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青坊老宅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2月17日13:40 新闻晚报
□杨黎光人民文学出版社

  一、百年老宅突然出事了

  园青坊大街,是长江岸边有着八百多年历史老城宜市的一条老街。85号大院,是园青坊大街上一处残破幽深的徽式建筑群。老人们说,这房子不洁净,太老,太阴沉,还常常发生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

  如今这老宅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但谁也说不清这房子建于何时。街口几位年逾古稀的老街坊说它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因为当他们还穿着开裆裤时,就听老人们说,这是一幢百年老宅。

  老宅经过漫长岁月的风吹雨打,又年久失修,如今已像个老眼昏花缺牙驼背的垂暮老人。高大的木门深陷在曾经飞檐高翘的轿子门楼里,门前五级石阶,显示着当年深宅大院的气势,但今天却没有一级台阶是完整的,每一级石阶都被历史踏破了。拾级而上,是一条高约三十公分的门坎,也已累累残破不堪。大门两旁分别是两座抱鼓石,抱鼓石上面的石鼓都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残缺的石座。老邻居们说,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红卫兵当做“四旧”,用铁锤敲掉了。两扇厚厚的大门斑驳得看不出当年的面貌,露出油漆下一层一层由桐油裹着的麻丝和泥灰,指甲一抠就会一块一块地往下掉。推开大门,“吱———呀———”门轴就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一脚跨过门坎,昔日玲珑剔透的石雕漏窗残缺了,精致华美的木雕花窗糟朽了,威严的马头墙坍塌了,气派的檐瓦脱落了,墙面屋角长满绿色的苔藓和藻蕨。

  星期五晚上,下着蒙蒙细雨。

  住在老宅里的曹老三,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曹老三大名叫曹家胜,家里兄弟四个,他行三。曹老三在码头上当搬运工,好酒,天天都要喝,常喝得醉醺醺的。

  这天下班后,曹老三和几个工友斗酒,喝多了。园青坊大街清一色的石板路,由于年代久远,石板路已经被人们的鞋底磨得光滑溜圆,下着小雨,路就有点滑,曹老三一路踉踉跄跄地走着。

  老宅平时晚上大门都是紧闭的。曹老三走到门口时,看见大门半开,嘀咕道:“谁进了门也不关门?”一低头却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曹老三笑了:“嘿嘿,喝几杯就喝几杯,装什么孙子,躺在地上干什么,起来起来!”伸手就去拉。没想到平时力大无比的曹老三,不但没有拉起这个人,反而被他拖倒在地,这才看清地上躺的是邻居齐社鼎。

  曹老三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没想到平时瘦得像麻秆似的齐社鼎竟有这么重?再去拉齐社鼎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了。曹老三的酒全醒了,一边大叫“来人”,一边抄腰抱起齐社鼎。

  曹老三在大门口一叫,住在前进院的人几乎都听见了,大家纷纷打开了房门,探出头来问究竟。有人已经跑到齐家报信去了。

  齐社鼎住在老宅三进的西厢房里,吃完晚饭,齐社鼎的老婆谢庆芳和两个已经成年的孩子,正围坐在桌前,低声商议事情。房间里红木的八仙桌、床头柜和衣橱,显示着齐家过去的殷实。听到有人来报信,谢庆芳一连声说:“不会是他,今天是星期五,不是他回家的日子。”

  曹老三把人抱进门,看到真真切切是齐社鼎,全家一下子都慌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齐社鼎,在本市一所郊区中学教书,今年五十九岁了,干瘦,细长,戴一副深得不认识自己的近视眼镜。学校离家三十多里,因为周六上午还要上课,他是每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赶回学校,几十年都是如此,所以谢庆芳不相信是他。但叫人不明白的是,这次却偏偏是星期五的晚上,他倒在老宅的大门口。

  曹老三把齐社鼎抱到床边,大家七手八脚,你抬头,我抱脚,把他放到了床上,全家人都吓哭了,妻子儿女一个劲地呼喊他。

  半晌,齐社鼎醒了过来,困难地睁开眼睛,想坐起来。谢庆芳和儿子琪正一道将他扶起来,往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靠在床上的齐社鼎整个面容都扭曲了,眼镜也不知掉到哪儿去了,两只眼球像金鱼眼一样凸出,眼角朝上吊着,露出红红的内眼睑。他张开嘴巴想说话,歪斜着嘴巴嗫嚅了半天,只发出了“哦哦哦”的声音,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庆芳急得哭出声来:“社鼎,社鼎,你这是怎么搞的?你说话呀!”说不出话来的齐社鼎,困难地抬起右手。女儿琪文以为他要喝水,转身去倒水。谢庆芳却知道他是在找眼镜,立即从床头柜里将一副备用的眼镜拿出来,给他戴上。这时琪文也将一杯温茶递了过来。

  戴上眼镜的齐社鼎没有接过茶杯,却将手指伸进了茶杯里,蘸着茶水在床旁红木的床头柜上哆哆嗦嗦地写下两个大字:狐仙。

  “啊———”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房间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写完“狐仙”两个字的齐社鼎,眼睛朝上翻着,那只蘸过水的手指直指着天花板,引得人们都朝天花板上看,除了一盏昏黄的电灯,大家什么也没看到。突然,“叭”的一声,又把大家吓了一跳,原来是琪文手中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玻璃杯竟然没有破,咕噜咕噜地滚到床底下,后面跟起一串回声。空气中有一种让人窒息般的恐怖。

  齐家人手足无措,琪文只是嘤嘤地哭。

  这时,邻居成虎开口说:“别哭了,赶快送医院吧!”

  齐社鼎同父异母的妹妹齐社娟,是地区医院心血管科的医生,当晚正在当班。

  经过抢救,齐社鼎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是昏迷了还是在沉睡。这时天已经很晚了,谢庆芳和儿子琪正留在医院里陪护。下了小夜班的齐社娟也留在病房里。齐社娟对嫂子说:“二哥没有脱离危险,今晚要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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