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水磨沟煤矿事故背后：遇难者皮肤被烧焦

　　甘肃水磨沟煤矿“11·20”事故

　　11月20日零时10分，甘肃九条岭煤业公司水磨沟煤矿发生局部瓦斯爆炸事故，当班入井的工作人员共19人，11人安全升井，8人死亡。

　　◎王墨馥

　　事故发生及救助

　　“瓦斯爆炸受伤的伤员比较惨，胆小的都不敢看，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被烧焦了。”甘肃九条岭煤业有限责任公司救护中队的赵龙基队长这样说。他拿起一块橘子皮，翻过来放在手背上，“受伤的皮肤就像这样”，是皱的。如果穿的是化纤衣服，会全部烧尽，棉布或者毛织的衣服会结成一块。“有个死者，他上身穿着毛衣，还有一点，下身啥都没了。”

　　“我们是20日凌晨1点23分左右接到公司调度室打来的事故电话，说水磨沟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从准备到出动，我们只用了1分钟。”赵队长用火钩翻了翻炉子里的煤块，然后走到办公室另一侧的床边坐下，“事故是零点10分左右发生的，具体情况当时他们也没讲清楚”。

　　从救护中队到出事的煤矿有15公里路程，“但是路不太好走”，救护队赶到出事地点是1点50分。“我们核实了当时当班的人员，一共19个人，其中有11个人安全上来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找到8个人。”赵队长说。

　　“有一个矿工，他们弟兄三个在矿上，老三没下去，两个哥哥都在下面，他大声哭喊着，我们把他安抚到住处。现场都拉了警戒线，家属是不能在现在干扰救援工作的。”李副队长说。

　　据水磨沟煤矿的生产队长介绍，这8个人的工作面处在煤矿最深处的八车厂。上面有一到七车厂，从井口到八车厂大概有750多米。安全升井的11个人当时在六车厂的工作面，没受到影响。“我们先派一支小队去侦察，发现回风系统出现了问题。”赵队长说，“下面局部的瓦斯爆炸可能对部分风筒造成了破坏，但是大的通风系统没受影响，上面的巷道还是比较完好。”

　　“我们出动了两个小队”，其中一个小队9人先下到井下，第二小队的人留在井口做预备。“下到了七车厂，发现这里受到了破坏，一些架子倒塌了。”救护队进行了清理，“因为救援也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刚下去，有害气体几乎没有，到了七车厂下面的巷道，有害气体增多了。”在离出事的工作面大概80多米，沼气浓度达到了7%，正常的浓度应该在0.2%到0.3%。“我们正常在井下工作的时候，沼气浓度不能超过1%。” 因为巷道内氧气浓度是11%，沼气浓度超标后，极易发生爆炸。

　　早上6点多，就在八车厂的外面，发现了3人，有两人在回风巷以外20米，其中一个略有生命特征，“我们立刻派人把这两个人运出去”，然后第二小队队员下来接应。“瓦斯爆炸受伤的人，如果发现的时候还能开口说出话，一般都能救过来，但这个人是不行了。”赵队长说。第三个人在回风巷里，“基本可以确定死亡了”。一般说，发生瓦斯爆炸后，躲在主井筒，也就是进风井里是比较安全的。

　　在八车厂的掘进工作面，有一个将煤装车的台子，大概1.5米高度，要进到里面必须从台子上爬进去，头都抬不起来。侦察队员背着呼吸器进去后发现了5个遇难者。这里的沼气浓度是25%，一氧化碳浓度达到1.25%。一氧化碳的浓度达到1%，人吸3到5口气就会死亡。掘进工作面40多米长，有一个大概22度的坡度，三个遇难者在一起，两个人头朝外，一个人头朝内。另外两个人在上面一点，一个头朝外一个头朝内，赵队长说，“应该是当时爆炸的力量把他们冲下来的”。

　　“抢险人员到最里面侦察，沼气浓度是60%，氧气浓度为零，缺氧，里面再没有人了。”赵队长说，“为了保障救援人员的安全，我们要先通风，把有害气体排出去，再将遇难者运送出来。”

　　八车厂里的风筒由于瓦斯爆炸都被破坏了，“没一件完好的”，救护队重新架设了风筒，“排放有害气体要控制在一定的浓度，一下全排到外面也不行”。赵队长介绍说。但在排放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风机的开关出现了问题，“要修好开关再让风机运转需要很长时间。于是我们决定带着呼吸器进去抬运遇难者”。

　　9点05分，全部遇难者被运到了地面。“整个救援过程非常快。”肃南县委宣传部钟联民部长这样总结这次救援。

　　善后处理及其他

　　九条岭煤矿1954年建矿，已经运营50多年，原是一家省属企业，由甘肃省直接领导。80年代，九条岭煤矿是无烟煤基地，“效益相当好，一年产量能有60多万吨，对甘肃省贡献很大”。据公司人员讲，现在的九条岭煤矿是处于资源枯竭的破产期。

　　2005年11月，九条岭煤矿申请破产，2006年11月，由国有企业改制成为国有控股企业，改名为九条岭煤业有限公司。现在公司归张掖市管理。事故发生后，由省市各相关单位人员组成了事故调查组，22日，事故调查组的40余人住到武威市河西宾馆。事故原因截止发稿为止还没有最后定论。

　　“水磨沟煤矿出事后，九条岭的15座煤矿，还有周围肃南县的煤矿都停工了，进行安全检查。”赵队长说，“矿工都回家了，他们看到这个地方都很伤心。”当时还没有离开煤矿的矿工一方面“庆幸躲过劫难”，另一方面也沮丧煤矿停工。

　　“比起南方的煤矿，我们的煤矿中瓦斯含量不高，只是引起了局部爆炸。”赵队长说。每次工人下井前都会有检查人员做气体含量检测，但是事故发生时候，“检查员刚刚检查到六车厂的工作面，还没有检查到下面”。

　　据一位知情人士介绍，遇难的8个矿工，其中7人是武威市的，还有一个是湖北的。九条岭煤业公司负责家属善后工作的人员表示，已经把遇难矿工的家属都组织起来，安顿在武威市的宾馆里。到22日，除了湖北矿工的家属还在赶往武威的路上，其余7个矿工的家属分别住在武威的7个宾馆里，公司人员解释是“宾馆不接受两户家庭同时入住”。公司善后人员说，经过21和22日两天的安抚工作，家属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记者看到一份发给公司善后人员的通知，上面写到有6家分别提出了15万、20万、30万和60万元的赔偿要求，还有1家表示对于公司的协商数额不满意。“国家规定死一个矿工的赔偿不能少于20万元，这也是公司和家属都比较能接受的数字。”一位知情人士这样说。由于最后的赔偿还没有商定，现在遇难的矿工尸体还保存在

　　据了解，公司善后工作小组有170多人。“21日，事故调查组去现场勘察，好多矿工都不上班了，甚至排水工都不上班了。”赵队长说。由于排水工夜班和早班都没有上，21日早上，七车厂的水已经到大腿的高度。“水过了膝盖就把泵体淹了，开关都浸到水里了，没办法排水。”勘察工作不得不滞后，直到晚上拿来新的水泵排水。“都是救护队员进去，那么冷那么深的水也得下去。”赵队长说，队员上来后，把靴子拿起来一倒，“哗啦啦”都是水，“我让他们去洗个热水澡，也得慰劳一下队员们”。

　　据九条岭煤业公司的人介绍，遇难矿工都是“35岁以上，初中以下学历，干一天活赚100多块钱，一个月最多也就干20天”。据最新统计，在49个重体力劳动的工种里，煤矿工人的收入是倒数第二，而在60年代，煤矿工人的收入可以排在第二位。

　　“公司前两年职工多的时候有5000多人，家属就有1万多，现在公司还要养活3000多名退休职工，加上职工医院、子弟小学，还有发生这种意外事故的抚恤金，公司的负担很重。”一位公司员工说，“这一停产，影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