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庚：改革开放急先锋

　　重温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有一句口号不得不提——“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有一个地方不得不提——被誉为“特区中的特区”的深圳蛇口工业区；有一个名字不得不提——袁庚。

　　1978年，主持招商局工作的袁庚，率先提出要在毗邻香港的宝安县(今深圳)建立一个外向型的工业区，选址蛇口。这比中国改革开放的标志事件——十一届三中全会早2个月，比经济特区早一年多……

　　他率先提出“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第一个进行民主选举;第一个改革人事制度，实行聘用制;第一个实行工程招标;第一个进行分配制度改革……他接手招商局时资产只有1.3亿，他离任时，招商局资产超过200亿。

　　一个温暖的春日，记者再次拜访这位叱咤蛇口十多年的风云人物。

　　 为4分钱拍案而起

　　袁庚回忆，当年在蛇口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入党的初衷”。在蛇口这个2.14平方公里的“实验室”里，袁庚冲击着当时的两个禁区：市场经济和行政体制。

　　中国发展经济的路该走市场经济还是计划经济，当时存在极大争议。那时，没人敢提市场经济，更没人敢提政治体制改革，认为这都象征着资本主义。1992年邓小平南巡以前，深圳特区一直处于“姓资”还是“姓社”的争论漩涡:一些人认为，特区只剩五星红旗是红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难!难!

　　但袁庚敢!蛇口顺岸码头当年由交通部四航局承建。由于吃平均主义“大锅饭”，工人干得没劲，每人每天运泥20-30车。工程进展缓慢，袁庚着急。

　　为了调动工人积极性，实行定额超产奖励制度，完成定额，每车奖2分，超定额者，每超一车奖4分。工人主动加班，半年多创造了130万元产值，而超定额奖金仅占多创产值的2%。然而1980年4月，这一奖励制度被勒令停止，袁庚拍案而起，4分钱的“官司”一直闹到胡耀邦那里，经批示，在8月重新恢复了超定额奖。

　　 用一句口号诠释市场经济

　　袁庚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已被收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博物馆，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坐标。这句口号在当时惹来了非议:社会主义建设怎能沾上铜臭?它成了“姓社姓资”争论的火力集中点。袁庚说:“写这标语时，我是准备‘戴帽子’的。”1984年1月，邓小平视察蛇口时肯定了这句口号。

　　袁庚到招商局做的第一笔生意，是以6180万港元购买香港中环的一幢大楼，先交定金2000万元。买卖敲定的时间刚好是周五。招商局原想下班前交支票，然后一起吃饭，对方却坚持要下午2时之前。签完字，对方匆匆下楼，跳上汽车直奔银行。

　　“周六、周日银行不开门，如果不在周五下午3时之前将支票递进银行，就要损失2000万元3天的存款利息，以当时利息计是几万元。而在招商局，支票在家过夜是常事。”

　　鼓励报纸登批评文章

　　在蛇口，袁庚还进行了另一项试验——蛇口民主选举。

　　1983年4月24日，蛇口工业区第一届管理委员会成立，取代了原来的建设指挥部。这届管委会是由民主投票产生的，并规定，管委会两年一届，每届均由民选产生，每年由群众对管委会成员投票，票数不过半就得下台，包括袁庚自己。袁庚说:“群众监督干部，有权选举罢免干部，这可以改变干部结构和工作作风。由组织部门提名，上级批准的做法容易滋生干部‘人身依附’的观念。”

　　1985年2月28日，《蛇口通讯》发表《该注重管理了——向袁庚同志进一言》，指名道姓批评袁庚。袁庚不仅大为赞赏，还鼓励报纸要登批评文章:“权力必须受到制约监督。在蛇口办报，除不能反党和搞人身攻击外，凡批评领导的文章都可以不审稿。”很快，蛇口形成了良性的民主氛围。

　　■记者手记改革的激情

　　袁庚今年92岁，每天还背诵他年轻时喜爱的《滕王阁序》，看戏剧频道的京剧，报纸也是每日必读。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不然就傻乎乎了。”我在想：这位老人的思想是“天马”吗？从不会被什么束缚吗？

　　袁庚以其人品，以其理想，以其能力在蛇口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改革实验。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难，要随时准备“丢乌纱”，将改革成果程序化、制度化更难。其实，当年已有有识之士在讨论蛇口的“袁庚之后”。

　　采访中，一位当年蛇口的创业者对我说，蛇口和特区当年冲破重重思想束缚，杀开血路创新的制度有些在今天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些被各种文件、制度堵回去了。

　　人的观念很容易被“新传统”、“新模式”束缚，幸好仍有改革的激情。改革开放30年，广东的经济迅速发展，直追香港，但是政府效率、管理水平仍与香港有较大差距。而今，以深圳为试点，与香港“对标”比较行政体制改革已在进行。

　　《改革开放30年：那些人，那些事》是由扬子晚报和搜狐网发起的全国15家主流报网媒体联动报道，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