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旧闻:日本房产泡沫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10日14:57 SMG《深度105》
说旧闻:日本房产泡沫
日本房产泡沫

  SMG《深度105》2008年1月6日播出:“说旧闻:日本房产泡沫”,以下为节目内容。

  【演播室1】往事调查,旧闻新说。中国房地产市场到底有没有泡沫,有多少泡沫,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精确衡量。房产泡沫破裂的前车之鉴不少,这里头最典型的就要算日本了,当时的情形,用“惨烈”二字来形容都一点也不过分。今天的《说旧闻》我们就来回顾日本当年的那场房地产泡沫危机。

  (实况:日本赛马)

  【解说】上世纪80年代,日本在世界备受瞩目。在全球经济霸权的争夺战中,日本似乎就要取代美国。美国人有种被接收的感觉,从曼哈顿到好莱坞,从洛克菲勒大楼到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国家的象征纷纷沦入日本手中。

  【美国电视节目日元覆盖美国的动画,主持人演播室:现在,日本又向美国输出了一种新商品:钱。很多人认为,日本人正在买下美国。】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当时沃格尔写了一本书《日本名列世界第一》,连美国人都认为我是第一,我还不是第一吗?】

  【解说】日本人在全世界买楼买地,而在国内,他们也同样掀起土地狂潮。

  (东京废墟叠到高楼林立的东京)

  【解说】这是二战中,被美国燃烧弹夷为平地的东京,战后四十年间,正是在这样的一片废墟上,崛起了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日本的经济发展一直稳定向上,土地价格从未下跌。

  【吴军华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对土地有一种神话,一种感觉,*地产一直是往上走的,它可能会休息一下,但是不会跌的。这个信念都很强】

  【解说】在“土地神话”信念的鼓舞下,上世纪80年代末,日本成为全世界地价最高的国家,然而,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以崩盘告终,严重的经济萧条在1990年代重创日本,泡沫经济破灭,数百万人失业。那么,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个神话,而又是什么让这个神话破产呢?

  (为日本相机做的美国百老汇式的歌舞广告 隐喻)

  【解说】二战以后,作为战败国的日本,一直埋头赶超,他们把出口导向型经济定为国策,向国外大量倾销汽车、电视、照相机等高科技产品。1985年,日本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债权国,而美国却成了最大的债务国。

  【吴军华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这个对它的国民心理当然是一种亢奋,日本是战后完全是被美国控制的,失败的,现在我变你的最大的债权了,这个心理应该是有很大的影响。】

  (美国人砸日本汽车)

  【解说】终于,美国人坐不住了。从1985年开始,在日美贸易谈判中,美国先后与日本签订一系列协议,迫使日圆升值,减少日本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同时,要求日本改变经济导向,扩大内需。然而,日本官方担心,日圆升值会打击制造业,进而引发经济萧条。为了保持经济增长,官方决定大幅下调利率来帮助制造商,刺激民众消费。一时间,大量资金在市场流动,但是,这些钱却流向了一个地方——房地产。日本首都东京原本就人多地窄,这次更是首当其冲。政府发表报告,称东京需要更多的办公室,才能跻身全球金融中心。地价进一步上扬,一波土地热接踵而至,投机客争相从事房地产开发。

  【(资料)东京房地产中介 宫崎学:光是这块地,我们就吸走了好多钱,泡沫经济期间,我们曾经算过,日本的房地产是当时美国的7倍,这个幅度相当惊人。从转角处这边有家咖啡店,每天早上,居民都会聚集在那里,讨论他们何时可以卖掉他们的地。每天早上,大家都很兴奋,他们都希望可以把地卖掉。】

  【解说】日本人认为房地产是最安全、最稳当的投资,甚至胜于黄金。

  【(资料)东京房地产中介 宫崎学:因为土地高价,所以许多买卖就此成交了。一大堆财源滚滚而来,你只要敲敲地,可能就会听到钞票声了。】

  【解说】很多人都是在这股浪潮的声声催促下,加入房地产投资的行列。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我的一个朋友大学当教授,*原来一块地皮,原来他只有几百万的资产,就是一栋房子,一块地,现在一下子变成光地皮就是两亿,而且还在往上涨。他说我卖了以后我天天住五星级宾馆,一直到我死掉这个钱都用不完,所以他真的把地皮卖掉,自己住在五星级宾馆里面去了。】

  【解说】开发房地产之风迅速从东京扩散开来,引起全国地价普涨。在1985年到1990年期间,日本六大城市的土地价格平均上涨了3.9倍。富有日本特色的是,对土地以及高尔夫的酷爱,在当时造成了大量高尔夫球场的兴建。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像高尔夫球场,本来是非常奢侈的一种运动,入会费也是天价的,然后很多很多人入会,整个国家陷入一种高消费的境界。*010208现在坐飞机到日本,降落到成田机场,首先看到大片大片的非常漂亮的高尔夫球场,都是泡沫经济遗留下来的遗产。】

  【演播室2】在房产泡沫鼓起前,日本正经历前所未有的高速增长期,政府采取了过度宽松的金融政策,而国民也陶醉在财富增长的美梦里。房地产泡沫的可怕在于,炒作的资本其实主要都是依靠银行贷款,泡沫越高,银行的风险就越大,整个金融体系就非常危险。那么,为什么一向谨慎的日本银行会如此大量地放松贷款,而没有顾虑到可怕的后果呢?

  【日本银行广告(麻辣女教师上课篇):往大处着想,把你的奖金膨胀。看这里,安全、确实、保障您的金钱。信托银行的"大帐户"。】

  【解说】上世纪70年代末,日本政府开始金融自由化改革,银行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另一方面,政府大幅降低利率来扩大内需的举措,又使得贷款成本极低,1987年以后,银行利率甚至降到了当时全世界最低的2.5%,

  【吴军华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原来日本的银行借贷给企业有两个原则,一个你必须有担保,第二个必须你这个项目要盈利,结果到了后期尤其土地涨得很快,他就变成你这项目不审查,你只要有土地担保就行。这样子一来的话银行资金就源源不断地进入市场了,所以最后银行受创伤最大,受害最大。】

  【解说】贷款空前容易,房地产价格持续攀升,而这一切又在股市中反映,进而扭曲股市,拥有大片土地的企业,股价因此上升。巨大的利润刺激着一向以谨慎著称的日本制造业,很多著名的大公司都成立了本业之外的理财部门,理财,成为新兴的流行词汇。

  【吴军华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金融自由化也造成了对企业特别是好企业来讲它手头上的钱越来越多,那它当然找地方去投,当时很时髦的一句话叫做“财技”,technoloqy,我们讲就是理财了,*理财主要还是投机比较多,一个股市、一个土地】

  【解说】从1985年到1989年,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制造业企业,本业平均利润为1.25万亿日元,而金融收入却达到1.91万亿日元,超过了本业收入。如果相信日经指数的话,从1985年到1989年,日本公司的市值已经上涨了3倍,而这段时间,纽约和伦敦的股市,股价仅上涨60%。

  (金箔入菜,金箔包寿司,点钞画面)

  【解说】这股投机浪潮也在强烈震动着普通的日本国民。日本人向来讲究忍耐、勤劳,靠劳动赚钱,他们原本是全世界最热衷于储蓄的人群,但是现在,不管是房地产、股票、还是艺术品,他们随时随地都想要做各种投资。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好多的家庭妇女,好多的老人,日本人因为家庭妇女是掌握自己家里的财权的,老人他有一大笔退休金,在所谓资本市场比较活跃的时候,大家都去炒股票的时候,好多人把这些养老钱拿出来。】

  (电影:《重返泡沫时代》中每个人拿着一大叠钞票叫出租车的情景)

  【解说】一夜暴富的神话此起彼伏,1989年12月,东京股市创下3万9千点新高,地产股股价高得惊人。1990年,日本土地资产总额达2400万亿日元,是美国土地资产总额的4倍,而日本的国土面积只有美国一个州的大小。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当时有的人就说,日本拥有的钱可以买下美国四次,不是买四次,要买四次,所以当时钱多了以后使日本人完全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解说】大藏省,主管日本财政、金融、税收的最高行政机关,被称为“官厅中的官厅”。那么,这些日本社会最精英的成员为什么没有及时出面,制止泡沫的过度膨胀呢?

  【樊勇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从现在好多反思来看,许多人实际是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利益使然,就是企业、银行和大藏省都相互连起来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

  【解说】大藏省、银行、企业密切合作,这种保护机制曾经是经济增长的灵丹妙药,然而在金融自由化和国际化的背景下,这种封闭的体制却阻碍了正确的判断。1990年,针对市场泡沫的疑虑扩散开来,股价开始下挫,随后2年内,东京股市下挫63%。而出人意料的是,差不多一个时期,大藏省终于决定针对地价采取对策,银行收缩房地产贷款,并且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5次提高利率。

  【吴军华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在撑不住,(泡沫)要破的时候你又不能够让它破得太厉害,因为对经济带来损伤太大了,它五次提高利率,前面两次或者最多前面三次可能是必要的,1989年的东京的住房价格一下子从68%点几跌到0.6,已经在破灭的状况当中,你还往上弄的话,只是使它的破灭破得更凶。】

  【解说】从1991年9月起,日本地价开始下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房地产业进入长达十多年的寒冬,地价下滑三分之二。所有用土地抵押贷款的人发现土地已毫无价值,企业资产缩水,金融机构出现巨额的呆帐、坏帐,而土地价格的持续下跌,又使雪球越滚越大,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后,日本政府才痛下决心,让一些证券公司和银行倒闭。

  【证券和银行倒闭道歉发布会实况一组】

  【解说】然而,一切似乎为时已晚,金融和房地产业已经遭受重创,并且导致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的停滞,甚至是负增长。(日本电视节目实况少许)日本电视将泡沫经济的创伤制作成大受欢迎的新节目《从天堂到地狱》,每期节目都找来一名泡沫经济的受害者,看谁的债务最多。日本的自杀率原本在世界就名列前茅,到1998年上升了35%,警方调查,当年一共有3500人因为经济因素而自杀。十年间,洛克菲勒中心又被美国人买回,而日本站在从发达国家的“优等生”到“劣等生”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整个1990年代,被称为“丢失的十年”。

  【演播室3】日本泡沫经济的破裂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惨烈的一个案例,直到这几年日本经济才有所起色。我想对于我们来说,日本的故事至少能给我们一个启示,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什么土地神话,肥皂泡,无论是大是小,总是要破的。

  编导:胡睿

  摄像: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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