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作坊花炮转卖鞭炮厂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30日02:05 新京报

  黑作坊花炮转卖鞭炮厂

  村民彭向长认为,孩子们只所以会成为小作坊主雇佣的目标,是因为成年人一天至少要三四十元钱,而孩子只需要15元钱。

  11月19日。记者在爆炸现场看到,一个月前的废墟已经被推土机夷平。一只黑狗在废墟里嗅来嗅去。但什么也没找到,怏怏地朝树林深处跑去了。

  这里,除了被蘑菇云吞噬掉的树梢,以及像子弹头一样镶嵌于树干里的瓦砾,爆炸留下的痕迹已经不多。

  村民们说,当时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爆炸,只有作坊主彭向华知道。秀山县政府的官员告诉记者,爆炸后,身受重伤的彭向华,在伤口稍有愈合后,即从秀山县人民

医院外逃。至今没有下落。而周德龙、周德顺二人也在疗伤期间失踪。

  彭向华、周德龙和周德顺三人年轻时都在外面打工,上了年纪后,便在家里制作花炮。大纸厂留有祖传的花炮制作手艺,所有原料几乎都可以在市面上买到。村民说,村里地少,祖祖辈辈都是靠制作花炮赚钱来补贴家用。

  彭向华的父亲彭万国告诉记者,大纸厂几乎每家都在悄悄的制作花炮,然后拉到湖南出售。

  “他们和湖南一些花炮厂签订生产订单,把自己生产的花炮贴上湖南花炮厂的

商标,再转卖给这些花炮厂。我们曾做过统计,这利润高达60%。”洪安镇政府的官员陈德卫说。

  “村里人每到年底,外面不好找活做的时候,就开始在家里做花炮。”村民彭向长说,“总要有收入来养家,谁都知道政府不让自己在家做花炮,谁都知道做花炮危险,但是,地少没吃的,要么饿死,要么炸死。”

  彭向长曾在10年前从事过花炮的制作。有一次在用起子给花炮安装引线时,发生爆炸,瞬间,他失去了自己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此后,他便放弃了这门手艺。

  陈德卫说,几乎每年都要发生黑作坊爆炸案,而镇政府一直在加大打击力度,但是每当和公安机关组成联合调查组进村检查时,村民们就会把制作花炮的原材料搬到山沟去。

  “洪安这地方,三省交界,以前人称‘景阳冈’,政府即使查收了一些黑作坊,他们也只需要一夜时间,就能从湖南、贵州再买同样的原材料回来,”陈德卫说,“当地穷,是黑作坊屡禁不止的根本原因。”

  爆炸案后,县政府开始挨家挨户检查,所有在家制作花炮的男人,都出门避风头。

  11月22日下午,记者在大纸厂村后的山野里发现了一堆堆被销毁的烟花爆竹,村民们说,这是村里其他一些作坊,在得知县里要来检查后,把家里储藏的原材料和半成品偷偷销毁留下的痕迹。记者从未燃烧尽的包装纸上,发现有“南漳县白马山花炮厂”的字样。

  据陈德卫介绍,洪安镇政府也曾针对当地农民脱贫手段单一的现状,计划把掌握花炮制作技术的农民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正规的花炮厂,连续三年向上面申请,但是,一直未获审批。

  而孩子们只所以会成为小作坊主雇佣的目标,在彭向长看来道理很简单:“你在村里看看,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能雇谁呢?到外面去雇佣成年人,也雇不起,成年人一天至少要三四十元钱,而孩子老人,只需要15元钱。”

  面对贫穷的少年

  “我早就想给其中一些孩子申请两免一补,但因为比例太低,我们全班59个学生,只有2个名额,最后只有作罢了。”周娅班主任说。

  11月21日,阳光灿烂,幸存者周娅低头坐在躺椅上,她被父亲抱到院子来晒太阳。

  为什么要去花炮作坊打工?

  “没钱。”这名初二学生用眼白看了记者,随即又把头埋了下去。

  “他们知道这些作坊充满危险,洪安镇每年都有花炮作坊爆炸发生,其中就曾炸死过他们的同龄人。”周娅班主任谢建军告诉记者,在每一次爆炸发生后,学校都要进行专项教育。

  周娅父亲说,古李树人均耕地不到半亩,这几年天旱,农民收入主要依靠在外打工。这笔钱首先要给家里买粮食吃。

  除去家里其他费用,每年再给孩子交400多元钱的学费(洪安小学每学期的学杂费是150元,洪安中学每学期的学费是200元),“不可能再多给孩子零花钱。”

  每天父亲给周娅1元钱,吃午饭。据村民们讲,他们的孩子中午都在学校吃饭。古李树几乎所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定的午餐标准都是:每天1元钱。

  “一元钱只能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一个面包吃。”周娅说。

  周娅班主任谢建军告诉记者,学校食堂的午餐费用是1块9。

  “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在学校乱花钱,出事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各班名列前茅的学生。”谢建军一脸的惋惜,“我早就知道这几个孩子家庭困难,想给他们申请两免一补,但比例太低,我们全班59个学生,只有2个名额,最后只有作罢了。”

  记者了解到,杨忠是到花炮作坊打工时间最长的学生之一。

  “今年物价上涨后,杨忠曾绕弯子跟我说,一元钱不够吃,我便说那给你涨到一块五吧。孩子说行,但是过了一个星期以后,他便给我说,爸爸你给我的一块五我花不完,一元钱就够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在彭向华那里做了四五个周末了。”杨忠的父亲杨正兵泪如雨下。

  安慰补助1万元

  秀山县给每户丧失了孩子的家庭发了5000元丧葬费,又以爱心捐款的形式,给每个家庭5000元补助。

  “孩子长这么大,就给我提过一个要求,说要买一副羽毛球拍,问多少钱,她说,好的12元,便宜的5元。我给她12元,她最终还是买了5元钱的。”覃汉云说。

  覃柳叶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父亲覃汉云和妻子给孩子做了一个衣冠冢。这副球拍也被放进了覃柳叶的棺材里。

  在杨莎的日记里,写着她去打工的目的,“爸爸妈妈我已长大,不能再花你们的钱。”后面一份清单,罗列着她的购物需求:

  鞋子,25元;唇膏,3元;儿童霜,2元;手表,15元;两双袜子,5元;指甲油,2元;钢笔,5元;车费,2元;麻辣,2元;其他,5元。

  事发后,杨再七才知道,女儿已经在彭向华的作坊工作了两个周末,只差21日这一天,她就能赚够自己需要的60元钱。

  而女儿每次打工都是告诉父母自己去同学家玩。

  “她这样说,我们也就信了。因为她一直都很听话。如果知道她去花炮厂做工,我们死都不会答应。”杨再七后悔莫及。

  11月22日中午,村民杨再七拿着女儿梦想中的那份购物单,再次来到女儿坟前。他的脸贴在坟头的泥土上,身子不停的抽搐,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像似一个受刑者。

  一个月前的惊魂似乎没有给覃猛松留下什么痛苦记忆,尽管妹妹和祖母在爆炸中丧生。但这个山里少年依然常在坡上奔跑,不理会爷爷在背后喊骂。

  在覃猛松家往西50米,有星星点点的12个新坟。当地村民说,“现在村里人已经不敢路过那里,男的女的路过就哭。”

  10月27日,秀山县民政局和财政局给每户丧失了孩子的家庭下发了5000元丧葬费,此后,县政府又以爱心捐款的形式,给每个家庭5000元。

  孩子们的死,给古李树———这个在一个清晨几乎丧失了一代人的山坳,带来的一个变化是,洪安镇将修筑一条混凝土道路,以取代现在的山路,把村里和镇上连接起来。

  以前孩子们就是踏着这条土路,途经路上那座三孔石桥去学校读书。彭向华就是在那座桥口,劝说孩子们去他的花炮作坊打工的。

  摄影/本报记者 杨继斌 重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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