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一座座塌下 却无人说清为什么

　　本版撰文/摄影 本报记者 阙道华

　　桥———这个让人引起无限遐想的美丽字眼，2007年，却和“塌”字紧紧地抱成一团。两座原本只“闻名于乡间 ”的大桥一夜倒塌，“名留青史”。

　　一座是广东九江大桥，6月15日凌晨被一艘运沙船撞击桥墩，其中200米桥面掉入西江，4辆汽车坠江，9人死亡；另一座是湖南凤凰堤溪大桥，8月13日，建设中的湖南凤凰堤溪大桥拆除脚手架时突然全部坍塌，64人遇难，88人获救。

　　故事梗概

　　桥

　　主演：九江大桥堤溪大桥

　　桥为什么塌？

　　塌桥的地方还不止咱们中国。8月1日，美国明尼苏达州密西西比河上一座桥梁在交通高峰时段突然垮塌，大约50 辆汽车坠入河中，4人当场死亡，另有30人失踪。9月26日，越南南部永隆省一座大桥也跟风倒塌了，至少造成52名工人死亡,170多人受伤。

　　桥已经塌了，无论是死难者家属，还是毫无关系的闲人，最关心的都是“为什么”？作为曾采访过两次塌桥事故的记者，我感到很惭愧，因为至今我都没搞清桥为什么塌。虽然专家们告诉了我很多，但我们还需要有关部门的正式的说法。很遗憾，从那些语焉不详的解释里，我们无法得到清晰的答案。

　　九江大桥倒塌的原因倒是简单明了，被运沙船撞的。但是，1957年通车的武汉长江大桥，被撞68次，为什么没有被撞塌呢？难道长江上的货轮比西江上的吨位小吗？这后面，我们的疑问无穷无尽，谁能解答？

　　至于其他还没塌的桥是否会倒塌，我们要不就是没答案，要不就是“绝对安全”———可惜，那么多“安全”的桥都塌掉了，我们不敢妄下揣测，只能忐忑不安地祈祷：下一次桥塌的时候，我不在上面……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桥梁专家说了，上世纪90年代以来，每年开工建设的桥梁达1万多座，建设速度和规模举世罕见。桥梁建设速度那么快，不少桥梁的施工质量也就不那么令人满意了，我国面临着已建工程过早劣化的巨大压力。而在今后二三十年的时间内，这种大规模建设的高潮期仍将持续。也许以后我们开车经过一座座大桥时，再也无法像美国工程师杰瑞描述的那样“优雅地越过沟壑”，除了担心和祈祷，我们似乎只有远离大桥才会安心。我们坐船吧。

　　可是坐船也不一定安全，命丧大水的机会看起来比塌桥还要高。每年撞船的事故同样多得惊人。2月9日，越南北部发生一起海上船只相撞事故，两名中国游客被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另有4名中国游客受伤。3月，浙江舟山岛附近海域发生沉船事故，造成8人死亡9人失踪。5月14日，山东渤海湾口老铁山水道东偏南约30海里发生沉船事故，16人失踪。11 月，辽宁大连市旅顺口区发生一沉船事故，造成2人死亡、14人失踪。接着厄运又转回广东，11月23日，广州市鹤洞大桥水域发生运沙船与渡轮相撞事故，34人落水，其中26人生还，8人死亡。12月17日，浙江舟山岛海域又发生两船碰撞事故，19人失踪……

　　2007年就要过去了，水上讨生活的人们依然提心吊胆，就算没有成为悲剧的主角，可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日子，我们依然幸运地扮演着旁观者角色呢？让我们一起来祈祷吧。

　　后市乱弹

　　桥继续塌谎继续撒

　　庆贺婴儿百天的时候，说他终究会死的人肯定要被大家打出大门。鲁迅以此认为中国人喜欢听谎话，我却认为鲁爷爷有点偏激，大家无非就是爱听一句祝贺的话嘛。

　　不过，桥造好的时候，我只需要听到一句话，它的使用寿命是多少年，多少年后它得彻底检测大修等等。这个是科学。

　　可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我国结构设计在安全设置水准上的低要求，在世界上是非常突出的。”2003年和今年3月，中国工程院土木水利建筑学部陈肇元、范立础等14位院士组成的工程结构的安全性与耐久性研究项目组两次递交咨询报告，预告了我国桥梁的危险：我国规范规定的车辆荷载安全系数为1.40，低于美国的1.75和英国的1.73 ，这就使美、英桥梁需要承受的车辆荷载效应设计值(标准值与安全系数的乘积)分别高出我国规范所需的40％和59％。另一方面，在估计桥梁构件本身的承载能力时，我国规范规定的材料设计强度又定得较高，因而对车辆荷载来说，我国桥梁的设计承载能力仅为美英的68％和60％。

　　我国结构设计规范在安全设置上的低水准，与过去长时期内一直处于物资短缺的计划经济年代有关。我们现在实际上是用过去贫困、落后年代的标准，去建设满足现代化需求的土建设施工程。我只能理解为，这是有关部门工作失职。因为美国人每隔3年到5年就会修订一次安全规范，咱们最后一次修订是什么时候了？我很好奇，这些“有关部门”是不是也沿用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薪酬标准给自己发工资呢？因为时间在他们那里似乎已经停止了。

　　2000年一份全国公路普查显示，截至2000年底，我国公路危桥已有9597座。公路桥梁每年实际需要维修费用38亿元，而实际到位仅8亿元。

　　2008年即将开始，我引用的数据还只能是8年前的，这中间多少桥梁由小病拖成了病危？没人知道。所以，当我们胆颤心惊地跨越一座座大桥，我们只能相信自己是有神仙保佑的幸运儿。

　　真人真事

　　常州公路桥坍塌2007年5月13日凌晨5时15分，位于常州境内的运村大桥轰然坍塌，幸未造成伤亡，只是水陆交通被迫中断。北京顺义新桥坍塌

　　2006年12月9日，北京市顺义城区北侧减河上一座悬索桥在进行承重测试时突然坍塌，约50米桥体连同桥上进行测试的10辆满载煤渣的运输车一起塌下，1名司机和2名检测人员受伤。甘肃岷县垮桥

　　2006年5月16日10时49分，位于甘肃省岷县县城以北500米处，始建于1974年的省道306线北门洮河大桥突然全部垮塌。这座陪伴了岷县人民32年的大桥的垮塌，造成4人受伤。江苏扬州“3·11”塌桥

　　2006年3月11日早上7时，扬州市江都郭村镇通扬运河上的一座大桥在拆除过程中轰然坍塌，致使9名民工落水，造成4死5伤。深圳龙岗塌桥

　　2004年6月14日凌晨3时许，深圳龙岗区坪地镇年丰村通往坑梓镇的矮江桥发生塌陷事故，幸无人员伤亡。估计事故与桥梁设计负重或当地地质构造有关。河南西平桥塌方

　　2000年10月20日，河南西平县一座正在施工的“豆腐渣桥”路基突然塌方，3名无辜民工当场死亡。涪陵公路桥垮塌

　　2000年9月11日上午8时30分，位于涪陵至重庆的国道319线上的斜阳溪大桥突然垮塌，近30米长、7 米宽的一段桥面发生整体垮塌，国家一级光缆、重庆至武汉长途传输光缆线中断，涪陵至重庆道路中断。泸州浮桥沉塌

　　2000年8月20日上午8时许，四川省泸州市境内的奈溪河发生一起浮桥沉塌事故，数十人落水，有7人失踪。甘肃“7·24”垮桥

　　1999年7月24日，甘肃省岷县北郊憩乐岛公园的铁索桥突然坍塌，致使32人落水，18人死亡。据查，该项目仅凭一次县长办公会的决议就匆匆上马，并不听水利部门劝阻而开放迎客。

　　经典台词

　　死难家属情绪稳定。———事故发生后某领导如是说

　　背景资料：重大事故发生后，一般有以下报道，“教训深刻,抢救得力,死难家属情绪稳定”等等。凤凰堤溪大桥“ 8·13”特大事故的善后安抚工作更是达到了新的高度。8月16日下午，遇难人员刘腊平的父亲刘康身老人将一面印有“ 热情服务，人民公仆”字样的锦旗，专程送到凤凰县人事局局长龙桃英手中。截至8月17日，已有遇难者家属送来了4面锦旗到县委、县政府，以感谢他们的工作。

　　另类颁奖

　　最悲情人物：李毅中

　　获奖理由：在这部系列悲剧电影里，有一个特殊人物———国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上任以来，他基本上就以一个严厉的有些悲情的面孔，与各种重大事故消息一起出现在各大媒体首要位置。

　　有媒体戏称他为“奔丧局局长”，这是有事实根据的。在国家安监总局官方网站的“事故快报”一栏，下面共有“煤矿事故、非煤矿山、交通运输”等七大项，仅2007年的重大伤亡事故，就有4页，110多起，自他2005年2月上任算起至今，单重大交通事故一项就有120多起。这还只是上报了安监总局的统计数字。

　　不在事故现场，就在奔赴事故现场的路上———李毅中心里，总是非常难受。

　　责任编辑 袁婧/美术编辑 邵玉华 图片制作 黄洁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