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派与市场派激烈争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20日10:34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并非泾渭分明

  医改方案制订,使公众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独立机构参与公共政策决策,第一次知悉决策中的诸多意见分歧。这被普遍视为进步之举,但采访中,南方周末记者更多听到对这场大争论的同一个评价词:“一锅粥”。

  两大阵营中的许多代表人物常常啼笑皆非地发现,他们的观点与被贴上的标签并不相符。比如刘国恩就明确表示,在由谁来筹资的问题上,“我比政府派还政府派”。而市场派的另一个旗手、北京师范大学的顾昕,在国内最先提出建立全民医保,而在建立医保账户后如何做的问题上却极力主张“英国模式”——这种模式向来是为政府派们所赞赏,但顾昕却认为他们根本未能理解“英国模式”的真正内涵。

  “大家都过多地关注在宏大的主题上,未能真正展开对细节更有效的讨论。”世界卫生组织课题组的组长白海娜(HanaBrixi)如此评价。

  几乎每位接受采访的专家都提到了同样的问题,目前的争论将医疗领域的改革统称医改,再笼统地贴上“政府派”、“市场派”的标签,反而使得共识与分歧更加模糊,而民众也更易混淆。

  这些改革主要涉及两方面内容:筹资与提供服务。在筹资问题上,各方公认政府应该承担更多责任,而在服务应该由谁提供的问题上则产生巨大分歧。

  因为笼统谈论的干扰,不少专家们开始担心,权利与责任可能会在这“一锅粥”中被搅混,例如如果只笼统说要市场化,那么就有可能为政府寻找到理由推卸掉自己在筹资上的责任;如果只是说“政府主导”,那么是由

卫生部、发改委、财政部还是劳动保障部主导呢?而这个社会是人的社会、家庭的社会,个人与家庭所应承担的责任边界又在哪里?

  模糊不清将可能使得争论很难在一个理性与有效率的层面展开,而核心数据的缺失也使得研究难以真正深入。

  “我不在乎被划入哪一派。关键是改革能否实现人人享受支付得起的医疗卫生服务这个目标。我们已投入了多少?产生的效果如何?只有公布了这些数据——比如现有卫生支出中有多少是被公费医疗者所占用的——才能根据数据作出研究分析。”被视为“市场原教旨主义者”、从今年1月至今为医改撰写近30篇系列专栏评论的经济学家周其仁说,“不然很难从空中落到地上。”

  没有完美的模式

  真正的对决到来。5月30、31日,在钓鱼台国宾馆,医改方案秘密“过堂”。

  “过堂”的一共有8个方案,分别来自北大、复旦、国研中心、世卫组织、世行和麦肯锡,以及后来增加的北师大、人大。参加“堂审”的,除了医改协调小组外,还有来自国内外的多名卫生经济专家。

  由于两大阵营的领军人物同在北大课题组内,争论激烈且难以达成共识,外界曾一度猜测北大可能提交两份报告。但北大的最终版本是一份报告。报告内体现了两方的基本观点。

  卫生部部长高强在“堂审”时宣布,“所有的方案都只是提供参考。没有八个方案,只有一个方案。”但堂审当天,形势陡然逆转。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与会者告知南方周末记者,完全主张“政府主导”的方案竟然只有一个半——国研中心的一个和北大的半个——许多与会者对北大方案的“头和身子左右互搏”深感诧异。

  除此之外,其他的方案或鲜明支持市场化,或在两者之间。在之前被认为会主要倾向于政府派的世界卫生组织方案,则明确主张引入市场竞争机制。

  就在“堂审”之中,无论是政府主导派还是市场主导派,无论是补供方还是补需方,都受到了国际专家们的质疑。

  专家们公认的事实是,英国模式、美国模式等各个模式都有各自的问题,目前全世界并没有一个完美的模式,也没有一个国家完美地解决了医疗问题。

  “要避免描绘长期的细节蓝图,要关注你的目标,未来5年的目标以及你期望的变化。”一位与会者翻开笔记本,向南方周末记者转述了当时一位国外专家的建议。

  而在6月底召开的清华-布鲁金斯中心的第二次医改圆桌会上,美国布鲁金斯学会董事莱昂纳多·D·雪弗(LeonardD.Schaeffer)指出,没有一个国家真正有最完善、最完美的制度,每一个国家的医疗制度,都在平衡三个关键的问题,即可及性、质量和成本三者的权衡问题。他用一部美国影片《食者》(Diner)来进行解释:影片的主人公在波拉多有一个高档快餐厅,标志牌上写着“我们的食物又快又好又便宜”,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以上只能选两样”。

  “牺牲不可避免,关键是看政策目标是什么。”在第三次医改圆桌会上,美国乔治大学法学院教授格里格·布洛赫(GregBloche)如此建议,他是2008年美国民主党总统竞选人奥巴马的医疗政策顾问。

  在他看来,历史上发生的故事曾经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一些欧洲国家所推行的全民医保,其实是18世纪战争的产儿。因为战争频密,全民皆兵,政府不得不提供全民福利,其中就包括医保。到了20世纪,一战二战要求公民作出更大的牺牲,而体现国家对人民关怀、体现社会团结的全民医保因此在许多国家得以建立。

  “可以看到,中国的8个方案各有各的目标,有的为了人人享有健康,有的为了体现社会和谐,”一位要求匿名的专家分析说,“最后的选择其实取决于政府未来几年的目标。”

  尽管“补需方”的方向已经明确,可是争论依然还在继续,并将更加激烈。

  “无论怎么补需方,都不能代替供方能力的建设,尤其不能忽略政府在提供基本医疗服务与公共卫生服务上的作用,”代涛依然坚持“政府主导”,“否则无论怎么改革都很难成功。”

  正是出于这个理由,代涛认为在为公民发放医疗补助之外,国家还必须对医院投入更多。目前国家对许多医院的拨款连给离退休员工发工资都不够,而医疗服务价格依然实行严格的价格管制——一个拥有20年以上从业经验的协和医院教授,每看一个病人,挂号与诊疗费用加起来仅仅14元。

  医生与医疗服务的价格根本不能反映他们的市场价值,既造成了“全国人民上协和”的拥挤局面,又使得医院展开种种“创收”活动。

  而医疗卫生本身的一些特殊性,如病人并不知道自己的需求,或者即使知道需求也无法自己满足(例如医生自己得了阑尾炎,却没法自己做手术),则为医院的创收活动提供了种种便利。

  “不管付账的是病人、企业,还是什么其他机构,对医院来说都只是一个钱包,迟早会被医院统统掏出来,”一位专家说,“尤其是在可以预想的未来,医疗市场依然供不应求,人们看病依然越来越难。”

  赞成全民医保的专家们却比较乐观。在北师大的顾昕看来,在强大的医院与弱小的病人之外,掌握着巨大保险金额的“第三方”的崛起,将形成一个能代表病人与医院博弈的力量。

  不过这场强者之间的谈判,在中国目前还横亘着一条价格体制的鸿沟。由于医院依照国家定价按项目收费,保险机构通常只有照单子埋单的份,而无法让医院按病种收费——倘若按病种收费,例如治好一个阑尾炎3000元,则医院必须既治愈病人,又会主动节约费用,各项不必要的检查必然不会再出现在保险单子上。

  那样一天会在何时到来,医院的“创收”行为能在何时得到约束,眼下依然未知。一位“政府主导派”专家一脸平静地说,“也许还等不到那一天,沸腾的民怨就会让他们(市场派)不得不回到政府主导的路上来。”

  “这条路需要时间,”熊先军则如此回应,“每当市场化改革推进到某个领域,逻辑相同的争论总会一再发生,但是时间证明,历史是退不回计划时代的。”

  9月初,国家发改委在其网站上宣布,最新医改方案已形成,将递交国务院讨论。其后,出席大连达沃斯论坛的国家发改委官员透露,医改方案将向社会公布,征求全民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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