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推销员的歌剧梦

　　相貌丑陋的手机推销员保罗?珀特斯在《英国天才秀》比赛中一炮走红，凭借激情四射的歌剧唱段《今夜无人入眠》，他一举夺得冠军，并获10万英镑奖金和价值100万英镑的唱片合约。他究竟是不是一位歌唱天才，在观众、网民与音乐专家之间，引起了一场争论。

　　文/欧叶

　　一个月前，如果你上网搜索，最出名的保罗?珀特斯(Paul Potts)，是在麻省理工学院开放式课程担任过公关职务的约翰?保罗?珀特斯；一个月后，一名36岁就职于欧洲最大手机零售商Carphone Warehouse的手机推销员，凭借个人的传奇故事，让“保罗?珀特斯”这个名字化身为男版灰姑娘的代名词，名扬天下。

　　故事的开场很像3年前《美国偶像》的比赛现场。当年那个长着龅牙、唱歌走调、舞姿拙劣的21岁华裔青年孔庆祥，因为面对评委责难的冷静回答而一炮走红，迅速成为娱乐焦点，被冠以“走音歌王”、“另类偶像”等称号。有人迅速建起孔庆祥的个人网站，访问量一周内超过700万；《洛杉矶时报》、《人物》杂志及电视娱乐节目《今夜娱乐》纷纷对孔庆祥进行采访；趁热推出的首张个人专辑《灵感(Inspiration)》，在美国发行首周即热卖3.8万张。3年后，历史似乎又重演了。

　　一段直指内心的演唱

　　在不久前《英国天才秀》的比赛现场，来自威尔士的保罗?珀特斯穿着一身在大卖场用35英镑买来的Tesco西装，登上了位于卡迪夫千禧剧场、由独立电视台现场直播的初赛舞台。他看上去又矮又胖，还是个豁牙，身体很不协调，貌似有点痴呆。身上的西装显然不合身，太大了，头发看上去粘粘的，好像有点秃。

　　就这样，其貌不扬又一脸傻气的保罗示意工作人员按下音乐的播放钮，随着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中《今夜无人入眠》旋律的响起，看似害羞内向的保罗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一开口，眼神立刻变得柔情万种，歌声散发出惊人的爆发力与磁性，如同一名真正的巨星般，在舞台上光芒四射。

　　他令人惊艳的表现不但把评委们惊呆了，更令现场的2000多名观众起立报以长时间的掌声，不少人流下眼泪。有评论称此现象为“每个人内心其实都会有一个柔软的缝隙，再坚强的人，只要被击中了，就会变得无比感性。”

　　巧的是，3位评委中，有一位正是3年前因斥责孔庆祥而令其意外蹿红的西蒙?克劳威尔。以“毒舌”闻名的西蒙听完保罗的演唱，激动不已地说：“你说你在杂货店工作，然后你又表现得这么好，太意外了，你真的太棒了。”热情的美女评委阿曼达说：“我看到一颗即将发亮的钻石。”而一向扮黑脸的评委、前八卦报纸编辑皮尔斯坦言：“保罗一开口，我就被折服了。第一次见到保罗的时候，内心确实想的是：‘唱歌剧，天哪，别来了吧！’”。录像显示，他当时的确轻蔑地抬起眉毛。

　　这场表演的轰动效应，除了让其视频接连12天成为Youtube网站上最受欢迎的节目、被各大网站转载播放外，还令之后的比赛进行得毫无悬念。半决赛中，保罗演唱的《说再见的时候》(Timeto Say Goodbye)获得最高的观众支持率；在决赛中，他最终为观众上演了完整版的《今夜无人入眠》，众望所归成功问鼎首届《英国天才秀》冠军宝座。保罗?珀特斯获得了10万英镑的奖金和价值100万英镑的唱片合约，不久的将来还将在英国女王面前献唱。这名前手机推销员在美国国家广播公司的节目《今天》中表示：“太难以置信了，我一直在等待有人拉着我说：‘快起床，你得去工作了，又要迟到了。’”

　　杜鹃啼血的最后一击

　　赛后，同孔庆祥一样，保罗接受了牙科整形手术，并且开始频频在各种媒体亮相。这位被誉为“帕瓦罗蒂”继任者的业余歌手，向媒体吐露了他的成长苦难史。与“走音歌王”的嚣张气焰不同的是，保罗的故事更接近于一个男版“灰姑娘”。

　　因为长相问题，他从小在学校就经常被流氓欺负，别人总是笑话他的体重、衣服并给他取外号，而保罗通常靠唱歌剧来消除自己心里的阴霾。他说：“我的嗓音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事让我不开心，我的嗓子总支持我。”

　　因为一直梦想唱歌剧，保罗甚至会穿得像帕瓦罗蒂一样去唱卡拉OK。他曾上节目唱歌，赢得了8000英镑的奖金，并且把钱都花在去意大利接受专业歌剧训练上——在那里，梦想似乎近了，在一堂课上，他甚至真的接受过帕瓦罗蒂的指导。然而接近梦想的代价，是信用卡上那长长的欠账单。加上那些实际上台和巡回的实习课程，学费总共花去了保罗2万英镑。

　　回来后，一连串倒霉事件接踵而来。2003年，保罗因盲肠破裂住院开刀，出院时又发现肾上腺长了个肿瘤，只好再次入院手术。快要康复时，他又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把锁骨给弄断了。医生劝告他要尽可能地休息，短时间内不要再唱歌了。这样，好几年时间他都只能痛苦地躺在沙发上，根本不能唱歌。2007年，保罗想通了：以他的尊容，恐怕在舞台上是不可能闯出名堂来了，该是放弃歌剧梦想、专心当一个手机推销员的时候了。卡迪夫千禧剧场的《英国天才秀》初赛，因此成了他杜鹃啼血的最后一击，这次唱完，他就打算再也不唱了。

　　赛后他说，是妻子朱丽?安娜鼓励他出来练练嗓子。他承认：“差一点，申请表就不会送出去。我希望那些因为总被人欺负而变得不自信的人要看到自己的灵感源泉，走出自我，尝试一些冒险活动。”

　　他真的是天才吗？

　　确实，看过保罗?珀特斯那段简短的演唱片断的人，多少都从中获得了某些力量，可能是因为现场评委从嗤之以鼻到为之动容的转变，可能是因为现场观众从表情木然到瞬间爆出满堂彩的强烈对比。他的歌声让许多人热泪盈眶，得知他“背水一战”的故事后，又多了对这个人的同情和感动。

　　用保罗自己的话说，在数百万人面前表演，获得众人拥戴的经验，好比“坐公车去仙境”，但网友却写道：“他的光芒穿透了Youtube网页上那小小的屏幕，穿越了物理空间上超过16小时的飞机航程，从英国一路射到了我们的眼中。”对他每每爱用的“公车”比喻，在热爱他的网友眼中，也决不比飞机或邮轮迟缓，只不过更加突显了他的纯朴魅力。

　　当然，也有很多音乐专业的网友说，他的换气不好，花腔不漂亮，还有待改进。《独立报》更有人撰文表示，这位前歌剧训练班的学员是个非常典型的业余男高音，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业余歌剧团都能找到一大把；他的声音僵硬、控制力差、语句停顿的处理粗糙，对意大利语咬字不正确不流畅；他目前的状况还很外行，无法用一个真正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的标准去评判，究竟是不是个真天才，还很难说??

　　Veil Valley音乐节的长笛演奏家兼总监朱克曼则表示：保罗的成名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观众从未在电视选秀上听到过有人张口来一段咏叹调，尽管只是短短的两分钟。事实上，电台和电视这类大众媒体，一直以来都是古典音乐的荒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古典音乐如今所处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