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12月21日)

　　特别视点：他父亲患了癌症，但此时他照顾的两只熊猫正面临生产。父亲曾经反对他当熊猫饲养员，此刻却执意要他 去照顾熊猫。他听了父亲的话，成功地挽救了一只熊猫宝宝的生命。

　　蒋书

　　随着2008脚步的临近，奥运福娃“晶晶”的故乡成都迎来了世界各地的游客。自从成都市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里 2岁的熊猫“晶晶”，被选为2008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福娃“晶晶”的原型后，很多人专程来到成都，就是为了一睹它的风 采。这里的时光对于怎么也看不够大熊猫的游客们来说，是愉快而短暂的，但对于熊猫“晶晶”的饲养员史斌来说，却是漫长 而焦急的。

　　一、熊猫奶奶即将产子

　　熊猫让游客们觉得它不愧是国宝，憨态可掬，非常可爱，却让史斌一连几天心事重重，每晚都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 覆去。这几天，史斌一直在等母亲的一个电话。可当电话真的接通时，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一下慌乱起来。史斌母亲在电话中说 ：史斌的爸爸已经确诊患了肺癌，医生说通常得这种疾病的患者活不到一年，一般是三到五个月就死亡了。

　　年仅57岁的父亲被确诊为晚期肺癌，这让25岁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史斌有些难以接受。他觉得父亲很冤枉：父亲那 么爱惜身体，又没什么不良嗜好，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虽然电话那头母亲强装平静，但隔着电话，史斌仍能感到母亲内心的 波澜。下班后，史斌立即赶到了医院。但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从小在他心里像山一样高大的父亲，而是一个被病魔折磨得奄 奄一息的老人：父亲的脸色很不好，一片苍白，一看就觉得他很难受。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这个原本温馨的家庭。自从父亲病倒后，母亲的状态也让史斌担心不已。他记得母亲有一次背 着父亲，却当着他的面哭了一次。史斌的姥姥是患肝癌去世的，史斌的妈妈为此得了一场大病，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妈妈， 没想到丈夫又病得如此严重：他的肝上也有癌细胞了。

　　一直作为家庭支柱的父亲突然病倒，这让史斌意识到：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己必须要承担起照顾父亲和安抚母亲 的责任。就在他准备在剩下的日子里，在医院好好照顾和陪伴父母时，一个来自熊猫基地的电话，让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熊猫基地的同事告诉史斌：怀了双胞胎的熊猫“蜀庆”已进入了临产期，随时可能生产。因为熊猫生双胞胎，一般是 选一只自己抱着养，另一只就不要了。这些被妈妈抛弃的熊猫宝宝通常只有100克左右，非常娇弱，若没有饲养员人工喂奶 ，辅助排便，随时调节育幼箱的温度，它们几乎不可能成活。照顾这些幼崽正是在熊猫产房工作的史斌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而 这次即将生产的，除了“蜀庆”外，还有一只特殊的“熊猫妈妈”——“冰冰”。冰冰岁数较大，今年已21岁了。按照年龄 推算，21岁的“冰冰”相当于人类的60多岁，属于“超高龄产妇”。已经当了奶奶的“冰冰”的这次怀孕生产，无论是对 它自己还是对肚子里的宝宝来说，风险都不言而喻：它也是单位里有史以来生产年龄最大的一只雌性熊猫。

　　为了帮助这位“高龄母亲”顺利生产，一直以来，史斌和同事们都是24小时不间断地陪在它身边。经过几个月的孕 育，“冰冰”终于到了即将生产的日子，但想到在生产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二、父亲病危需人照料

　　就在史斌和同事们为了冰冰的生产进入临战状态时，偏偏父亲被检查出患了癌症，这让史斌一下乱了方寸：父亲需要 自己的照顾，但即将生产的“冰冰”也同样让他放心不下，面临两难选择的他焦虑不已，这一切都被刚刚苏醒的父亲看在了眼 里。父亲希望史斌回去把工作干好，而不是陪在自己身边，这让史斌的母亲无法理解，也非常难受：当初自己的妈妈得病时， 就是因为自己上班很忙，没有很好的照顾妈妈，故妈妈去世后深感内疚。母亲不希望儿子留下和自己一样的遗憾，但父亲的态 度却很坚决。这让母亲有些不解：老伴儿为什么不希望儿子留在身边照顾自己呢？经过多次追问，史斌的父亲终于说出了那个 在他心里纠缠了7年的心结。

　　7年前，从小喜欢动物的史斌在高考结束后，填报了四川农业大学的动物学专业。这让一直在成都市工业学校当老师 的父亲大为不满：你干嘛非要报那个学校，你报个其他的不行吗？父亲在一大本的招考志愿里，帮史斌选好了几个专业和学校 ，希望史斌能够学工科。因为史斌的爷爷是清华大学化工系第一届的毕业生，父亲搞了一辈子的机械工程，而母亲退休前是西 南化工院的工程师。他们希望史斌能够子承父业，选择理工专业，但史斌仍是坚持填报了动物学。因为他读小学时，是在一所 小学校里长大的，那所学校的环境非常不错，有很多鸟、虫和小猫小狗，他从小和它们一起玩；读初中、高中后，有生物课了 ，他对动物更感兴趣了。可当川农大的入学通知书下来后，妈妈不像别人家那样，孩子读大学了父母都非常高兴，她一点也不 高兴。

　　尽管并不认可史斌的选择，但父母还是尊重了儿子的意愿。大学毕业后，正赶上大熊猫繁育基地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工 作人员，史斌在众多的考生中脱颖而出。因为是科班出身，他被安排在最重要的熊猫产房工作。从此，他将全部的热情和精力 都投入到照顾熊猫幼崽的工作中，有时候妈妈想他了，他也难得回家一次；偶尔说要回家了，妈妈便给他做很多好吃的，可刚 做好，他又发个短信说不回来吃饭了，说：熊猫生崽了，要加班，今晚不回来了。妈妈既心疼又纳闷：你怎么忙成这个样子。

　　儿子的工作越来越忙，陪伴父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虽然母亲偶尔有些抱怨，但父亲却发现：在他看来一向不太懂得 体谅父母的儿子，对待工作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责任心。有时史斌从抱着的这些熊猫身上，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从10 0多克，长到100多公斤，那都是自己的心血所致啊，他为此觉得很有成就感。看到史斌每次谈论起大熊猫时兴高采烈的样 子，父亲觉得：也许当初并不应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儿子，因为这个工作，的确是能给儿子带来快乐和成就感的。他开始慢 慢理解了史斌当初的选择：他们的工作是挽救一种珍贵动物，把这个工作做好，也是对国家和世界的贡献。

　　三、熊猫下崽却无奶水

　　2006年，史斌饲养的2岁的大熊猫“晶晶”通过层层选拔，以其优良的血统，可爱的外型和良好的身体状况，击 败了其它众多的“参赛选手”，被选为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福娃“晶晶”的原型。这既让史斌高兴不已，也让父亲史铁樑的态度 发生了进一步变化。父亲为儿子感到高兴、自豪和骄傲。

　　虽然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但不善言辞的史铁樑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儿子。这次，看到儿子在 照顾自己和坚守岗位的两难选择面前焦急不安，他觉得必须让儿子明白自己的态度了。父亲对史斌道：希望他在这个领域里做 点成绩出来。听了父亲的讲述，史斌心里满是内疚：因工作繁忙，一直以来自己很少有时间陪伴父母，这次父亲如此病重，还 忍着病痛安慰和鼓励自己。想到这些，他心里非常不是个滋味儿：父亲需要我帮忙时，我却不能在他身边，可他却一直在帮我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

　　因父亲的病情已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期，只能靠化疗来维持。所以父亲希望史斌回到熊猫基地，照顾即将生产的“冰冰 ”。史斌还没来得及回答父亲，基地里却传来了一个让他紧张不已的消息。同事告诉史斌：“冰冰”的体质越来越弱，这也就 意味着它生产的危险性越来越高，就算它顺利地生下了宝宝，但以它的体质，很可能无法给熊猫宝宝喂奶。可到目前为止，无 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找到能完全替代大熊猫初乳的代乳品，所以大熊猫幼崽必须要吃母乳才能成活。

　　熊猫母乳里的免疫物质是刚出生的熊猫宝宝生存下去的必需品，所以吃不上母乳对它们来说就意味着死亡。三年前， “冰冰”生下孩子“冰青”后，体质很弱，无法分泌母乳。虽然经过饲养人员的再三抢救，“冰青”最终还是只活了两个月时 间。冰青死后，大家非常难过，对着刚端上的一桌子饭菜都张不开口，领导安慰大家道：不要去想了，大家吃饭吧。话音刚落 ，饲养员们全都流泪了，因为大家为此付出太多了：养大一只熊猫非常艰难，要花好多心血。

　　因为父亲的病情已稳定了一些，再加上“冰冰”的情况十分特殊，经再三考虑，带着父亲的嘱托，史斌又回到了工作 岗位上。两天后，“冰冰”生产了。“冰冰”产下崽后体况较差，生了一场病，当时没有奶给幼崽吃。大家的担心还是变成了 现实。看着虚弱的“冰冰”和嗷嗷待哺的宝宝，再想到死去的“冰青”，大家的心里满是焦急。这对熊猫母子的命运时刻牵动 着基地里160多个工作人员的心，而社会上很多热心人士得知情况后也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冰冰”的情况。

　　四、儿子完成父亲心愿

　　焦急的饲养员们，就把以前冷冻储存起来的大熊猫的母奶，解冻了来喂食。但这些冷冻储存的大熊猫母乳不但营养物 质会有所流失，且数量极其有限。若“冰冰”还是不能喂养幼崽，那么熊猫宝宝成活的可能性还是几乎为零。于是，大家对“ 冰冰”进行了抢救，光输液就输了一天多两天，还不断地给它喂药，照顾它。

　　基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投入到了抢救这对熊猫母子的工作中。经过了3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治疗，“冰冰”的病情 终于得到了控制，它分泌的乳汁也让大家看到了熊猫宝宝存活下去的希望，大家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当史斌再次来到父 亲病床前，却发现父亲仍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他全身疼痛，拉肚子、发烧，话不想说，饭吃不下去。史斌感到非常内疚：为 了让自己安心工作，几天来，父亲一直是独自忍受着所有的痛苦。看着病床上憔悴的父亲，史斌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就 在他感到无能为力时，突然想起了父亲的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完成的心愿。

　　史斌的父亲是北京人，从小跟随家人来到成都，并在成都工作和生活了大半辈子。2008年北京奥运会举世瞩目， 他却因身体原因无缘参与这项在自己家乡举行的盛事，这将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他非常想有机会回去看看奥运会，甚至想 ：若能给奥运会做点事更好。但这两件事对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来说，都不太可能。史斌想：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我来替他完 成吧。

　　为了弥补父亲的遗憾，也希望能和 “晶晶”一起为北京奥运会做出更多的贡献，史斌参加了奥运火炬手的选拔活动 。在选拔活动中，史斌向大家介绍了“晶晶”在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而他和父亲为了大熊猫繁育事业付出的故事，更是深 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还受到了主持的人赞扬。

　　在成都的家里，看着电视里的史斌最终当选为四川地区的奥运火炬手之一，骄傲和自豪在每一个人心里蔓延。但史斌 说：这荣誉并不属于自己一个人，而是属于所有正在为大熊猫繁育事业默默付出的人们。

　　成都市熊猫繁育基地建园20年来，经过160多名员工的不懈努力，大熊猫数量从最早的6只增加到现在的67只 。现在中国圈养的大熊猫共有239只，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人工繁育为大熊猫种群的延续和数量的增长具有重要作用。世界 各国的朋友到了成都，可能不仅仅是看到熊猫，更看到这座城市的建设和发展，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一种独有的魅力。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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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