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浴女：要洗的是心灵

　　-本刊记者/王巧玲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里，一个本来正常的家庭发生的不正常的故事。他们能把自己的灵魂拿出来冲洗和晾晒，这就是 这部作品最积极的意义

　　文革中，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因母亲的一段婚外情而发生了改变，夫妻关系、母女关系都开始脱离正轨，变得反常。所 有人都经历了长久的疼痛和挣扎——这是正在北京电视台播出并引起广泛讨论的电视剧《大浴女》讲述的故事。

　　铁凝的原著《大浴女》在2000年出版，书名来自塞尚的一幅画作。当时，小说推出两个月即发行20万册，在文 坛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被认为是铁凝具有突破性的一部作品。杨亚洲接拍《大浴女》也已是五六年前的事。“当时这部小说有 着和其他小说不一样的东西，对内心的描写，对特殊时期一个特殊家庭人物的心理描写，都很吸引我。有句话说，看一流作家 的小说是能了解人性，看二流作家的小说是了解国民性。我觉得《大浴女》是揭示特殊时代的人性，人心灵上的东西。”杨亚 洲说。

　　从清冷到温暖

　　青灰色的画面透着冷清和悲凉，透过玻璃窗拍摄的镜头朦胧、神秘，人物表情阴暗，而行为极端、疯狂，有一搭没一 搭的手风琴配乐则十分诡异??这部电视剧在大部分时间里让人感觉压抑和有些扭曲。比如整部戏里，有个广播喇叭不停地旋 转。“我觉得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得用一种不正常的形式来表现。”杨亚洲说，他只是想营造一些那个年代不同的氛围。但 并没有刻意要把它拍得黑暗，还是想通过简单唯美的调子，讲述当年一个本来正常的家庭发生的不正常的事情。

　　虽然，这部戏给人感觉压抑和清冷，但杨亚洲给它设定的方向却是积极向上的。在画面上，前面的调子很清冷，但后 面也出现了金色阳光的灿烂。“从清冷到温暖，这是我们有意识这么做的。结尾，尹小跳说希望母亲来世能做她的女儿，为她 付出母爱，这种经历过、原谅过、所带来的积极向上的东西，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把自己的灵魂拿出来 冲洗和晾晒——这是这部作品最积极的意义。”

　　实际上，《大浴女》早已在三年前拍摄完成。之后，杨亚洲又拍了两部电影和四部电视剧。但杨亚洲还是认为，《大 浴女》是特别的，不同于他的其他作品。“它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了，但对我和其他创作者来说应该都是一次特别有意义的创作 经历。”

　　目前，《大浴女》在北京电视台播出后，相关数据显示，它的收视率并不高。但杨亚洲对此很淡定。“当年《空镜子 》最初的收视率也不高，后来在全国播热了之后，收视率才慢慢上去的。老百姓的喜欢，我不是通过收视率看到的。”

　　另一方面，杨亚洲也认为，由于《大浴女》的特别，将使它不会那么广受欢迎。“我也知道《大浴女》不会像我前面 那些电视剧那样，有那么大的受众面，不会被很多人喜欢，但我也相信有些人会特别喜欢。”

　　这部戏对演员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除了有大的时间跨度外，人物内心和人物关系的那种极至，在当下现实中很 少见，也很难经历。这对演员来说是特别大的考验。让杨亚洲放心的是，剧中的演员，无论是倪萍还是赵有亮，都非常好地把 握了人物的变化。他尤其提到年轻演员让他惊喜的表现，比如扮演尹小跳的卢卓婕和扮演尹小帆的李小萌，包括扮演唐菲的演 员陈春，“她们从小演到大，没有换演员，无论是心理还是经历的演绎，我觉得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从小家庭到大社会

　　从《空镜子》、《浪漫的事儿》到《家有九凤》和《大浴女》，杨亚洲似乎热衷于女性题材，也总是能把女性的心理 和微妙的女性关系描摹得熨贴和恰到好处。但他认为艺术上重复是可怕的。”他正在拍一部男性题材的电视剧《八兄弟》，“ 可能大家看过之后，会说杨亚洲拍男人戏更来劲”。

　　不过，对于再三创作、已驾轻就熟的女性题材，杨亚洲自然是颇有心得。“创作时需要有一定度的把握。你是男人， 你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的，你怎么可能真正走进她们的内心世界呢，你走进不了。而你对她们不了解的地方，又恰 恰让你的创作可以给观众留有一定想象空间。你把女人全了解透了，拍出来的女人就不一定可爱了。”

　　怎样通过一个家庭来表现那段岁月，是杨亚洲所要寻找的东西，也是他拍《大浴女》的重要原因。“文革外化的东西 ，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已有纪录片，有历史记载。我特别希望通过这个戏描述那个年代给一个原本正常的家庭带来 的影响，包括夫妻之间、母女之间的关系。”

　　拍摄家庭伦理戏，向来是杨亚洲的强项，比如《空镜子》、《浪漫的事》、《家有九凤》等都是曾经获得观众认可的 家庭戏。而杨亚洲所追求的，是通过家庭去呈现和反映社会与时代的面貌。

　　拍《家有九凤》时，他的设想就是不按照一个家庭戏，而是按一个小社会去拍。时间是70年代改革开放到90年代 ，几十年里的变化通过一个家庭反映出来。比如戏里有不同时期的人物代表：文革时期的典型代表五凤，知青一代的七凤，改 革初期80年代卖军舰的八凤，90年代上大学还怀孕的九凤。

　　而对于《大浴女》，杨亚洲是希望通过一个家庭，来反映出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从正常到不正常，再到 正常。“我所追求的是好看，同时又不乏深刻。希望给大家带来快乐，也希望能通过一些悲剧的因素给大家带来一些回想的东 西。我所有的作品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悲剧的因素和喜剧的情节。”

　　而杨亚洲也始终把他的镜头对准了芸芸众生和普通人，从电影《没事偷着乐》、《美丽的大脚》，到电视剧《空镜子 》、《浪漫的事儿》、《家有九凤》、《大浴女》、《八兄弟》(八个兄弟进城奋斗的故事)、《没有语言的生活》(一个聋 子、一个哑巴和一个瞎子的故事)都是沿着这条创作路线。“尽管他们有的在城市，有的在农村，经历也不一样，但他们都是 普通人，他们的经历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我是市场打拼出来的导演，观众不喜欢就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