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珠江(国际)诗歌节诗选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17日10:33 南都周刊

  宇宙是扁的

  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新闻时,

  我正在厨房里

  切黄瓜片。两根黄瓜,

  我刮去表皮,

  将它们切得又圆又扁,

  这只是一种结局。

  将切好的黄瓜浸泡在

  香油、盐、米醋的小世界里,

  则牵扯到另一种结局。

  多少人来吃晚饭?

  有没有不速之客?

  多少真正的营养互相矛盾!

  或者,同样涉及到结局,

  为什么我喜欢听到

  有人在黄金时间里播报说

  宇宙是扁的。

  妙,还是真的有点妙?

  我的预感说不上准确,

  但强烈如光的潮汐。

  正如短时间内,

  我在厨房里看到的和想到的——

  案板是扁的,刀是扁的,

  不论大小,所有的盖子

  都是扁的;图纹并貌,

  只有盘子不仅仅是扁的。

  面具是扁的,真真假假,

  药片也是扁的;甚至

  最美的女人躺下时,

  神也是扁的。

  ——臧棣

  仲夏光的夜屋(节选)

  三

  就这样我们翻译寂静

  死者再次开口:聆听

  空空的大气用被梦碾碎的家庭们

  充溢两个多世纪的房间:

  就这样用他们的脸攥紧皱纹,

  就这样平衡于他们的呼吸间。

  四

  让舰队司令倾斜着滑离

  他的基座,从鸟粪覆盖的大理石移向

  雪白的海象群,一条悠游的小白鲸,

  他的船笛吹奏古老灾难的

  金丝雀之歌,战争消溶在水上。

  让走私的女人在她的海蜇衬裙中

  来到,缎带缠结着儿子们,

  用罗姆酒调浓的毒液抹墙,

  用陈年烟草的音色哼哼一首蓝调,

  她的迎迓对开如冷冰冰的双腿。

  五

  海不在秋天分娩

  像果园——它溃退

  像翻动中掐疼的一页

  我们读它的休止,风平浪静。

  于是意念施展权力

  截断故事,在窗台上平衡我们

  趁这条河还未清扫净钟声

  还未将又一个夏至葬入海底。

  让早于我们汹涌的生命,

  像一道裂缝横亘在午夜的嘀嗒前:

  我们住不进的空虚造就了那轻响,

  高而又高的光是我们共同的家。

  ——Bill Herbert( 杨炼译 )

  科里纳

  一

  每晚,汽车载来安静。

  不知名的花香送不知名的人

  去随便一个轮胎里喝酒,

  留下狗,把月亮啃完。

  连狗都不知名,古斯塔沃

  或者塔依莎,向楼上的我摇尾巴。

  狗之后是风,风之后是

  一阵透心凉,还我以热乎乎的月亮。

  二

  有人把吉他弹得精光,其他人,

  用嗓音走路,像是走到了

  天那边。我爱上其中一声笑,

  但那笑声里面的乌云一直是不笑的。

  隔壁的隔壁隔着无限多的

  隔壁。今天的天气有好身材,

  我的阳台是它黝黑的肚皮。

  门卫在对什么人说,Boa Noite。

  三

  从旷野上走来的良人啊

  走进了耳朵眼就可以休息。

  夜间没有鸟,但有一只知了

  趴在秒针上鸣叫。

  你那边几点?在这里、在科里纳,

  寥寥几幢公寓楼撑不满

  我的睡衣。我不是我的瘦身躯,

  巴西也不是巴蜀以西。

  ——胡续冬

  树影抽打汽车

  树影抽打汽车——佯装亲热,

  面无表情的乘客们

  记住它!这是你们第几次光临此地?

  打瞌睡的妇女,耷拉着脑袋,

  阳光趁虚而入,没有温度,

  树冠用夏天丰满的身姿刺激着记忆,

  人们在萧瑟的景象中忙碌着:把米运回家。

  告别吧,这座城市

  正以自己的奢华装点着它——恰是时候。

  告别吧,没有车站和码头——恰是时候。

  模糊的背影将被空洞的市象所替代。

  街上人头攒动,分解着——活力。

  我走入人流,独自温习骄傲的情绪。

  对这些人,祈祷有何用?

  就让他们溃散吧,窗框上的蚂蚁,

  在街头,在卧室,在喧嚣的市声庇护着的 幽静小巷。

  坟墓在那等着:天空

  张开巨大的口袋,我们将会合于此。

  ——凌越

  良人

  我死的时候

  蚂蚁带着搬运队过来,它们商量

  收割我的哪个部分

  最好的是我的心脏

  生猛,食肉动物,宜红烧,亦可清蒸

  我嘴角的弧度

  代表一个人愉快的白天与黑夜

  尚有些零碎事件

  分别属于我的肝脏,肺,膀胱和下水

  我的子宫是一片上好的墓地

  风水纯良,孩儿们嬉戏,三十年河东三 十年河西

  而我的舌头是一座火山,覆盖冰雪

  和石头交换过火焰

  快死的时候我坐在空荡荡的门槛

  等待有人检查我的牙齿

  最后一次

  掏出我最孤独的部分:我的来生

  它将把我的灵魂带到别处去旅行

  ——燕窝

  民歌

  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

  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

  从青海到黄海

  风 也听见

  沙 也听见

  如果黄河冻成了冰河

  还有长江最最母性的鼻音

  从高原到平原

  鱼 也听见

  龙 也听见

  如果长江冻成了冰河

  还有我,还有我的红海在呼啸

  从早潮到晚潮

  醒 也听见

  梦 也听见

  有一天我的血也结冰

  还有你的血他的血在合唱

  从A型到O型

   哭 也听见

  笑 也听见

  ——余光中

  你也一样

  那些爱我们的人落在了后头

  满身披戴珠光宝器

  与刺客一样自我炫耀

  在他们的手掌里我们最后的笑意

  点燃了一颗未被征服之心

  我们渴望扬帆在希望之海

  被这个梦所折磨,奉献出

  年轻的皮肤和古老的秘密

  远离而去,远离而去

  在新建的红色的国度,流淌着葡萄酒和金子

  痛苦倍增,吼叫着烧成了灰烬

  在饱满的手指下面

  厌倦地闭上半只眼睛

  那是我们现在所爱的人的眼睛

  ——Anne-Marie soulier

                   (蔡天新 译)

  亚洲的滋味

  刚收到你寄来的瓶子,还未打开

  没想到,随灰云传来了噩耗

  沿你们的海岸线北上,地壳的震动

  掀起海啸,一所酒店在剎那间淹没

  一列火车冲离轨道,在无人驾驶下

  从今生出轨闯入来世的旅程

  海水突然淹过头顶:油腻而污黑的

  生命、飘浮的门窗、离家的食物……

  我打开密封的瓶子,尝不出

  这腌制的蒜头是怎样一种滋味

  是泥层中深埋的酸涩、树木折断的焦苦?

  还是珊瑚折尽鱼翻白肚处的海的咸腥

  从阳光普照的午后传来,你可是想告诉我

  如何在黑暗中酝酿,在动乱中成长

  千重辗轧中体会大自然的悲悯与残酷

  如何以一点甘甜衬出大地人世无边酸楚?

  ——梁秉钧

  与乌鸦无关

  先是一只然后是一群在我眼前

  扑楞楞飞起——黑色席卷天空。

  我观望着,就像看一部戏

  ——自然之戏。我想说:一只乌鸦

  是神秘,一群是恐惧——人越不出

  历史之围;文化就是意识——那些在我心中

  飞翔的乌鸦,是巫术是谶语,也是认识论的

  禁地——而一个人的局限性是:他相信他不了解的,

  信仰他不相信的——就像面对政治,我看见

  根基错误的国家用怀疑主义造就了虚妄之敌

  ——现在,我想念逝去的童稚时代,

  语言之樊蓠还没建立——我思想是幻想观看是记忆

  ——我记忆:乌鸦的黑与白雪的白是矛盾的统一体,

  构成了一种大地之美——但消失

  才是永恒——我如今观望,乌鸦成为虚构之物,

  它们飞翔的地方不在现实中——它们

  没有盘旋在寂静的旧日宫殿上空,

  没有栖息在屋檐高高翘起的琉璃屋顶。

  ——孙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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