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细述死刑犯的最后时光(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13日08:59 天山网
法警细述死刑犯的最后时光(图)
  法警将犯人带出羁押室。法警不仅担负着警卫法庭、强制执行、对突发事件做出应急反应等工作,同时还身负一项特殊的使命——执行死刑

  天山网讯 (记者/刘青霞 刘新华 通讯员/柳红 摄影报道) 法警与其他警种相比,充满了太多的神秘。法警不仅担负着警卫法庭、强制执行、对突发事件做出应急反应等工作,同时还身负一项特殊的使命——执行死刑。

  屈宝堂在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法警支队工作的5年时间里,曾指挥执行过公安部A级通缉犯马汉庆、黑社会组织头目马呈祥等上百名罪犯的死刑。

  日前,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他向外界披露了许多死刑犯在临刑前的悔过与留恋……

  □生命倒计时1

  A级通缉犯马汉庆临终前显露悔过之心

  “死刑犯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有些人的心理会彻底崩溃,会有异常举动。此时,要求法警具有极强的应变能力,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稳住死刑犯的情绪,以防不测。有时还要给他们适度的‘人文关怀’,以便顺利行刑。”11月9日,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法警支队副支队长屈宝堂在谈到与死囚临刑前的最后接触时说。

  冷漠、狡猾、沉着、心理素质好,这是办案警官对公安部A级通缉犯马汉庆的评价,屈宝堂赞同这一评价,但作为看着马汉庆是如何走向生命终点的法警,他看到了马汉庆在临刑前的另一面。屈宝堂将其总结为“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最想说的话

  对不起被害人家属

  马汉庆从1993年到2004年,他在武汉、重庆、乌鲁木齐等地伙同他人或单独作案,实施持枪抢劫6起,致7人死亡、5人重伤,抢得现金80余万元。马汉庆在看守所内表现非常好,很配合管教的工作,从没违反过监规。每天早晨,马汉庆听干警给他上3节法制课,中间做广播操休息,吃午饭,下午继续上两节法制课,晚上看看电视。马汉庆喜欢看书,经常向管教借一些杂志看。

  2005年12月21日,在临刑的前一天,屈宝堂来到乌鲁木齐看守所,最后确认马汉庆的身份,望着眼前这个个头不高,有些秃顶的男人,屈宝堂像往常一样,语气平静地地说:“马汉庆,明天就要送你上路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完屈宝堂的话,一直低垂着头的马汉庆缓缓抬起了头。屈宝堂注意到马汉庆脸部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马汉庆声音低沉地说:“我只想向被害人的家属说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是不够的,现在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对父母、妻子、孩子、朋友的思念。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作为丈夫没能让我的妻子过上好日子,作为父亲,我不能养育自己的小孩长大………”

  最后的愿望

  我很想抱一下女儿

  在当天的谈话中,马汉庆谈到最多的就是他当时还不到4岁的女儿。马汉庆告诉屈宝堂,他最想抱一下他的女儿。一个被外界喻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的马汉庆,说到这里,眼中涌出了泪水。

  他的这一愿望在行刑前得到实现。12月21日,马汉庆的妻子和孩子、哥哥一起来到了六道湾看守所,探望了即将行刑的马汉庆。探视前,马汉庆还请求:能不能将我脚上的脚镣取掉,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怕给孩子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看守所同意了这个请求。

  见到女儿时,马汉庆神情凝重起来。“宝贝儿,我能抱抱你吗?”他发颤的声音几乎是哀求。看守所满足了他的要求后,马汉庆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最后的遗言

  愿后人以我为戒

  在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马汉庆悔悟了,他试图做一些好事来为自己罪恶的一生涂抹一丝明亮的色彩。押赴刑场的当天,与马汉庆一起上路的还有一名因贩毒被判死刑的女囚,自从屈宝堂前一天晚上为她做最后身份鉴定后,她就不吃也不睡,一直在哭。马汉庆说:“妹子,别哭了,你放心跟着哥走,哥向你保证,有哥在路上没有鬼欺负你。”马汉庆的话像是给女囚注射了镇静剂,她停止了哭泣。

  2005年12月22日9时许,市中级人民法院法警队的法警们携带枪支、弹药及警械,直奔乌鲁木齐市看守所,押解死刑犯马汉庆执行死刑。

  12月22日11时10分,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马汉庆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屈宝堂的同事回忆:“当时马汉庆比参加庭审时瘦多了。从看守所到刑场,他一直很平静,可能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这句话在马汉庆的遗书中得到印证:“在看守所呆了13个多月,终于等到了执行死刑的一天。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想这对我的亲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说到解脱时,马汉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亲人的留恋,他写了“如果”两个字,结果又划掉了,遗书上最后留下的是:“世界上没有如果,但愿后人以我为戒。要我评价自己的一生,惟有遗憾二字。”

  □生命倒计时2

  聊天稳定死刑犯情绪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并非所有的死刑犯都能像马汉庆那样表现平静。屈宝堂说,在被执行死刑前,死囚一般有三种表现,一种是神情麻木,听从摆布;一种是情绪激动,胡言乱语;另一种就是心理素质好,很平静。第三种情况很少。屈宝堂说:“在遇到第二种情况时,我们就会想办法,让犯人的情绪安定下来。”

  前不久,包括黑社会组织头目马呈祥在内的26名被告从广州押回乌鲁木齐受审。在此之前马呈祥就多次犯过故意伤害罪,而这次,他在械斗中残忍地将受害人的膝盖挖去,而且还打瞎了受害人的眼睛。

  宣判时,马呈祥在湖南的妻子千里迢迢地专门来看他,而他在乌鲁木齐市重婚所娶的妻子也赶到法庭。当马呈祥面对两个女人的时候,表情有些尴尬。

  听到被判死刑后,在被押上囚车时,这位昔日的黑社会“老大”马呈祥,腿脚有些不听使唤,脸色苍白。在一旁的屈宝堂明显感觉到他的双腿在发抖。

  “马呈祥,听说你以前挺厉害的。”也许是屈宝堂说的话满足了马呈祥的虚荣心,上了刑车,他主动和屈宝堂开始聊起了他的家庭、两个儿子,出事的时候他和重婚的妻子结婚才三个月……声音由颤抖变得平和。一路上,透过车窗看外面风景的马呈祥似乎在掩饰内心的恐慌,不停地说:“每次回来变化都很大。”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好几遍,而他却没意识到。

  就这样,在闲聊家常中,不知不觉车到了乌鲁木齐市的西山法场。指挥人员挥动手中的旗子,旗子向左,枪口齐刷刷地对准死囚;旗子向右,“喀”地一声,打开枪支保险;旗子落下,法场内响起枪声……

  □生命倒计时3

  行刑前她掏出一封信

  1997年1月1日起实施的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死刑采用枪决或者注射等方法执行。”采用注射方式执行死刑,是死刑执行制度向文明化、人道化方向发展的重要标志。让死刑犯在被执行死刑时承受最小的痛苦是社会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

  目前,我国执行注射死刑的方式有两种:一种为车载方式,一种是在固定刑场执行。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采取第二种方式。

  2003年6月,投资950万元的乌鲁木齐市法院系统室内刑场投入使用,结束了多年来乌鲁木齐市法院系统露天执行死刑的历史。

  同年6月18日,新疆首例注射死刑在这里举行。

  当天10时许,乌鲁木齐市西山法场通往注射死刑法场的大门一扇扇陆续地打开了,一名容貌姣好,年纪不到30岁的女囚在全副武装的女法警的押送下,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行刑床前。

  这次注射死刑的实施将标志着新疆人性化执行死刑的开始。注射死刑的药物是屈宝堂从北京购买来的,由于没有任何有关注射死刑的先例经验可以参考,法警们对行刑现场进行了反复模拟。

  被执行的死刑犯张悦是社会无业人员,为了满足虚荣心,她对一女子实施抢劫,由于遭到女子的强烈反抗,张悦拔出刀,将女子杀害。

  明知自己将死,仍会对生留恋。在屈宝堂押解过的所有死囚犯中,临刑前大多数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悦也不例外。

  除了忏悔外,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我有很多话要对我的家人说,可是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能帮我把这封信转给我老公吗?”在张悦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屈宝堂接过信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10时30分,张悦被固定在行刑床上。

  “张悦,你的信我已经亲手转送到你老公手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屈宝堂轻声地问。

  张悦面部紧张,眼眶里充满泪水,努力地向屈宝堂挤出了一丝笑容。

  屈宝堂轻轻点了一下头,将手中的行刑旗帜举起,行刑法医将细小的注射针头轻轻插入张悦的手臂,旗子落下,输液管里的液体开始一滴滴流入张悦的血管,室内很安静,静的都能听到注射器在操作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据了解,由于注射死刑的费用要比执行枪决的费用高出三四倍,因此,新疆目前还不可能对所有的死刑犯实施注射死亡。

  □心声

  用良知点亮生命

  由于经常与死刑犯打交道,43岁的屈宝堂脸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憔悴。屈宝堂说,虽然曾参加过

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过二等功,但第一次面对死刑犯时,心里还是很紧张,不知该和他们如何交流。第一次执行死刑任务后,他洗了澡,两天没有回家,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死刑犯中有诈唬的,有装熊的,有横下一条心等死的,有良心发现忏悔的,但没有一个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愿活的。”说这话时,屈宝堂声音低沉。

  屈宝堂谈到自己的工作时说:“如果能让一批批犯人洗心革面,或者看着一些死刑犯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展现一点点人性的良知,这就是我一生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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