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挡了谁的路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18日10:29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瞿秋白挡了谁的路

  本来,王明的野心,与瞿秋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米夫却与王明联手,不择手段地对瞿秋白施以打击、迫害,甚至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原因何在呢?我读过的有关论著,几乎都做了这样的解释:王明急迫地想执掌中共大权,而米夫也想通过王明控制中共,但瞿秋白却是他们的障碍,瞿秋白挡住了王明的路,因此必须尽快把瞿秋白“搞倒搞臭”。由于众多研究介绍者都这样解释这一时期瞿秋白、米夫和王明的关系,所以这几乎成为一种“常识”。这样的解释,虽然不能说毫无道理,但我以为,却不能说明事情的全部真相。米夫想通过对自己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王明控制中共,成为中国革命的“总设计师”,这不假;王明想依靠米夫的提携,获取中共最高权力,也是真。但要说瞿秋白挡了王明的路,说他们必须推倒瞿秋白才能让王明实现他的政治野心,却有些牵强。中共六大后,瞿秋白已经离开权力中心,只不过是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王明要成为中共最高领袖,瞿秋白对他构不成实质性的阻碍,因为瞿秋白并不站在王明的必经之路上。1927年,米夫把王明带回中国,让王明参加五大,建议陈独秀让王明主持中宣部,就是在开始把王明推向最高峰。这就完全绕开了瞿秋白。可见,如果仅仅是想让王明成为中共最高峰,米夫是用不着那样在意瞿秋白的。

  必欲置瞿秋白于死地的,是米夫

  我以为,与其说瞿秋白挡住了王明的路,毋宁说瞿秋白挡住了米夫的路。——这当然不是“组织”意义上的挡路,而是理论和思想、精神和学养意义上的挡路。瞿秋白是中共党内公认的理论权威,俄文和中文都像他那样好的人,不要说当时的中共党内,就是整个中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而米夫,首先是以学者和理论家的身份登上政治舞台的。作为共产国际几乎惟一的中国问题“专家”,作为共产国际领导中国革命的代表,米夫首先必须在思想和理论的意义上控制中共,必须在精神的意义上成为中共的偶像。而当米夫想要这样做时,迎面就碰上了瞿秋白。米夫们可以通过一次会议,甚至仅仅是一道命令,就改变瞿秋白在党内的政治地位,但要推倒作为理论权威的瞿秋白,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正因为如此,在六大上将瞿秋白在政治上和组织上边缘化后,米夫觉得还远远不够,还要进一步在思想和肉体的层面上摧毁瞿秋白。

  王凡西回忆说:“中国共产党在莫斯科开过了六次大会以后,有一些代表留下来,参加共产国际的第六次世界大会。代表中包括了瞿秋白、

周恩来、张国焘、王若飞、关向应、罗章龙等人。瞿秋白此时已经不是总书记,他的地位被向忠发所取代了;但因他俄文好,理论修养高,所以在共产国际大会上他仍旧是中国代表团的主要发言人。陈绍禹在代表团中干点技术工作,可是在事实上,他和米夫这个直属于斯大林的小集团,已开始起着作用,瞿秋白时常感受到挤迫。”(前引书,第80页)米夫们虽然在政治上、在组织上将瞿秋白边缘化了,但在共产国际的大会上,仍然要由瞿秋白代表中共发言——这当然令米夫心中不悦。王凡西又说:“张国焘没有瞿秋白的学养,也没有周恩来的才干。因此陈绍禹们并不怕他,也不想拉他。”(前引书,第82页)据王凡西的观察,对当时任中共代表团副团长的张国焘,米夫、王明们报以冷落,因为他既没有打击的价值,也没有拉拢的价值。而对瞿秋白,他们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打击迫害,就因为他有着受人尊敬的“学养”。

  江浙同乡会事件

  在这几年间,米夫、王明们打击、陷害瞿秋白的方式多种多样,事情经过也很复杂。这里只简略说说发生在中山大学的两件事。

  一是所谓“江浙同乡会”。王明虚构了一个中山大学内的“江浙同乡会”,说这是一个从事地下活动的“反动组织”,而后台老板,则是瞿秋白。

  此事闹得很大。苏联格伯乌(国家政治保卫局)专门对此事进行调查,向忠发、周恩来都介入了此事。苏联格伯乌调查结果,竟然认为确有这种“反动组织”存在。

  瞿秋白、周恩来等人调查后,认为并不存在这样一个组织。瞿秋白于是给联共政治局写信,对苏联格伯乌的调查结论提出异议。后来,共产国际监委、联共监委、中共代表团联合组成审查委员会审理此事,最终做出了不存在“江浙同乡会”这样一个组织的结论,并由周恩来在中山大学全体师生大会上宣布。这罪名虽然洗刷了,但瞿秋白却被弄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现在该说说瞿景白了。在中山大学学习的瞿景白,对王明们的所作所为,是怒目而视的。其时也在中山大学学习的陆立之,在《深藏在心底的瞿秋白及其他:王明对瞿秋白的打击迫害》一文中,有这样的回忆:“王明一伙当权,许多人跑到王明的小楼里去献媚吹捧,景白却嗤之以鼻。有一天傍晚,我与景白偕返宿舍,因为大楼铁栅已锁闭,我们绕道走小楼梯,经过王明小屋时,王明赶快笑脸相迎,误以为我们也是去投效他的。当时景白一股正气,冲口而出:‘哼,什么东西!’从此,王明一伙加深了对瞿氏兄弟的忌恨报复心理。”(《瞿秋白研究》第五辑)

  瞿景白在“清党”中的抗争

  王明们借以打击瞿秋白的另一事件,是中山大学的“清党”。1929年,斯大林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全国范围发动“清党”,中山大学当然也不能幸免。张国焘在《我的回忆》中说:“那次清党运动,有点像瘟疫一样,任何人都有被传染的危险;即使平日自信是斯大林嫡系党员,到了这时,也不免要发生危惧。”(第二册,第406页)当其时是王明打手的盛岳说:“我们同时审查他们(引按:指瞿秋白和中共代表)自中共六大以来的各种讲话,从中找出同中共中央和国际立场相抵触的地方。……这可以说是我们为对瞿秋白和代表团其他成员发动全面政治攻势,作好了思想上的准备。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动攻势的时间就定在中山大学清党的时候。……由于我和二十八个布尔什维克的其他人随后的公开攻击,国际中共代表团和二十八个布尔什维克的关系迅速恶化。瞿秋白及其同伙的政治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瞿秋白在中山大学上学的弟弟瞿景白一气之下,把他的联共预备党员党证退给区党委。就在他交还党证的那天,他失踪了。我们不清楚他是被捕了呢,还是像谣传的那样说他自杀了。不管小瞿出了什么事,对瞿秋白都是一个打击;从那天起,开展斗争的气氛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严峻了。”(前引书,第228—230页)

  在1929年的苏联,以退还党证的方式表达对“清党”的抗议,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是活不了的。瞿秋白其实非常清楚这个追随自己参加了革命,又追随自己来到了苏联的胞弟,最终去了哪里。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弟弟的“失踪”,他又岂敢有半句怨言。在那时的共产党人中,瞿秋白是一个较为“儿女情长”的人。景白的死,一定令他很悲伤。但他在人前不能流半滴眼泪。

  1935年2月26日,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被捕,6月18日被处决。在他的遗物中,有一份写于狱中的《未成稿目录》,记录着他打算写的文章题目,其中之一,是《忆景白》。可惜未来得及写便死了。——我真想知道,关于23岁就死于非命的景白,他会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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