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老母伤心儿子撒谎十年

　　□早报记者刘波文／图

　　引子

　　“阿华病好些没有？”

　　“好了，好多了。”

　　“阿华还吃得下饭吗？”

　　“能吃，每天我都帮她把饭做好。”

　　“她还有没有工资啊？”

　　“有。”

　　……

　　6月11日，清源街道下孝友一民宅。

　　91岁的叶老太太靠在木椅上，轻声细语询问着儿媳阿华的病情，66岁的曾国伟蹲在母亲身前，一一回答老母亲的问题。母亲的问候很简单，成年累月，总是那么几句话；曾国伟的回答沉重，10年如一日，重复着上述“谎言”。

　　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更是一个感伤的“谎言”，这是一个编织了10年，还将继续下去的“谎言”。

　　10年前，曾国伟的老伴阿华与病魔抗争18年后永远地离开人世。在世时，阿华与婆婆的感情非常好，为了不刺激高龄的母亲，曾国伟隐瞒了实情，给母亲编造了一个阿华逐渐康复的“谎言”，一晃10年了。

　　患难婆媳

　　10年，一段漫长而又悲伤的回忆。

　　在曾国伟眼中，老伴阿华不但是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更是位贤妻孝媳，夫妻相敬如宾，婆媳情同母女。

　　10年前的1997年，老伴阿华的病情复发了，一天曾国伟和她去弟弟那里看望母亲，80高龄的母亲当初和弟弟一家住在当时还是农村如今的清源街道辖区内的下孝友，不久搬到了城里居住。见老太太不习惯城里的生活，阿华就提出要带婆婆回下孝友居住，母亲很高兴，曾国伟却很发愁。

　　“她那时已经病得几乎连自己都不能照顾了。”曾国伟说，当时，阿华患病18年，还在

医院接受化疗，他对老伴的想法提出异议。“老人是我的婆婆，但她更是你的母亲，我们应该让她开心才是。”曾国伟拗不过老伴，就这样，一个家两处住，曾国伟在市区田安路的家，老伴和儿子陪老太太住在了乡下。除了到学校上课，上医院例行检查外，老伴就在家照顾老太太，给她做饭，陪她聊天。

　　阿华长期患病，食物无法下咽。“一顿饭，她甚至要吃上三个小时”。看着阿华难受的样子，老太太急得直抹眼泪，阿华安慰她“没事，坚持一下就可以了”。尽管如此，阿华的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一天，老太太不慎摔伤，手臂骨折。为了让母亲和嫂子安心养伤养病，弟媳坚持把老太太接回到了城里。

　　老太太离开下孝友，阿华的病情更加恶化了，但她仍挂念着婆婆的伤势，提出要去看望老太太，“那时她一步一喘，都走不动了，怎么能去呢”，但在老伴坚持下，曾国伟只得陪她同去。老太太要阿华一定要休息好，阿华答应婆婆回去好好养病，不曾想，那成为她们最后一面。

　　十年“谎言”

　　一周后，与病魔抗争18年后，时年50多岁的阿华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老伴的离去让曾国伟万分悲痛，更让他为难的，是如何将老伴过世的事情告诉母亲。婆媳感情深厚，曾国伟担心实情相告会刺激母亲，让她的伤势雪上加霜。左右为难中，全家商量决定，向老太太隐瞒实情。在老伴丧事期间，曾国伟和家人想方设法避开了母亲的视线。

　　办完丧事，曾国伟看望了母亲。

　　“阿华呢，她的病好些没有啊？”

　　“……好了，好多了。”

　　“她还吃得下饭吗？”

　　“可以。”

　　“她还起(床)来做饭吗？”

　　“不……”曾国伟再也说下去了，他赶紧从母亲身边逃开，躲在一隅，老泪纵横。

　　曾国伟生活在悲伤中，他不想母亲再提起老伴，刻意避开了母亲。

　　几个月不见儿子，不见阿华，老太太生气了，当着女儿的面骂儿子没良心。“你哥哥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又不伸手向他要钱！阿华呢，她的病好些没有啊？”

　　妹妹把母亲的抱怨告诉了曾国伟，劝他不要老是躲着母亲。曾国伟不想让母亲误会自己，他去了弟弟家，来到了母亲身边。

　　三个月前，细心照顾母亲的弟媳身体不大好，曾国伟就带着母亲回到下孝友居住，子女住在田安路，一个家又分成了两处。

　　“阿伟啊，你跟我住一起，阿华在哪里呢？”母亲仍惦记着儿媳。

　　“她住在另一个家。”

　　“她病好些没有，你怎么不去照顾她。”

　　“她好多了，由我的两个儿子照顾她，就像我照顾你一样。”

　　“我要去看看她。”

　　“你不要去了，照顾好自己她就高兴。”

　　……

　　10年来，母亲总是这样嘘寒问暖，询问阿华的“病情”。面对老太太事无巨细的关心，曾国伟编织着美丽的谎言，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他心中的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