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昆曼国际大通道的梦想之舟

　　2002年，仅开行了11趟的昆明——万象国际班车便因客源不足不得不停运；2005年GMS会议后，昆明——万象这趟国际班车又获得了新生，客流量问题也渐渐有所好转，云南和老挝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紧密。

　　从2002年需要3天到现在仅需要30个小时，仅仅5年时间，昆明——万象，就变得如此贴近，随着两国间公路的建设，以后，两个城市还会越来越近；随着中国和东盟“四纵两横”运输大通道的建设，云南和东南亚、南亚将变得更加紧密、更加贴近。

　　本期报道，我们将带您走进这趟国际班车，老挝女生李曼玉、湖南淘金者王芲和司机阿刘，将向您讲述他们和这趟国际班车的故事。本报记者 冯兴杰

　　一趟国际班车上的 众生相

　　9月4日17时，昆明交运集团一辆满载旅客的空调卧铺大巴，准时驶离了昆明汽车客运站。在这辆车上，3名司机、20多名乘客将随大巴抵达万象，还有10多人的目的地为勐腊或者磨丁口岸。大巴由司机丁跃明驾驶着稳稳地驶出了昆明市区，不知不觉间，已经向滇南疾驶。

　　艰难开行

　　根据云南交通“十五”规划和20年展望，云南省将以“三纵三横、九大通道”为主，建设以省会昆明为中心，连接国内四省区和越南、老挝、缅甸三国主要的九条公路大通道。昆明—磨憨—曼谷、昆明—打洛—曼谷这两条国际通道成为中国通往东南亚国家最重要的交通要道。这两条通道中国境内段规划里程分别为708公里、662公里，在国内段大部分是重合的，从小勐养分岔，其中从磨憨通过的这条通道到达老挝孟纳莫后，分岔分别通往万象和会晒，最终连到曼谷。如今，这两条通道的建设正在紧张地进行。

　　在这些公路演变成国际大通道之前，我国与老挝之间的客货车辆就已经在这条路上通行。1996年1月15日，中国老挝两国汽车运输开通仪式在勐腊县磨憨口岸举行，双方客货车可在景洪—勐腊—磨憨—磨丁—南塔；景洪—勐腊—磨憨—磨丁—乌多姆赛两条线路上往返运行。

　　2002年5月，根据中老两国交通部达成的运输协议，从5月1日开始，由昆明单方向向万象发出客运班车。此举开创了中国与邻国首都直通客运班车的先例。昆明交通运输集团公司高快客运分公司党委书记锁军育向记者回忆了那段往事，客车从昆明到万象需要3天，往返一次要11天。但是，由于老挝方面的承运公司资金不足，仅由昆明单方面向万象发车，班车在开行了11个班次后，终因客源较少、无人组客等原因停运。

　　GMS会议

　　让班车重开

　　“ＧＭＳ会议对这次通车具有重大意义！”在恢复通车时，时任昆明交通运输集团公司副总经理的周家德告诉记者。在2005年举行的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GMS)第二次领导人会议上，时任我国交通部部长的张春贤代表中国政府与其他五国政府代表签署了《大湄公河次区域便利客货跨境运输协定》的附件3《易腐货物运输》、附件5《跨境人员流动》、附件10《运输条件》和议定书2《过境运输收费》。相关条款于2006年逐步开始实施，为国际班车的恢复清除了法律障碍。此后，老挝方于2006年初开始与中方接洽，双方决定恢复此趟国际班车。

　　在经营惨淡的情况下苦熬将近半年后，情况终于有所好转。除春节期间外，从昆明开往万象方向的车次基本能够售空车票，但从万象至昆明方向的客流量，依旧不多。“乘客以到老挝经商、从事工程施工的人为主，旅游的乘客寥寥无几。”国际班车调度员王强告诉记者。随着境内公路条件的改善，目前从昆明至万象，全程只需30多个小时。

　　中国司机刘华昌：

　　国际班车很难维持

　　“如果没有两国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就算这趟国际班车重开了，也很难维持下去。”在磨憨口岸的一家傣味餐厅中，作为昆明至老挝国际班车司机之一的刘华昌，语气中充满了感慨。虽然他是一名中国司机，但目前供职于老挝通利巴士国际客运公司。也正是这家公司的3辆空调卧铺客车，与昆明交运集团的3辆空调卧铺客车一起，支撑起了昆明至万象的客流运输任务。自从国际班车恢复通行以来，刘华昌见证了这条国际班线上发生的一切大事。

　　在路上

　　老挝女生李曼玉：坐班车 看风景

　　“如果明年春节来临时路更好走了，我会拉着哥哥乘汽车回家。等四年后我大学毕业了，爸爸妈妈也可以坐汽车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国际班车途经的路段中，国内线路全程838公里。随着云南省加快了建设昆曼国际大通道的步伐，这800多公里的公路大部分已经改造成为了通行条件较好的高速公路。而目前国内段通行条件稍差的小勐养至磨憨段的二级公路，也在紧张建设中逐渐成形。云南省交通厅的官员表示，这一路段的建设将于明年春节前完工。国际班车驶出国门后，将有800多公里的长年缺乏养护的沥青路段等着车上乘客。老挝学生李曼玉很清楚难走的路还在后头，在大巴驾驶台旁拉了一个凳子坐下后，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若有所思，直到记者提问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第一次乘汽车回老挝。”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她告诉记者。虽然已经在云南师范大学学习了一年的汉语，但她认为自己的汉语水平只能达到勉强能够沟通的水平。上车前，前来送行的朋友反复嘱托司机对她多多照顾，据司机介绍，来送她的女孩是这趟国际班车的常客。

　　由于云师大呈贡新校区还没有开学，李曼玉决定抽空乘汽车回国，这样可以饱览沿途美丽的风光。“对我来说，坐国际班车是一个乘飞机之外的不错选择，相信对我在云南各所大学学习的20多名老挝同胞来说，也是一个方便的选择。”她腼腆地笑了笑。一年前父母送她到昆明上学时，虽然国际班车已经恢复通行，但由于担心路况差乘车太累，他们选择了乘坐飞机，每人往返需要上千元。她的哥哥李云皓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每逢假期，他都会抽空到云南各地旅游，除了对云南的美景赞不绝口外，每次都会感慨云南交通发展带来的便利。

　　如今，李曼玉的父母生活在老挝琅勃拉邦，目睹了中国近年的快速发展后，兄妹俩都被父母送到了云南学习。“相信只有在云南上学的同胞，才可能选择坐汽车回家。380元的车票，确实很便宜。”李云皓兄妹俩选择的都是金融管理专业。“中老两国之间的路越来越好走了，关系也越来越好了，我们相信在中国上好了学，回国后肯定能有大用处。”李曼玉说，唯一遗憾的是，目前的路况还不是特别好，她需要颠簸30多个小时才能抵达万象。“对一个女孩子，这还是苦了些。”她顽皮地笑了笑，“如果明年春节来临时路更好走了，我会拉着哥哥乘汽车回家。等四年后我大学毕业了，爸爸妈妈也可以坐汽车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

　　淘金者王芲：滇南公路上的财富梦想

　　这趟开往老挝的国际班车对这个家族来说，更像是一艘承载着家族创业梦想的希望之舟。

　　在记者和李曼玉聊天时，客车已经在不经意间将玉溪远远抛在了身后，继续向滇南疾驰。在记者身后的两张下铺上，王芲（音“论”）正小声地和姑妈聊天。他的家族除了在昆明上学的孩子外，其余40多人都在老挝打拼。这趟开往老挝的国际班车对这个家族来说，更像是一艘承载着家族创业梦想的希望之舟。

　　王芲的姑父孙先生是整个家族中最早到老挝淘金的人。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孙先生和几名湖南同乡去到了老挝。凭借着让老挝人吃惊的勤奋，他赚足了在万象开店的本金。

　　王芲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乘坐国际班车了。自从国际班车恢复通行后，他每隔两个月，就要在老挝至昆明之间往返一次，到昆明螺蛳湾进够两个月卖的货物，之后把货物交付给物流公司托运，自己乘坐国际班车返回老挝。

　　虽然老挝有着丰富的资源，但由于人口少，很多东西都难以自己生产。就连在国内很便宜的大白菜，到了老挝也要卖到每公斤7元人民币以上，土豆也要卖到每公斤6元多人民币。这让国内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到老挝淘金。一些人甚至还到老挝开办起农场。而对于这些缺乏创业资金的人来说，乘坐国际班车，可以为他们省出一大笔创业资金。而随着通往国内的交通逐渐便利，又让这些在国外拼搏的中国人多了几分对成功的希望，一些已经在老挝打拼多年的中国人开始尝试着将生意做回国内。

　　“家里还有一些亲戚在万象卖建材，卖五金机械。我正在投资一处矿产，不久就能投产。”王芲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老挝通向国内的公路建设能提速，这样，他就能够尽早把矿石卖给国内的企业。“我相信，随着交通条件越来越好，我的生意也会做得越来越好。”

　　司机阿刘的梦：拍部电视剧

　　“从云南过来的公路越修越好了，对交通运输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我会想尽办法把这个项目做好，等到昆曼公路修通后，肯定能赚钱的。”

　　夜幕中，车门旁的副驾驶位上，一个烟头忽明忽暗，抽烟的是司机阿刘。只不过他这位有着30来年驾龄的老司机，今天是乘坐别人驾驶的车在前行。

　　阿刘全名刘新有，在老挝生活了7年的他上海口音丝毫未变。自从上个世纪70年代参军当运输兵，阿刘似乎就注定和路结下不解之缘。开着货车，他跑遍了大江南北，也就在那个时候，他见识了云南的路。“那路弯多坡陡，和其他省的路相比简直不叫路，我开汽油车都爬不上去。”一边说着，他还用手比出一个形容以前云南路陡的夸张动作。

　　2000年，已经45岁的他和妻子离婚。离婚时，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产业。听说老挝是一个能赚钱的地方，他孤身一人来到了老挝创业。阿刘和泰国人一起搞工程建设。但由于不懂英文和老挝的语言，聘请的翻译与合作伙伴串通骗走了阿刘的资金。

　　身无分文的阿刘只有每天呆在住处，等待国内的援款。“我虽然被坏人骗了，但也在被骗后认识了很多善良的老挝人。”没有吃的，自己先前认识的一名翻译会每天准时给他买来肉包子，就着白开水，阿刘硬是熬了一个月等到国内的援款到账。在换了6个翻译后，阿刘与第7个翻译喜结良缘。2004年，阿刘与自己的翻译结婚后的一年，在老挝当上了爸爸。

　　“一个湖南老乡卖水饺都能赚大钱，我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这些同样来自国内的湖南老乡成为了阿刘的榜样。凭着像湖南老乡一样的吃苦耐劳，阿刘的事业逐渐又有了起色。

　　“随着我们国家与东南亚国家合作越来越紧密，我们明显能够感觉在国外做生意的环境好了。”此时的阿刘，又打起了汽车的主意。“在老挝，里程表上显示跑了18万公里的日本、韩国旧车，都要比国内新车贵，我为什么不能搞个汽车组装厂在这里呢？”阿刘选中了云南一家濒临破产的汽车生产企业，希望将这家企业的生产能力，转移到老挝去从事汽车组装。为此，他以妻子的名义在老挝注册了公司，并将在上海的房屋作抵押从银行获得了贷款，准备放手一搏。

　　然而这个合作项目却节外生枝。在阿刘拿到老挝方的各种批文后，合作方却出现了变故。如今虽然面对困难，但阿刘却显得很有信心。“从云南过来的公路越修越好了，对交通运输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我会想尽办法把这个项目做好，等到昆曼公路修通后，肯定能赚钱的。”阿刘对此显得很有把握。

　　他告诉记者，自己有一个拍电视剧的梦想。“等我赚到钱后，我想投资拍一部电视剧。不仅要拍这些在老挝奋斗的中国人，还要拍这些把公路从云南修到老挝的建设者。因为有了他们的努力，让我们这些远离祖国的人，多了一条生存的希望之路。

　　到达边境

　　“云南修出的路在延伸”

　　吃完饭后，这些客人就会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因为出境后，他们还得赶路，从云南修出的路还在前方延伸。

　　9月5日中午11时，国际班车抵达了磨憨口岸。临近午饭时分，这个有着近3000常住人口的小镇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一家饭馆例外。由于每天都会有两辆分别从万象和昆明开来的国际班车在门口汇合，王淑云的傣味园餐馆在冷清的街道上显得人声鼎沸，她的老伴在一旁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客人。尽管90％的客人都不可能成为常客，但这些客人却支撑起了王淑云与老伴这两名农场下岗职工的全部生活。

　　吃完饭后，这些客人就会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因为出境后，他们还得赶路，从云南修出的路还在前方延伸。“听说到印度、越南的国际班车线路已经在勘察中。我们希望等这些线路的国际班车开通后，我们公司还能够承担起运输的任务。”昆明交通运输集团公司高快分公司的锁书记告诉记者。

　　本版图片 本报记者 邹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