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椿:我以我身抗非典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07日14:13 人民网
姜素椿:我以我身抗非典
姜素椿

  在全国抗击非典的战役中,我有幸参加了北京市第一批输入性非典患者的抢救,北京市第一例非典死者的尸体解剖,第一个用自己的身体进行了血清注射试验,为治疗非典探索了一条有效途径。不久前,我被光荣地评为“全国非典防治工作优秀共产党员”和“全军抗击非典工作先进个人”。

  今年3月7日傍晚,我家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电话,就听到医院(解放军302医院)医务部王主任急促的声音:“姜教授,有一名危重病人,院长请您来一病区急诊。”

  病情就是命令!放下电话,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病房。院长吕占秀告诉我,这批山西来的病人呈肺炎症状,而且是从广东回来后发病的。我的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此前,只听说广东出现了非典,但在北京还是第一次听到。我正琢磨着如何抢救,吕院长发话了:“姜教授,您这么大年纪了,就在病房外坐镇指挥就行了!”话音刚落,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医生,报告病人的病情很不好。我对院长说:“不行,我必须进入病房才能指挥抢救!”可院长就是不同意。旁边的医生也劝我:“教授,里面很危险,您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出来给您汇报就行了。”我当时就急了,说:“一个医生不见到病人,怎么抢救?”我顾不了更多,很快穿好隔离服,还特意在口罩下垫了两块纱布,就冲进了病房。这时,病人已经插管,情况十分危急。我立即组织抢救,6名医生轮番给病人做心脏体外按摩。那一刻,气融胶粒污染了整个病房,所有参加抢救的人都有被感染的可能,特别是在气管插管后,毒性更大,致病性更强。但在当时,大家谁也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想着要把病人救过来。虽然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由于这位病人年龄偏大而且病情太重,最终还是未能得救。

  停止抢救后,我马上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护士做好尸体料理并加强防护,防止尸体排泄物外流污染环境;二是所有人员下去先洗澡,把衣服鞋袜都更换消毒后才能回家。离开病房已经凌晨1点多了,我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久,思考第二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我把衣服和鞋袜全部脱在凉台通风的地方,洗澡后悄悄睡在了另一个房间,打开窗户,我怕将病原传染老伴。

  说实话,我看了一辈子的传染病,像非典这么厉害的疾病不多见。半小时前病人还吃过东西,怎么死得这么快?这种病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这只有依靠科学,从病原、病理上找证据。我立即向院领导建议,尽快进行尸体解剖。

  由于病人尸体内残存着大量病毒,打开胸腔,病毒会四处蔓延,危险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院领导考虑我年龄大,坚决不让我参加尸解工作。但我还是坚持进入了解剖室,和病毒、免疫、微生物专家对各个组织器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北京第一例非典死亡患者的尸解工作,为开展SARS研究积累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尸检结束后,院领导考虑到我年事已高,又连日劳累,怕我被感染,便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坚决让我撤离一线。我对院领导说:“我是一名医生,医生的战位就在救治第一线。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撤离呢?”接下来的几天,我先后4次下到病房看病、讨论,每次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3月14日傍晚,我忽然感觉身上发冷,而且这次的冷和往常不一样,还伴有点寒战。一试体温37.6℃!我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我立即向医务部作了汇报,院领导让我赶紧住院。我说:“隔离观察一天再看,如果明天还不退烧,我就马上住院。”

  第二天下午,我不但没有退烧,体温反而升高了。走!立即住院。老伴坚持要把我送到病房。我考虑到她也是70多岁的人了,病房是污染区,多一次接触,就多一分危险。只同意她送到楼下,可老伴不依,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想把她挡回去,可她赶紧跟上来,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胳膊。我看见她咬着嘴唇,泪水在她的眼睛里直打转转。我的鼻子顿时也感到酸酸的。我干脆挑明,说:“这次我可能回不来,你了解我,前两次不都过来了吗,我会争取的。目前,我们需要的是坚强和理智,你回去吧!”她站住了。我往病房走去,当时下着小雨,我摸着头,几分凉意给了我几分清醒。这条路,我走了40多年,平时5分钟路程这次却走了15分钟。

  经检查,流行病史符合,体温符合,胸片符合。我被确诊感染上了非典!躺到病榻上后,我反倒平静了,拿定主意,对自己“约法三章”:做到心态平稳,吃好饭,睡好觉,准备闯关!首先,我是病人,要守院规,争取合理治疗。第二天,主任、护士长查房,我就提出:我躺着,你们站着讨论;我举手,你们叩锤定音。

  躺在病床上,我每天向医护人员询问情况,多方搜集有关非典防治的信息,并着手撰写文章。在住院的20多天里,我针对社会对非典的恐慌,写了《非典型肺炎可防可治》;针对医院的感染,写了《非典医院感染的防治》。通过9篇共5万多字的科普及研究论文,把我们的经验和教训告诉大家,并提出了一些预防和治疗非典的看法和意见。同时,在病房还指导医护人员完成了病房内温湿度调查的课题。建议经治医生和护士长写论文,总结非典防护经验,论文均已发表,有的还多次被转载。

  我住院以后,院领导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院长、政委先后3次亲自主持召开专家会议,研究我的治疗方案。

  由于非典是新发传染病,没有有效药,所有救治工作都是靠一线医生自己想办法。躺在病床上,我的脑海里始终没有忘记抢救第一例病人时就思考的一个问题:借鉴传染病用血清治疗的经验,来尝试用非典患者恢复期血清救治危重患者。

  把非典患者恢复期的血清,早期注射到其他非典病人体内,能对付病毒,但有时间和安全性方面的要求,且有风险,容易引起过敏反应,可能传染上丙肝、艾滋病等病原,甚至还可能植入一些不知道的新病毒。而且血清用于治疗非典还从未有过。作为医生,我知道这其中的风险,既然是试验,就有可能失败。但自己已经74岁了,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了。

  我把这个想法也告诉老伴,同是医生的她非常担心地说:“康复期病人的血清里,有没有病毒,谁也说不清,我看能不输就尽量不输吧。”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对她说:“我知道有危险,但我已深思熟虑过了。何况我不冒这个险,让谁来冒这个险?”那些天,我自己也想了很多。算算我这一辈子,也是救了不少人,如果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能再用自己的身体为救治更多非典病人趟出一条“路子”,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值得!

  我拿定主意后,就通过电话,把血清疗法的科学性、可行性、必要性,再次认真地向院长、政委做了汇报,并坚决要求在自己身上马上进行试验。在我的坚决要求下,院领导和有关专家经过反复研究,最后决定采纳我的建议,并且马上派人两次到广东疫区寻找血清。那几天,院领导为了救治我,多次组织讨论、专家会诊,尤其是听说有7名非典康复患者愿意为我捐献血清,我真的感动得掉了眼泪。作为一个医生,面对这么多人的关心,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为抗击非典多做点贡献呢?

  3月22日上午,我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护士把抢救车推到了病房门口。科主任、护士长站在我的床前,仔细地观察情况,一个劲儿地叮嘱护士:“输慢点儿、输慢点儿”。一滴滴血清缓缓地流入了我的血管,50毫升的血清,差不多输了一个多小时。

  注射血清后,我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反应,一周后觉得呼吸变得顺畅,经配合其他药物治疗,我住院23天就奇迹般康复出院了。后来,香港、深圳、新加坡也运用血清疗法,使数十名非典患者康复出院。实践证明,血清疗法是有效的,对某些重症非典病人,不失为一种救命疗法。消息传出,许许多多非典康复患者争相要求献血,中华民族助人为乐、团结友爱的精神和风尚,掀起在神州大地。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个人民的军医,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我只是做了一些应当做的事情,而党和人民却给了我许多荣誉,社会各界也很关心我。胡锦涛总书记专门作出批示,给予了我很多鼓励。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关怀和鼓励,更是对广大抗击非典一线医务人员的关心和厚爱。我一定要牢记胡总书记的嘱托,在有生之年,更加勤奋努力地工作,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传染病事业,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和人民!(新华网北京2003年7月29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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