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非:体育大亨的末路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2月03日14:45 《法律与生活》杂志

  本刊记者/赵晓秋综合报道

  人物简介:郁知非,55岁,17岁时从上海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当兵,1978年回到上海读书、工作。

  1983年,郁知非参与创办区属集体企业三灵电器厂,亦申花集团前身。1993年,申花集团成立,同年12月,上海申花足球俱乐部成立,郁知非任董事长。2001年底,郁知非辞去申花俱乐部董事长职务。2002年2月,上海国际赛车场有限公司成立,郁知非出任副总经理一职。曾被称为“中国F1教父”、上海滩“足球大佬”。

  2008年1月3日,很多人还没有从元旦的节日喜庆气氛中缓解过来,郁知非却迎来了他人生中最沮丧的一天。这一天,曾被称为“中国F1教父”、上海滩“足球大佬”的郁知非在被羁押了一年多后,得到了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其职务侵占案做出的一审判决——郁知非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并处30万元罚金。

  虽然郁知非和他的律师表示会上诉,但人们知道一个体坛大亨至此将消失在他所熟悉的名利场中。

  从插队到厂长

  早年的郁知非十分普通,1952年出生的他是上海市人,年轻时曾到黑龙江建设兵团下乡。那时,郁知非给人的印象是“聪明、头脑灵活”,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虽然,日后成功的郁知非常说,“这10年(指下乡插队)对我的一生影响很大,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都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我感谢这段日子,我对东北怀有很深的感情!”但事实证明,农场生活给郁知非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多年后,一同插队的知青聚会,邀请郁知非,他从来不去,也不再和这些当年的知青战友来往。

  此外,插队给郁知非带来的另一个影响就是,农场的马受惊,压伤了他的腿,他得以回到上海休养,脱离了农场生活。

  1978年,郁知非回到上海,一边收废品,每天拿几毛钱的补助,一边利用空余时间学习大专课程。

  此后,街道成立安置剩余劳动力和回沪知青的街道工厂,郁知非得以进入黄浦区集体事业局下属的三灵电机厂工作,开始了他的事业之旅。

  从工人干起,郁知非先后做过仓库保管员、销售科长等,一步步升任厂长。那时,他给人的印象依然是“脑子活络,主意蛮多”,“在市场营销上很有一套”。

  在当时产品供不应求的环境下,三灵厂办得风生水起:1986年,与上海家电批发公司联合建立申花洗衣机全国总经销处;1988年9月,与上海久事公司、上海交电家电商业(集团)公司成立上海申花电器联合公司;1988年企业被评为国家二级企业,当年产值达到1.3亿元,创利1133万元,向市场提供双、套桶洗衣机30万台,成为上海黄浦区集体企业中的第一大厂。

  申花产品销路的打开和经营的成功,使郁知非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他也从一个普通的销售科长逐渐被提拔为申花集团的董事长,其间还担任过黄浦区事业单位局局长。

  由此,郁知非也囊括了一个企业家所能拥有的所有名誉,上海市劳模、十佳个人、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也是在这一时期,郁知非搭建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脉。公开报道显示,1987年起任黄浦区区长的陈良宇多次带领国外嘉宾去三灵电机厂参观、考察。也是这层关系,让企业家郁知非开始结缘足球。

  上海滩的足球大亨

  上海市的足球代表队最初叫上海足球队,赞助商一直不太稳定。1991年,广东顺德的神州热水器厂以20万元人民币将球队的冠名权买走,这刺激了上海市的有关领导。他们找到当时任三灵厂党支部书记兼总经理的郁知非:“你看看,同样是做热水器的,人家有这种意识,你就没有?”于是,1992年,郁知非同样以20万元的价格将球队冠名权购回,但作为一家和足球并无关联的电器生产厂家,郁知非起初对足球并不热心。

  1992年底,正在美国开会的郁知非被急召回国。当时,全国正在搞足球改革,上海市领导希望上海能够先行一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有点经验的郁知非。知情人说:“郁知非答应了,他替这个‘足球产业方针’解了围。”

  随后,郁知非对上海足球队进行了彻底改革,上海足球队重新被冠名为“上海申花”,同时球队独立实行自负盈亏的俱乐部制度,这迈出了上海足球事业走向市场化、社会化的第一步。郁知非个人也辞去申花董事长职务,改任俱乐部董事长兼总经理。同时,郁知非将球队成绩与金钱挂起钩来:董事会根据每个队员的特长和表现,决定队员的薪水和奖金,比赛好再另行奖励,奖金也拉开档次,这大大刺激了球员的积极性。

  申花足球队成立之后的第一场比赛是对沈阳海狮,俱乐部发誓“第一炮一定要打响”。订下的奖金标准是:主场取胜奖3万元人民币,打平一场1万元,客场取胜则奖5万元。后根据主教练徐根宝的建议,主客场胜球的奖金改为一样多,都是 3万元人民币。

  在奖金的刺激下,球队不负众望,首战告捷。赛后,按照赢球场次奖金分配的规定,俱乐部立即将3万元奖金按照各人的比赛情况进行了分发,主力队员每人拿到了2800元。这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至此,郁知非开始了他的“足球大亨 ”之路。

  1995年,上海足球在阔别34年以后,第一次在全国联赛中夺得冠军。但此后连续6年,申花都与甲A冠军无缘并出现了财政危机。2001年12月,申花易帜,郁知非黯然告别足坛。

  平心而论,在体育产业的发展上,郁知非在许多方面确有开创之功,商业眼光和运作能力也堪称一流。倘若书写中国职业足球创造史,至少有3个人不可忽略,即王俊生、王健林和郁知非。王俊生奉命启动了职业化改革,郁知非与王健林则在实践中摸索出职业足球的游戏规则,他们共创了至今让人回味不已的甲A连沪争霸时代。所以,中国足协在郁知非离去时对其麾下的申花俱乐部评价,“是中国足球职业化8年中最成功的俱乐部之一”。

  中国“F1教父”

  从“申花”出来后,郁知非曾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打算出国读书。正好中国足协主席阎世铎也曾邀请郁知非协助筹备中超,郁知非以调研员的身份做了9个月的研究工作,在世界体育俱乐部转了一圈。其间,英国利物浦大学体育MBA邀请他去讲座,身份是“中国职业足球在位时间最长的经理人”。

  但他的这次隐退很短暂。几个月后,久事公司的领导层找到他,希望他出面操办F1。其实,郁知非离开上海的时间里,F1中国站落户上海的事情,已经大局初定。“当时F1的运作,已经有人在做。若非后来内部发生矛盾,可能就没有郁知非的事情了。”一位知情人士说。5月,郁知非在上海久事公司董事长兼上海国际赛场董事长张桂娟的邀请下,出任该公司的副总经理。

  当时,一位记者问他:“促成你从足球到F1的转变的最大原因是什么?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还是长时间的积累?”

  郁知非说:“我们都是听领导安排的,我到申花也是听领导安排的,搞F1也是领导安排,组织安排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位曾经在中国足球职业化进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风云人物在不同的场合表示:“40岁到 50岁,我的生命随着足球跳动;50岁到60岁,我的生命将随着赛车超越。”

  自2002年担任上海国际赛车场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一职以来,郁知非完成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一是投资26 亿元建设上海赛车场一期工程;二是联合电视台购买F1转播权,打造电视媒体广告平台,并首期获得上海大众8000万元广告独家赞助;三是获得佳通轮胎2000多万元的赞助,成立上赛FRD车队;四是买断全国场地锦标赛5年的经营权。

  然而,F1——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烧钱运动”从一开始就引来争议。上海国际赛车场方圆2.5平方公里,仅土建费用就逾3亿美元,比世界上最昂贵的巴林赛道至少高出7000万美元,这还不算以后建设的配套设施的投入,以及每年数千万美元的举办费。

  郁知非充分利用了自己以前在媒体圈的资源,频频出现在各种新闻发布场合,让国人逐渐知道了什么是F1。他再次施展他商业运作的才能:先是斥巨资买下F1赛事2003年的电视转播权,再免费赠予中央电视台,以培育尚处在起步阶段的中国F1市场;在看到威廉姆斯和乔丹两支F1车队的车身广告有空缺时,他便以“资源置换”方式将上海赛车场的LOG O打上去,没有花一分钱。

  郁知非还梦想打造自己的F1车队,他将这个时间设定为5年。可惜的是,郁知非的梦想还没有实现,2006年“ 上海社保案”案发。

  体坛大亨获刑4年

  2006年10月,一条消息让所有熟悉中国足球事业的人感到惊讶,“上海国际赛车场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上海国际赛车场经营发展有限公司原总经理郁知非因卷入上海社保案,被有关部门传召协助调查。”后来,人们得到的消息是,郁知非案由安徽省检察院反贪局侦查科负责查办,并已向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接近此案的人士透露,郁知非涉案被诉的罪名为职务侵占罪,主要事由是其在申花集团及申俱乐部任职期间,曾占用单位公款为其支付个人福利分房的有关款项。涉案的105万元,系于1997年和1999年分两次支付。

  《刑法》第271条第1款规定,“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的”构成职务侵占罪。

  芜湖市检察院公诉处处长梁英斌介绍,在该案的审查起诉阶段,每次提讯时,郁知非都会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非常后悔,认罪态度也一直很好。有记者看到了检察机关的起诉书,检察机关认为,应当以职务侵占罪追究郁知非刑事责任,同时鉴于郁知非能主动供述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检察机关认定其行为属自首,可以从轻处罚。

  据郁知非的辩护律师芜湖纬纶律师事务所的张铁锋律师透露,郁知非被羁押在芜湖看守所后,他曾多次和其见面,郁知非每次情绪都很激动,痛哭流涕。

  2007年9月17日上午,备受关注的郁知非案在安徽省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当天的庭审从上午8时持续到下午2时许,开庭现场警戒严实。郁知非被控职务侵占罪,涉案金额105万元。

  检方指控,1997年前后,郁知非看中一套上海文汇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的172平方米的房子,因为面积超过了其所能享受的福利分房标准,所以约定由申花集团与文汇房产签订了价格为118.7835万元的商品房预售合同,与实际约定的售价要少125万元,而其被诉的105万元正是出自这部分差额,是在购房合同签署后两年内分几次补交。

  这105万元款项包括两笔:一是1997年郁知非虚拟了一笔上海夏普电器有限公司的广告中介费,从上海申花俱乐部转账用于交付购房款;二是1999年郁知非以虚拟的“99上海菊花展社会公益性活动”赞助费为由,从其担任法定代表人的上海申花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支取了25万元。

  起诉书称,郁知非职务侵占“数额巨大,应当以职务侵占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此前情绪比较低落的郁知非,在法庭上神情态度还算比较平静,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认罪态度比较好,对当初买房时的一些处理方式表示了忏悔。

  控方也表示,“鉴于郁知非能主动供述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检察机关认定其行为属自首,可以从轻处罚。 ”

  之后,在法庭辩论期间,围绕着郁知非的行为是否构成职务侵占,控辩双方在法庭上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辩护律师在法庭上为其做了无罪辩护,称郁知非的涉案行为“有错无罪”。该案并未当庭宣判。

  2008年1月3日,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郁知非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30万元。宣判时,郁知非没有泪水,表现得非常冷静,只是听到自己被判4年有期徒刑后,表示不服法院的判决。法官在宣读判决后询问郁知非是否上诉,郁知非表示要与辩护律师研究后再做决定。2008年1月7日,郁知非的律师起草好上诉状递交芜湖中院。虽然郁知非案没有被画上句号,但人们知道一个体坛大亨至此已消失在他所熟悉的名利场中。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8年1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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