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马原—穷作家富作家

　　SMG《深度105》2007年11月20日播出：非常道：马原——穷作家 富作家，以下为节目内容。

　　【主持人 李涛】非常道，非常人物，非常观点。前些天，一份名为“2007中国作家富豪榜”的榜单出炉，引起了大小作家的一致声讨。上了榜的说，这个榜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拿到这么多钱；没上榜的说，这个榜没意义，这里面根本就没几个真正的作家。我依稀记得，前两年这份榜单发布的时候，作家们的反应惊人地相似。这人啊，一跟钱扯上关系，就格外地认真。今天，我们请出曾经的“先锋派”作家，如今早已淡出文坛的马原先生，听他聊聊作家和金钱的关系。

　　(作家富豪榜：

　　1郭敬明　1100万

　　2于　丹　1060万

　　3易中天　680万

　　郑渊洁、饶雪漫、王　朔、杨红樱、曹文轩、王跃文、余秋雨、韩　寒、毕淑敏、刘心武、贾平凹……)

　　【少年作家成富豪】

　　首先这个现象本身是让人高兴的，我对韩寒、郭敬明他们能够因为写作，少年就成富豪，我是特别高兴。我想写作一代有一代的需求，郭敬明能拿一千一百万版税，那一定是有数以百万计的粉丝，这个事实本身，就说明他的写作和这个时代的需求是吻合的。郭敬明有自己的书友会，郭敬明他掏钱去那种旅游胜地搞大型活动，然后这个活动变得千金难求一票，完全是用国外的方式。现在回过头来，这个不都是我们在全球化里面学到的吗？我相信，就是我们即将出现像《哈利波特》这样的作家(《哈利波特》画面)，因为现在大家仿制度越来越大了，所以我个人以为，就像中国，完全有可能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面，出现千万数量的畅销书作家。

　　【电视英雄必胜】

　　我们有几个电视英雄，从我的好朋友余秋雨开始，之后，易中天也是好朋友、于丹，但是几位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首先他们都是非常好的老师，他们的表达充分，就是非常有感染力。今天，到了媒体时代，到了电视为王的时候，他们有效地搭上了这班车，有效地把自己的能量，把自己的光芒辐射出来，我看作家富豪榜，这个于丹、易中天都排在前面，我看了特别高兴，我觉得，你看，他价值一下体现出来了。

　　【作家也要会赚钱】

　　一个作家如果能在写作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市场经营好，他何乐不为啊。首先他有更多的，拥有更大的读者群，第二，他有很好的收入，第三，他有更多的尊重，你别小看，因为受尊重这件事是男人第一看重的事情，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尊严、受尊重没有比这个还要重要的，然后，才是钱啊，女人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虽然我对卡夫卡是怀着深深的敬意，但是我觉得卡夫卡也很无聊，就是自己那么郁闷，临死的时候，要让他哥们儿说，得了，我这些手稿，反正没有见天日那一天，你帮我烧了得了，这个很无聊，写得那么好，干嘛烧了，他甚至换一种说法，他要是跟那个朋友说，说你不要帮我烧了，你留着吧，我告诉你，字字珠玑，以后，每个字就是一吨黄金，他要说这个话，卡夫卡可能更被看好，更有趣。反正我觉得就是，一个作家，写得好固然是他的一个天大的本领，还有一个就是，你要是能把你自己写好了的小说再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也肯定是另外一种非常大的本领，而且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可能内心得到充分满足的一种本领。

　　【中国当代无大艺术家】

　　说老实话，中国这些年，究竟，我想说，中国这些年，究竟有没有出大的艺术家？我们那些著名的艺术家，都是那些钱卖得多的画家，书印得多的作家，特别可笑。他们就是大作家？书印得多就是大作家了？钱卖得多就是大画家了？大艺术家？这个是滑天下之稽，这个是常识啊，中国人早就把常识丢掉了，因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大家都认定，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啊，就是因为这些年，我们把所有的价值都以金钱来做判断，整个国人的这么一个新的价值论，导致了今天大家对价值的怀疑，对意义的厌倦，所以公众开始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嘲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认真对待。所以我说，就是无厘头，无厘头的背后的哲学就是消解意义，消解价值，就是破坏价值粉碎价值，消解意义，就是我个人是这么看的。

　　【我不再写作了】

　　我很为我曾经拥有那个读书群骄傲，但是，比如说今天我还去写小说，那么，我可能还得用当年一样的，就是全部精力，这时候我可能我就会觉得有点沮丧，我发现我原来看中的人群，他们已经不看重小说本身了，我遇到很多朋友，当年我看过你的小说，我最近的十多年，或者最近的二十多年我都没有看过小说了，我遇到很多的人，都说过这样的话，让你特别沮丧，就是说，你看重的那个人群，就是你曾经拥有的那个人群，他们对小说这个事情本身不关心了，他不是对你马原一个小说家不关心，他们对余华也不关心，他们对苏童也不关心，(插入作家的照片)这个叫人沮丧啊，就是人群中最优秀的那个群落，就是你自己最看重的那个群落，他们对小说不关心了，我就因为这个缘故，我觉得我的劳动，我认真做的劳动，我希望能得到我看重的人群的认可，那么现在他们都不认可了，他们都不读小说了，因为啥，这个时代没有太多读小说的时间了。那可能我有很多具体的问题，我有儿子的问题，有要讨老婆的问题，有房子的问题，有自己的健康问题，有老母亲的身体健康的问题，我有那么多问题，需要我面对，那么我现在，不读小说这个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有一点时间，我可能想的是我看看英超，看看冠军杯，这个已经很奢侈了，对我就是。

　　【主持人 李涛】提到马原，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太了解了。要知道，20几年前，当马原同志刚从西藏出来的时候，凭着一篇《冈底斯的诱惑》，风靡文坛。那会儿，韩寒、郭敬明他们还在幼儿园学说话呢。如今，马原已经先锋不再，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在努力做一个安逸的上海小男人。”马原的生活变化或许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中国文坛的变迁，你想，像他这样的先锋作家都这样了，别的作家放弃小说，弄点电视剧什么的，还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发现，在这次的“作家富豪榜”里，坚持纯文学创作的作家几乎全军覆没。怎么看这种现象？

　　面对这样的状况，评论家白烨表示，“把文学和富豪联系起来，本身就是一种游戏。”他认为，作家越富越跟文学没有关系，郭敬明、易中天是靠炒作起来的，各自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白烨的话其实很能代表一部分作家对于这样一个排行榜的心态：别看现在你几百万上千万的发行量，五十年后，灰飞烟灭，没一篇能留下来的。我倒不这么看，200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英国作家莱辛，她获得的奖金额将达到1000万瑞典克朗，约合154万美元，换成人民币，和排在第一名的郭敬明的收入差不多，你能说这老太太，这么富了，跟文学没有关系？其实，对这个榜单不必太认真，税务部门也不会照它来收税，它更主要的意义是对一些年轻作家的肯定。像韩寒、郭敬明就不说了，排第二的于丹就是首次上榜，当年明月、天下霸唱这些网络写手也榜上有名，而老作家，除了余秋雨，也就没谁了。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看，作家这个“作”，是人旁加一个初来乍到的“乍”，就是“新人”的意思么，所以别老拿人家郭敬明说事，人家最近入了作协，是有组织的人了，小心告你！

　　编导：崔轶

　　摄像：查家旻、李会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