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制度白皮书非政策调整信号

　　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苏永通 发自北京

　　原定“七一”前献礼的《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其发表日期推迟到本月15日。

　　中国以政府文告形式，就一度讳莫如深的政党制度发布白皮书，还是头一回。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白皮书的起草筹备始于去年上半年。

　　各民主党派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在即，“我想这是最适宜的时候(发表)。”游洛屏说。游是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常务副院长。受访的还包括该院副院长袁廷华和统战理论研究室主任李小宁，也曾在中央统战部领导和组织的起草班子中参与部分工作。

　　游洛屏曾担任中共中央统战部秘书长兼一局(民主党派局)局长，而袁廷华曾任该局副局长。游洛屏认为，白皮书的新意在于发表本身，而非有些人理解的政策调整信号。

　　在他看来，中国特色的政党制度经过发展，“有理论与实践基础，发布时机已经成熟”，既有必要回头总结，同时也对外宣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世人可以据此来评判、来监督，看看这样的政党制度是否符合现代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李小宁说。

　　白皮书不是想发起论战

　　“白皮书”形式具有对外宣示意味。中国政府曾就敏感的计划生育、人权保护、西藏和新疆等问题专门发表白皮书。

　　不过，除了白皮书前言中特别指出，中国政党制度“适合中国国情”，“既不同于西方国家的两党或多党竞争制，也有别于有的国家实行的一党制”，政党制度白皮书并无其他针对性的辩驳。

　　“白皮书不同于中苏论战时的《九评》，不是要搞论战，只是论述，”李小宁说，“只说我们要说的、我们所做的，不去评判别人。”

　　白皮书论述中共与各民主党派关系，意在强调中共与各民主党派之间“团结合作的新型政党关系，”拥有71万党员的八大民主党派是中共的亲密友党，而不是西方政党制度中的在野党，作为参政党他们的第一要务是参政议政。

　　而参政议政的第一要务不是说NO，而是共谋发展，但可以想象，相关论述很难为那些批评中国的人所接受。

　　游洛屏说，白皮书的目的不是寻求国际认同，而是“让他们了解中国的政党制度咋回事，消除偏见，让他们都来赞成，不可能”。国内也存在一些“误解”。

　　在“一个前提”下，起草者分别从历史起源、政治制度体系、功能价值、运作过程四个层面进行全面阐述，论证中国选择现有政党制度的合理性。“言外之意：我们正走在这条道路上，本身就体现普世民主理念和价值，有什么必要改另一条道路？”李小宁说。

　　白皮书相关表述也确实站在普世价值这边，如“实行专制独裁统治，违背历史发展规律和人民意志，也必然要归于失败”的表述。“过去我们说我们的话，现在用大家惯用的语言，国际通行的语言，一说人就明白。”李小宁说。

　　“民主不在天上在地上”

　　在白皮书中，“民主”一词出现211次。“民主是普世价值，人类的共同追求，但不是在天上，而是需要通过制度安排，理想才会变为现实。”李小宁说，“而制度安排可以不同。”

　　李小宁说，中国的政治文化强调“和”，中国政党制度所体现的重要特色，是“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相结合”。白皮书认为，选举以及重大决策之前的协商，有利于扩大民主。“49票对51票，好像是多数民主，其实带有强制性，多数人规则往往牺牲少数人利益。协商有利于纳入更广泛的社会意志。”袁廷华说。

　　白皮书阐述了“政治协商”的两种基本形式，即共产党同民主党派的协商，以及中共在人民政协同党外人士的协商。后者早有人民政协章程加以解释，而党际协商的具体议题和程序，许多内容是首次公开详述。

　　在许多人看来，高层协商尤其富有神秘色彩。白皮书披露，从1990年至2006年，由中共中央总书记亲自主持的会议有74次。

　　也有人担心，协商民主是否会弱化选举民主？尤其是在人事方案上，提名环节更显得关键。“协商不是最后的决定。”李小宁说，他还提醒，“人大制度是根本制度，而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基本制度。”

　　他还认为，在西方，亦有“协商民主”的政党制度，而中国特色“协商民主”与之最大的不同，是“坚持党的领导”。

　　“党的领导不能是包办代替”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希望听到真话，而不只是拥护和颂扬的话。”九三学社顾问洪绂曾担任副主席时，就曾多次参与中共最高层组织的协商会。“民主党派要真正反映社情民意，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白皮书专门提出政党制度具有“利益表达”和“社会整合”功能。袁廷华说，参政党联系的群体不同，“利益表达诉求是多样的”。

　　为人熟知的一句话来自前民建主席孙起孟，他说：“多党合作制好比一支交响乐队，费孝通(原民盟主席)可以说是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当然乐队还有大提琴、打击乐等，但是要按同一乐谱演奏。大家公认，谱曲的就是共产党，并且是吸收了交响乐队中各位乐师的意见才把乐章谱好的。”

　　洪绂曾说，中共希望民主党派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见解，而不是说一样的话。“不但要坚持党的领导，还要发挥社会主义民主，要让民主党派充分发挥作用。”游洛屏说，中央一再强调和纠正个别地方“包办代替”的错误做法。

　　无党派人士的制度意义

　　“中国的政党制度肯定会不断完善发展，但中国不会走多党制的道路。”游洛屏说，“基本的东西不会变。”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受访专家认为，近几年，中国政党制度发展最大的特点是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自1989年中共“14号文件”明确民主党派参政党的地位、确立现行中国政党制度基本框架以来，实践层面的探索正在写入各种文件中，并在立法中得以体现。

　　游洛屏认为，邓小平“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指明了方向，而“没有用框框把自己框死”。而十七大报告中提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

　　袁廷华透露，关于中国政党制度的五项功能，顺序曾多次调整，最后“政治参与”放在第一位。中共十七大报告强调，要“从各个层次、各个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

　　而事实上，在中共和八个党派之外的无党派人士，虽然白皮书中没有专门划出强调，不过也指出，“无党派人士是中国政治生活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其中有不少人担任重要实职，比如

　　李小宁认为，无党派在中国政党制度中具有独特的作用。“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人民政治参与要求提高。既不入党，也不加入民主党派的，可在制度体系内实现政治参与。这使得中国的政党制度更具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