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京珠高速上的司机们

　　■新快报特派郴州记者 魏凯

　　司机们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排队，人群在雪地里延伸出四五百米，有不耐烦地司机们用各自的方言大声吆喝“别插队”，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五湖四海的口音。

　　一名显然是刚刚从车上爬起来的司机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裤，穿着大棒针织的毛裤踩着黑棉鞋就急忙来排队了。面对镜头，一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司机左手指着自己的脸冲记者喊：“我已经八天八夜没洗脸了。”这就是京珠高速的郴州出口路段，一段近万名司机在冰天雪地中生活了七天八夜、地面满是垃圾秽物的公路。

　　“女人排队优先，你去排队。”武汉籍司机、38岁的中年男子高发望对妻子叶小红说完，转身爬上货车车顶，拿锤子一点一点敲碎篷布上的冰块，因为冰块太重了货车跑起来费油。他们25号中午从武昌金口出发，一路上大雪封路，走了九天八夜才到京珠高速郴州出口，在这里他们再也无法挪动一步，前面还有近40公里的车队长龙等着疏通，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韶关那边现在正一辆一辆地放车通行，按照这个速度恐怕他们要在高速路上过年了。

　　排在前面的叶小红很快拖着一副防滑链回来了，铁链在结冰的路面上拖曳下一条长长的痕迹，走到人群末尾的时候，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司机对她发出轻佻的笑声以发泄堵路上的过剩精力，人群对此一阵哄笑，叶小红没有理睬人群，快步走到丈夫身边去了。两夫妻很快把防滑链收了起来，“现在车子走不了，装上链条容易磨损车胎。”高发望跟记者解释。

　　家里有两个孩子还在上初中，两夫妻肩上背负着沉重的经济压力，妻子负责寻找货源联系货主，丈夫负责开车，这就是高发望夫妻这趟长途货运的全部背景。具体到这七天八夜在结冰的高速路上的生活，两夫妻用了简短的几句话概括，“一份饭15块，为了省钱我们两人一顿合吃一个，我吃菜他吃饭；晚上在驾驶室里的卧铺上睡觉，太冷了把所有的衣服都压在被子上都睡不着，只好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他是男的大小便在路边就可以解决，我是女人不方便，要翻下高速去找人家借厕所用。”

　　幸运的是虽然堵在路上的日子里长夜漫漫，但他们两夫妻起码能有个伴共甘苦，而那些不幸一个人出行的男司机们，只能躲在驾驶室里看窗外的冰天雪景打发时间，偶尔可以起身去通信公司在路边临时设立的电话亭打个电话给家人保平安，或者向郴州政府组织的服务团体要盒饼干或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