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皱纹的脸刻写着60年恩爱情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05日05:50 深圳特区报

  黄翔和罗许月是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的战友,这对“姐弟恋”情侣,在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后,夫妻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中

  布满皱纹的脸刻写着60年恩爱情

  86岁的黄翔慢慢地挪到老伴面前,用颤抖着的右手轻轻地将老伴鬓角的头发撸到耳后,然后慢慢地靠着她坐下。一丝笑意浮上92岁的罗许月老人的嘴角,原来眼睛微闭的她这时慢慢睁开双眼,看向老伴,再转向镜头。这对白头偕老共同生活了60多年的老人默默地依偎在一起,那融入生命的爱恋和默契,带着一股催人泪下的感人力量,定格在记者的镜头中。

  他们是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的战友,也是深圳目前健在的资格最老的干部——田贝、黄贝岭和蔡屋围等地的原住居民仍然亲切地称他们“老镇长”和“罗书记”。两位老干部白头偕老的动人故事,就像他们当年与村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经历一样,早已在老深圳人中传为佳话。

  1

  “大众米站”的“姐弟恋”

  “我们是‘姐弟恋’,当时周围的人都不看好,但我们却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60多年。”黄翔老人带着幸福的微笑对记者说。

  罗许月原名罗乙昭,1915年出生在香港新界沙头角南涌罗屋村。她父亲是一位归国华侨,曾经是巴拿马的侨领,参加过巴拿马运河的建设。由于家境殷实,父母开明,她从小受到过良好教育。

  1941年底香港沦陷,她追随四个弟弟投身抗日战争,组织上将她的名字改为罗许月。当时她已经二十四五岁,而她身边的同志除了个别领导,年纪都比她小,而且她又是港九大队领导人罗汝澄和罗欧锋的姐姐,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她“月姐”。

  在东江纵队,“月姐”担任部队在香港东部交通站的站长,她以沙头角“大众米站”作掩护建立起香港大埔至内地抗日游击区的联络线。随着交通站工作的不断深入,两地联系的日益顺畅,“月姐”的名气在东江纵队越来越大,被日本鬼子和汉奸列入了“黑名单”,所幸敌人多次对她的抓捕都因有群众保护而未得逞。

  对工作很投入的“月姐”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拖成了一位“老姑娘”。时任港九独立大队副大队长的罗汝澄不由得为姐姐的婚姻问题着急起来,经过认真观察他为姐姐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她的米站里做地下党情报工作的黄翔。黄翔比“月姐”小6岁,出生在沙头角山咀村,其父是一位中英混血儿,曾担任香港中华电力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家境一度很富裕。

  “月姐”对长相英俊、工作认真、人又老实的黄翔印象很好。在征得了姐姐的同意后,罗汝澄又找到黄翔说:“我姐也是个党员,人很不错,只是年龄比你大,不知你介不介意?”黄翔对罗许月也满怀好感,觉得她贤慧大方、敢作敢为,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家姐风范,所以当即表示自己不在乎她的年龄,愿意与之交往。当他后来得知罗许月就是大名鼎鼎的“月姐”时,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深为自己能够成为“月姐”的男朋友感到荣幸和自豪。

  由于两人年龄相差较大,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对他们的“姐弟恋”很不看好,但他们却对彼此情有独钟,在交往中感情日益加深。黄翔的母亲又在他感情的天平上增加了一枚重重的砝码,她很喜欢成熟大方的罗许月。

  1946年6月,东江纵队北撤山东,“月姐”和黄翔根据组织要求留下来自筹经费继续革命。“月姐”将交通站的同志们组织起来前往新界荒僻的红石门开荒种地,下海打鱼,两人在相对安全平静的生活中往来更加密切,并于这一年底结为夫妇。新婚夫妇总是形影不离,偶尔见到罗许月身边少了黄翔,人们就会打趣地问她:“月姐,你的老公仔(小丈夫)呢?”

  罗许月和黄翔结婚不久,解放战争爆发。接到上级指示后,“月姐”将大家组织起来,很快恢复了香港大埔至内地惠(惠州、惠东)东(东莞)宝(宝安)地区东片的交通线,及时引送人员、物资和情报进入内地游击区,协助部队恢复建立革命根据地。1947年初,随着部分游击区建立了人民政权,交通站归入惠东宝人民护乡团第二大队,“月姐”担任总站长。黄翔则进入粤赣湘边总队江南支队(又称东江第一支队)主力一团担任副官,主要负责部队的后勤供给,两人聚少离多,难得一见。

  2

  相濡以沫共渡难关

  解放后,罗许月在沙深宝军管会工作,没多久黄翔也从顺德调至军管会,夫妻团聚。1952年军管会撤销后,夫妻俩一起调至深圳镇工作。

  在罗许月和黄翔的大女儿黄小萍的眼里,母亲比父亲成熟很多,在工作中给予了他不少的帮助,不过这对一向恩爱的夫妻曾经也正是为此发生过一次令女儿至今难忘的冲突。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黄翔下乡劳动后时常将镇里的年轻干部带到自己家里吃饭、打扑克。每次只要罗许月在家,她一定会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招待同事们,但她对黄翔带着部下玩扑克的做法却很有意见。有一次,黄翔和同事们打扑克到深夜,等大家走后,罗许月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丈夫:“当领导的一定要以身作则,你带着手下玩扑克,像什么话?”她严肃的表情和话语给本来玩得挺开心的黄翔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他一气之下将手里提着的一壶水狠狠地砸到地板上,很少看见父母吵架的几个孩子都被父亲的举动吓哭了。虽然当时很生气,但黄翔事后也意识到妻子的提醒确实有道理,从此渐渐收敛起玩心,开始注意严格要求自己。而罗许月也从这次冲突中进行了反思,这以后她在指出丈夫身上的缺点时更加注意表达的语气和方式,类似的冲突再也没有发生过。

  在采访中,因为身体的原因说话已经很吃力的罗许月先后两次很自豪地提到:“我们夫妻这60多年,感情很专一!”黄小萍也认为自己的父母恩爱相守一辈子很不容易:“从1948年到1955年,我妈先后生下六个孩子,她很能干,既忙工作,还要照顾家里,所以上世纪五十年代看上去已经很显老。而那个时候,我爸爸却显得非常年轻英俊,但他却对我妈一直很忠诚,两人相亲相爱共同度过了60多年。”

  提起自己的妻子,黄翔充满感激之情:“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在‘文革’期间就没命了。”“文革”开始没多久,他就被打成“叛徒”、“反革命”,被关了四年。罗许月也没逃脱造反派的魔爪,她白天劳动,晚上挨批斗。虽然自己身心也饱受摧残,但她当时却一心惦记着丈夫的安危,她担心丈夫会不堪忍受虐待,一时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为了安慰丈夫,她经常想方设法做点儿好吃的,如肉菜、汤水,有时甚至是一小包冰糖,偷偷送给丈夫。随着食物送去的还有一张写着几句鼓励话语的小纸条。(下转B7)

  3

  分工合作相亲相爱

  夫妻俩都是各自家中的长子和长女,他们总是尽心尽力地扮演着“长子如父,长嫂如母”的角色。逢年过节,罗、黄两家的弟妹们都来他们家聚会,二十多人热闹非凡。能干的罗许月能做一手好菜,是家里的大厨,待客的菜谱由她制订,而曾在香港餐馆里当过小工的黄翔刀工很好,他就为妻子打下手切菜,黄小萍等几个大孩子就负责洗菜摘菜。黄翔的几个弟弟在外地工作,弟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都住到他家,由罗许月来侍候月子。

  刚打倒“四人帮”那一阵子,他们家成了当年的东江纵队指战员在深圳的“招待所”,上至纵队司令员、政委曾生和林平,下至很多普通的战友都在他们家里住过。“那阵子我们家几乎每天都要接待客人,见到老战友,我父母非常高兴,总是热情款待,我们几个孩子也都跟着忙个不停。”黄小萍说。

  罗许月主抓家里的大事,比如子女教育、迎来送往等等。家里的钱、证件、粮票、照片、衣物等具体的家务事则由曾经在部队当过后勤副官的黄翔来统管,他对妻子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从头管到了脚。

  罗许月很喜欢吃甘蔗,但中年后牙齿不好啃甘蔗很费劲。每次甘蔗下来,黄翔就会买一堆回来,自己啃掉甘蔗皮,再递给妻子吃。

  92岁的罗许月的脚趾甲总是往肉里嵌,家里除了黄翔没人敢给她剪指甲,她也只让自己的老伴剪,因为只有他最熟悉她脚趾甲的走向——从年轻时他就包揽了为妻子剪指甲的活。现在,86岁的黄翔手已经颤抖了,但每次他仍然很认真地将老伴的脚放到膝盖上,然后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刀剪去她内嵌的指甲,专心致志得好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儿女们都很孝顺,经常给父母买衣服。黄翔每次收到孩子们给他买的名牌服装,先认真欣赏一番,然后就将这些衣服一件件送给自己的弟弟,他留下来自己穿的衣服并不多,但他却很认真地为老伴“管理”她的衣柜,她那成堆的衣服被他一件件收拾得整整齐齐,每天早上他亲自为妻子准备好当天穿的衣服。罗许月每次去国外旅游或到香港,她的出行证件和行李物品都是由黄翔准备。

  可能是受父母恩爱关系的影响,他们家的六个儿女都家庭和睦,没有一个离婚。

  4

  亲密无间融入生命

  几十年亲密无间的共同生活已经使两位老人融入彼此的生命,产生了心灵感应。1988年,正是凭着这种感应,罗许月将老伴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那时老两口住在香港沙田。一天上午,家里菲佣出去买菜,罗许月到同一栋楼里的牙医那里看牙。不知怎的,她那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家里好像有什么事在催着她回去。刚拆完线,她便慌忙往家赶。在家门口,她一边按门铃,一边使劲拍门,终于3岁的小孙子打开了门,

  他着急地指着倒在门边

  的黄翔说:“爷爷摔

  倒了。”罗许月

  扑向丈夫,却发现他已经没了知觉,一向处乱不惊的她此时却吓得乱了分寸,她冲出门急拍邻居家的门求救。当她得知丈夫得了脑溢血,一向坚强的老太太竟担心得哭了起来。由于抢救及时,开颅手术又做得很成功,黄翔恢复了健康。黄翔住院期间,已经73岁的罗许月亲自下厨,为老伴做好吃的,还硬要跟着车到医院守着。

  罗许月90岁时每天还在坚持锻炼,但自从去年摔了一跤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就连睁着眼睛都已经觉得很累。去年,香港玛丽医院院长为她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发现老人因年纪太大出现了肾衰。她每个月都要去香港两次接受专家一对一的治疗,黄翔不仅详细记录着每次去做治疗的时间,还严格按照医生的叮嘱限制任何感冒患者与妻子接触,记者去采访时在小区门口就被电话盘问了一番。

  前不久,黄翔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担心患了感冒,于是“自觉革命”,到孙子的房间睡觉,但老伴却坚决要让他和自己睡一间房,黄翔遇到的两次生命危机(1999年他又出现了中风)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担心老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没人发现,她担心走路不稳的老伴晚上上厕所时不小心摔倒。

  老两口现在住在黄埔雅苑。家里那间最大的卧室里并排放着两张大床,这是罗许月和黄翔的卧室,两人现在时刻都不能分离。晚上睡觉时,家里的保姆在两位老人床前搭一张铺,随时照顾他们。

  每天起床后,两位老人一睁开眼睛就会习惯性地往对方床上张望,一眼望见彼此那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便如同看到了一朵在朝露中绽放的美丽花朵一样,让他们感到格外地舒心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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