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立方建设者:他们孵出了一个“方水泡”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25日09:59 南方人物周刊
水立方建设者:他们孵出了一个“方水泡”
水立方的建设者们

  干建筑太苦了,做这个项目最有成就感

  本刊记者 徐琳玲 发自北京

  年底竣工验收的日期逼近,国家游泳馆的工地上依然是人声、机器声鼎沸。从“业主——北京国资委”、委托管理方——“三峡工程管理公司”、总包单位——中建一局,监理单位,还有大大小小30多个分包公司,来自五湖四海的一千多个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

  办公楼的背后,在阳光底下,一只装满水泡的巨大盒子折透出蓝色的波光,仿佛漂浮于地面,与钢结构的巨大“鸟巢”毗邻相望。

  整整四年间,参与水立方的1000多名建设者们共同构筑出了这只透明的“方水泡”。

  五湖四海,南腔北调

  操着唐山口音的老工程师关玉瑶,今年七十整,论起辈分,是水立方工地里最年长的,工地上、办公室谁碰到他,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关老”。退休前,他是一家国有建筑工程公司的总工程师,负责过不少大型工程项目。2003年8月,关玉瑶收到请他“出山”的邀请——参与国家游泳馆工程。2003年9月12日,“南征北战”了大半辈子的老工程师和老伴打点行装,从唐山老家来到了当时还在地质勘探中的这块北五环外大荒地。

  2003年12月24日,奥运会的两大场馆——水立方和“鸟巢”一道正式开工。负责临时供电的电工李双全,在这个时候进驻工地。他是总包公司——中建一局的工人。家在河北,离北京两小时汽车,在几年里,他只回过一次家。

  随着工程的进展,进驻工地的分包公司越来越多。回不了家的外地工人也越来越多。

  2004年11月起,关玉瑶搬到了工地现场,和老伴住在临时搭建的9平方米小间里。老伴原是电气工程师,现在在工地综合部负责行政工作。两人这一住就是两年半之久,“我们挺习惯的,做工程的,住工地那是常事。”

  每天,关玉瑶至少要上午、下午各爬一次工地,检查每个施工点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年轻他四十多的记者爬得有些气喘吁吁,“这是常事。做钢结构时,我天天爬到最高的顶部去做检查。那次,我带视察的领导上去顶部时,他们说,你身体挺好的,没什么反应,我说我天天爬,都练出来了。”

  记者来工地的第一天,“身体很好”的关玉瑶也生病了。“在这四年,我也就得过两次这样的病,上一次是……”他拉开办公室的抽屉找东西,一盒心血康翻了出来,“是我的药——这个年纪,有点小病,也很正常的。”

  紧挨工地宿舍的一间房子里,几位工人摘下安全帽正在休息,在喧闹的机器声中,他们扯大嗓门神聊瞎侃,重庆口音接着河南腔,河北话夹着山东话,南腔北调,热闹得很。

  相比工地上其他“老北们”,来自江苏镇江的郭正法脸色透着江南人特有的滋润。他是分包单位负责电气设备的项目经理,自诩“管着整个水立方的心脏呢”。下午三点时分,他匆匆跑去开一个会,半个小时后又赶了回来,忙得不可开交。稍闲时,他爱和工友说笑,再发几句牢骚。“这个项目真是特别严。这可是政治任务,上头管理级别都特别高,总包公司、质检单位、行里的尖子单位常来检查。标准常常是高过国家标准的,没半点能含糊的,稍有点什么,就要返工。”

  类似这样的话,传到关玉瑶的耳里,老工程师的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叫有点什么的?做得不合格,就该返工。就跟小学生、高考做作业一样,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辛苦是辛苦,不过,咱还真接触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在北京干建筑电气十四年,郭正法参与过不少大项目,如中关村金融大楼等等。但是,在水立方工程里,电气部分不全是他的“地盘”——设备提供商西门子公司的派出团队负责弱电这部分。西门子的工作人员在装电子计分系统、智能水下救生系统等时,郭正法也在一旁看着。“他们做的预留部分,咱也能干。”他有些不服气。

  “工地上,单位公司多了。大家会互相比,有时会闹纠纷。等相处久了,大家都很熟了。”李双全笑着说。

  膜结构、钢结构——都成名人了

  或是因为奥运,或是因为“世界第一”、“国内首次”,或是受到社会和媒体的重视,在水立方的现场,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工人们身上的那种自豪感。这之前,他们都做过不少大型的项目,说起来,都是响当当的。但是,他们都会强调—— “这个是不一样的。”

  从2005年的第二季度,施工进入最难的阶段——设计师在图纸上想象中的三维“肥皂泡”要落为现实,搭建钢结构。

  委托项目管理方专门调来了一个工程师来指挥安装、焊接过程。

  关玉瑶很是为安全性捏着把汗。“满堂都是脚手架,没有吊装机,都是用常规的、原始的办法,靠人力,一个杆件、一个球地在高空散装成的。”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这个阶段,安全工作做得最好——大家都重视了。”

  搭建钢结构的进程抓得很紧张,每天焊完几个点、几个口,都是规定死的。李双全和配电组的其他两位工友忙得不可开交,“要搭的有四面墙、屋顶,屋顶是上下悬的。把钢材焊起来,要更多线路。我们是严格按惯例规范来操作的,一机一闸,一箱一楼。一共有五六百号人一起搭,光焊机就有三四百台。”

  就在快到封顶的时候,一桩怪事发生了——如同着魔了一般,所有的焊机忽然都启动不了。

  “当时,工作人员特别多,焊机特别多,几十台同时在交叉作业,忽然启动不了,我们怎么都检查不出毛病来。把专家请来,他们也解释不清楚,怀疑电压不够,可是一量电压是正常的;接着,把生产电焊机的厂家叫来,他们也说不清楚。工期很紧,领导催得很紧,大家都很急。”最后,谜底终于揭开了—— 原来,几十台焊机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型的磁场。排除了问题,工程继续进行。

  2005年4月15日,水立方主体结构封顶,钢结构最终安装完成。工程进入了最新颖的膜结构安装工期。

  负责完成ETFE膜结构安装的沈兵,自然,就成了水立方的工人明星。听着李双全说他是“大名人”,沈兵就开始笑,一笑,眼睛就眯缝成一条线。

  2005年4月份,沈兵先被派到德方厂里培训了一个多月,回公司后,他开始做样板,培训其他工人。“怎么不难呢!这样的外墙,都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做。每个气枕都是不规则的多边形,要通过三维坐标来定点,不像别的模墙,一个轴线一个水平就能定出点来了。要用坐标仪、垂直仪、定位仪,水平,对角线才能定这个点。所有外装的工具都用上了,原来以为用不上的,也都用上了。模型是用电脑来定位的,误差很小,我们做的话,误差也要定得很小,对角线差个五毫米就根本装不上。”另外,“从什么角度装膜,膜的褶皱会比较小,这都有一定的技术在里头。”

  安装之前,沈兵他们特别特别小心,“膜安装之前不能碰,划一道就会有个口子。等气打进去后,里面达到一定压强,放在平地上,就是一辆车开上去也不会坏;所以,我们特别小心,把所有的障碍物都清除掉了。”

  “最苦的是,天最热的时候,我们在装

天花和屋顶的气枕,温度达到60多度。每次,我都得先爬上去看温度表,再决定什么时候带工人上去开工。”

  负责配电的李双全,也要爬到顶部参与高温中施工,“我们要配合他们,他们那里需要什么,我们就把线拉到位。”

  “实在是辛苦,但是感觉呢……” 沈兵的眼睛又眯成一条缝:“嗯,我的名字都上过三四次报纸,还有

中央电视台,是别人跟我说的,我自己也看过两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报纸。”

  2006年12月26日,膜结构安装完毕的当天,中央电视台直播现场。那天,远在重庆老家的老婆、孩子在电视前看到沈兵眼睛眯缝着的笑脸。

  “水泡”之后

  今年十二月底,浸透了他们四年汗水的工程将要竣工。

  对于离开水立方之后的道路,一千多个建设者们心里有一千多种想法,奥运会,北京,老家,老婆,孩子,赚钱,奋斗,过日子,留还是去……

  从开工到建完,这里的边边角角我都很清楚,没别的愿望,就是希望明年开奥运会的时候,自己能有张票进来看场比赛。别的工程建完了,就走了,这个工程不一样。我来北京时间可长了,92年就到北京,我爱人现在也在北京超市工作。我的想法可多了,我在北京做了十几年,还是个工人,我想在北京发展,想让孩子来北京上学。比起老家,北京条件多好啊,还能看奥运会呢。

  ——配电工 李双江

  2008年奥运会的时候,我可能还在这里呢——完工后,公司还会留四个人在这里维护。整个膜有14台气泵,都是电脑控制的,每个都是独立的充气系统,哪里出了问题,电脑上都能看出来。以后,我就主要做维修了。儿子放暑假的时候来北京,我带他到这里看过,他也去看了鸟巢。小孩子不懂什么,你跟他说钢结构膜结构有多好多好,他都不懂,他就喜欢看鸟巢那个样子的,说那个更大。

  ——膜结构工人 沈兵

  孩子们都在外地城市,他们来工地看过我,今年暑假,大孙女跟着学校来北京参观,她才十三岁,就是好奇。等竣工了,我们就高高兴兴地离开。没什么特别的,这都很正常了,做工程的,建成后就得离开。从年龄段来说,(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但和我做的其他工程相比,占的位置不同——这里,我只做一部分管理工作,负一部分责任。这次交工以后,我和老伴就回唐山去,以后谁再叫我们去哪里看一看、瞅一瞅,我都不去了,我都七十了,该休息了。体力上没问题,但是,土话说“见好就收”。回去钓钓鱼啊,帮孙女学习学习啊。

  ——项目工程师 关玉瑶

  干建筑太苦了,做这个项目是最有成就感的。建完了,我就回镇江老家去。在北京做了十多年工,南方人还是喜欢住在南方,南京那里有很多建筑公司,不过,我不想再干建筑了。再说,我女儿也马上就要中考了,该回家去了。

  ——电气项目经理 郭正法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城市营销百家谈>> ·城市发现之旅有奖活动 ·企业管理利器 ·新浪邮箱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