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祖龙58岁未娶伺候病母

　　本报记者　涂露芳整整8年，洪祖龙与母亲几乎寸步不离。

　　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板床，母亲无声无息地蜷缩在角落里，洪祖龙守护在近旁，细心地为她翻身、喂饭、清洗大小便、按摩、涂抹爽肤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母亲时常很认真地看着洪祖龙，像费力地辨认一个陌生人。这个一生悲苦的老妇人早已不认识自己的儿子，相依为命的母子终日无语。富人堆里的穷人福建晋江溪前村，看起来是个很气派的村落。村口有高大的牌坊，宽阔的水泥公路直通到村中心，一栋栋两三层、三四层的楼房在路旁错落排列。

　　洪祖龙和母亲，住在一栋两层小楼里，但只有楼下两小间，加起来10多平方米。这栋楼其他部分，都属于洪祖龙的二弟。

　　母子二人的家如此简单:外屋是厨房，水缸、煤炉加一张桌子；里屋是卧室，两张旧木板床占去绝大部分空间。没有任何电器，床头一台老式收音机是洪祖龙最心爱的家当。

　　“我花50元钱买的，妈妈白天睡够了，晚上不睡，我就听收音机陪她。”洪祖龙一边聊着，一边开始准备他和母亲的早饭。58岁的洪祖龙个头不高，剪得短短的寸头有些花白，军绿色上衣、灰色长裤都干净利索，光脚趿拉着一双拖鞋，说话间常习惯性地蹲到条凳上。

　　母子俩的早餐实际上跟中餐、晚餐没有分别，熬上一锅烂烂的粥，惟一的菜是一盘油炒豆豉。记者好奇地揭开厨房所有的锅碗瓢盆，除了一桶白米，到处空空如也，仅有的额外储存都在一个漂亮的挂篮里珍藏着:一包方便面，一袋碎粉丝和小半罐土豆淀粉。

　　“妈妈吃干米饭大便会像石头一样硬，只能喝稀饭喽，有时候也把瘦肉打碎熬到饭里。”洪祖龙盛出一小碗稀饭，拌点油豆豉，然后蹲到门口一边搅着散热，一边把黑豆子都挑出来。“这个她吃不了的。”“前辈子欠妈妈的”

　　每天早上8点多，洪祖龙给85岁的老母亲喂早饭。

　　记者跟着他进到里屋，两张木床上都只有花棉布面的被子，却不见人影。疑惑间，洪祖龙已经蹬掉拖鞋，麻利地跪到了里侧墙根的木床上。他掀开被子，一个几乎缩成一团的老妇人背朝外躺在那里，长年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使她瘦小得如同两三岁孩童，被单盖在枯柴般的身躯上几乎看不出生命的痕迹。

　　阿婆显然已经醒了，慢慢转动着脖子，四肢惟一知觉尚存的左手挠着痒痒。洪祖龙把另一床棉被叠在床头，让妈妈靠在上面半坐着。这是怎样衰老的一张脸啊，老年斑密布，五官都因为肌肉萎缩而挤到一起，松弛的皮肤贴在面部骨架上形成突兀的线条。

　　洪祖龙把妈妈头上的被子拽下来，送一勺稀饭到她嘴边。阿婆很配合地吸进去，抿着嘴用力咀嚼，好像吃得很香。

　　每天洗洗涮涮的日子，养成了洪祖龙一年四季不穿袜子的习惯，趿拉着拖鞋上床下床照顾母亲也更方便。8年多的时间，他不曾睡一个安稳觉，每晚总得起身两三回给妈妈翻身，看看有没有大小便。

　　天暖的时候，他还会抱着母亲，让她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乡里的医生则惊叹，这么多年瘫痪在床，他的老母亲居然没有生过一次褥疮。

　　夜深人静时，洪祖龙也常常难过得眼泪都掉下来。烦闷的时候，他甚至想抛开这一切一走了之。可是，一看到妈妈，他又心软了。“她生我养我，就算不认识我了，我也要养她到老，一定是前辈子欠她的。”

　　他盼着有个温暖的家

　　洪祖龙在晋江当地被视为孝子的“标本”，去年被授予“温陵新孝典”称号。

　　他将荣誉证书端端正正挂在墙上，并时常端详证书上的文字:“为照顾病母，你58岁仍未娶妻……祝福你早日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这是安慰我喽。”他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赚不了钱，打工人家都不要，也就这样度过余生了，再不会有温暖的家。”

　　作为家中长子，洪祖龙小学毕业就开始到生产队挣工分帮着养家。40多岁的时候，他操持着让最小的弟弟成了家，终于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很快父亲病重过世，为治病办丧事又欠下一大笔债。快50岁了，洪祖龙用打工积攒的钱刚打算成个家遂了母亲的宿愿，但紧接着就是母亲中风瘫痪的厄运。

　　这些年，洪祖龙不离左右侍奉母亲，每月就靠低保户的300元政府补助维持生活。“如果有足够的钱，我会把妈妈送到医院治病，不用这样听天由命。我也可能会成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