要把眼花缭乱的数据挑出来放在数据库中，是枯燥、艰苦的，有的时候我们晚上一两点钟还面对着电脑录入的时候，我们有时也在想意义是什么。但是每一次真正走到这些江河的旁边，看到江河受到污染、受到破坏的时候，听到两岸的民众倾诉的时候，重新使我们充电，重新使我们觉得还要坚持。这些学生在跟我们一起做这个工作的时候，也多少感觉到这些，他们把他们的活力带入进来，把他们的精力和青春投入到这个里面，这体现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