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报恩报出个“共享婚姻”

　　记者 杨婕 绘图 草草

　　讲述者：唐佳英，28岁，自由职业者

　　讲述地：馨香茶坊

　　 故事提纯

　　佳英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已婚男子严肃的关怀，打消轻生念头。在获知严肃婚姻不幸后，为报答救命之恩，佳英决定嫁给严肃。不想新婚之夜，他以“思念女儿”为由，抛下佳英，返回前妻家中。此后，他们的婚姻进入一种匪夷所思的模式：严肃的白天属于佳英，夜晚属于前妻，直到他俩离婚……

　　 讲述

　　A 报答“救命恩人” 我要给他幸福

　　2001年11月，在4路公交车上，我认识了严肃。他是个稳重、成熟的男人，手拿最新款的三星手机，腰间还别着传呼机，在人群中很打眼。我记得，是他主动和我说话的。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

　　后来，严肃经常邀我去麦当劳吃东西，带我逛街。当时，我正失业，情绪特别低落，有一次，我给他打电话说：“如果我去死，我就到温哥华广场，选最高的一层，纵身跳下……”他马上厉声制止：“我不许你有荒唐的想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10分钟后，他赶到了我的面前。我放声痛哭，把心中压抑很久的痛苦，统统告诉了他。

　　严肃开始形影不离地跟随着我。他开玩笑说：“征服女人的心，要征服女人的胃。”他喜欢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有时候，我神经质地冲向车流，他会一把把我搂过来，把我骂醒，再轻言细语地开导我。严肃，跟我非亲非故，却这样在乎我的生命，我的心慢慢地向他靠拢了……

　　有次，他挽起袖子给我做饭时，我发现他胳膊上有两个窟窿，触目惊心。“是我老婆咬的！”严肃给我讲起他的不幸婚姻。他的老婆小林嫉妒心很重，天天都打电话“遥控”他的行踪，回家要搜身，经常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我很心疼，问他为什么不结束这噩梦一样的婚姻。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她父亲刚去世，我不忍心雪上加霜啊！”他最放不下的是10岁的女儿。那时，在我的眼中，严肃有情有义，心地善良，更是个称职的好父亲。但他在婚姻中根本就得不到理解和关心，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弥补他、报答他。

　　不久，我们在一起了。2002年3月，严肃承诺让我等3年，等他女儿小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我理解严肃，从来没有逼他离婚。我甚至会劝他多陪女儿，不要在我身上花太多时间。3年很快过去了，但是，他却似乎并没动静……

　　B 结婚了 我竟要和他前妻共享新郎

　　2005年初，我和严肃的事情被我父亲知道了。他专程来成都看我。他语重心长地劝我：“报答有很多方法，你不能用一生的幸福去报答他！”我说严肃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 我就是要给他最好的东西！父亲看我执迷不悟，只好去找严肃，希望严肃对我负责，明媒正娶：“否则我就要把她带回老家。”

　　2005年5月，严肃离婚了。他告诉我，离婚的代价非常惨重：即将拆迁补偿的两套房子、两个店面，70万现金统统属于小林，他净身出户，并且还每个月支付女儿的抚养费。感动、震惊、心疼……我觉得对严肃有一种愧疚，希望用一辈子来好好爱他。

　　我本想让他搬到我家，开始二人生活。但离婚当天，小林突然失踪了。严肃刚回到我家，又心急火燎地往那边赶：“小林是传统女性，她一时想不开，随时可能自杀。我暂时不能搬离那个家。”虽然很痛苦，但我是内心又充满了奇异的力量。我觉得理解严肃，我的爱与众不同。

　　2005年7月，我们结婚了。从民政局出来，严肃好像有点心神不宁，我们一起去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花了38元钱，我们就这样成了夫妇。我真的很高兴，三年多的等待终于换来一张鲜红的结婚证书，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结婚当晚，严肃习惯性地和我告别，他说：“时间到了， 我要回家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回哪个家？这里才是你的家，我们结婚了……”严肃似乎很痛苦，他说，他的岳母80多岁了，患有多种疾病，他不愿让老人家伤心，一直都在隐瞒，如果他不回家，那边会家破人亡的。最后，我还是妥协了。但是他一走，我就在家里大哭。

　　以后，我们的婚姻一直都维持这种怪异的模式：白天，他是我的丈夫；晚上，他就回到小林身边。爱情都是自私的，但只要严肃在我面前表现出痛苦，我就会心软。我想让他知道，我和他前妻是不一样的，我是有涵养的，宽宏大量，理解他的。

　　婚后不久，父亲到成都来看我。可严肃依然回到前妻那里去了。大半夜的，老人气得拿起包袱就冲出了门……

　　那天，我一个人在家，觉得丈夫不要我了，父亲也不要我了。我忍不住给严肃打电话，但他关机了。以前我们就约好，他每天回家后，给我发条短信报平安，然后我就不能再打扰他。那晚，我第一次有了想放弃的念头。

　　其实，严肃对我还是挺好的。他做得一手好菜，一直都很用心地照顾我。而且，他为了我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财产，我怎么能离开他，让他一无所有呢？他的妻子并不懂得爱惜他，我也实在放心不下。

　　家里人伤透了心，彻底断绝了和我的联系。我也不愿向严肃要钱，就靠自己那点工资维持生计。我怕别人嘲笑我这种婚姻，变得越来越孤独。有时我真不想再继续扮演“伟大”了。我对严肃说：“我们放弃成都的一切，出去打工吧，重新开始！”严肃说，他愿意为我这样做。可我知道，成都有他不放弃的东西，于是我说：“算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以后再说吧！”

　　 C 离婚了 我还是他的情人

　　和严肃结婚两年多，我两次怀孕，但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好，我只好做了人流。严肃安慰我，我们来日方长，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但是，我的心却越来越冷。我甚至觉得，我和他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或者我是第三者，他和他的前妻、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2007年，我父亲病重，我回老家看望他。老人家骨瘦如柴，他看见我就哭了。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宠爱我的人。他拉着我的手说：“如果你不和严肃断绝关系，我死不瞑目！”父亲说，他了解男人，严肃一直就在欺骗我，他不离开前妻，是舍不得那份丰厚的家产；当时和我结婚，只是一时冲动，他现在就是用这种方式“冷处理”我，耽误我的青春……我不知道父亲的分析是否正确，如果是对的，那么我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我所有的付出都不值得。我宁愿相信父亲只是牵挂女儿。但是，我确实累了，严肃比我大10岁，生活阅历也比我多，我看不懂严肃了。

　　我答应了父亲，并很快和严肃离了婚。但是，他并没有离开我的生活。我和小林都在他的生活中扮演“妻子”的角色。

　　D 大梦初醒 彻底放手才能解脱

　　2008年3月，我和严肃在电话里发生了一次严重的争执，我要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他不同意。很多天，我们都失去了联系。有天晚上，他给我发来短信：“带你去北京，愿意不？”我又心动了，希望和他见面。

　　他和朋友连夜开车从南充来接我。看到我后，严肃很开心，喝了很多酒。第二天，他发病了，全身发冷，动弹不得，我们赶紧把他送到当地医院。我身上只有100多元现金，不够治疗费。我只好委托严肃的朋友开车到成都接小林。返程中，朋友给我发短信：“小林马上就到了！”我意识到，我该走了。三个人见面太尴尬了。如果小林看见我在，她也许就不愿意拿钱救严肃，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法律关系了。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我看到小林很在乎严肃，慌忙地往病房赶。我觉得，我是多余的。

　　那天，在旅馆住了一晚。朋友告诉我，严肃至今没有痊愈，小林还在照顾他。我想， 其实，小林比我更适合严肃。至少在生死关头，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而我呢，和严肃在一起那么压抑，还伤害了那么多人。我决定要彻底放手了，然后离开成都，我也不想去追究他是不是真的爱过我……

　　 记者手记

　　佳英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说话干脆利落。即使她讲的是很悲伤的经历，言语间还是让人感受不到太多的悲伤。所以当她问我对她有什么感觉时，我说她基本上是一个容易宽容别人的人。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幸亏我的个性是这样，不然我早就疯了……”

　　茶坊里放的是王菲的《执迷不悔》。“这就是我曾经的感情状态，”佳英说，“在今天完整讲述这故事之前，我都认为他是爱我的，现在我却开始怀疑了……”她说，讲述的过程正好是自我反思的过程，曾经的酸甜苦辣历历在目。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不可能给她一个打折扣的婚姻。

　　采访数次被佳英的电话中断。我猜出对方正是严肃。佳英的语气很平和，她总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前是你老婆，现在不是了，你照顾自己的身体就是了，我很好！”我提出要和严肃通话，佳英笑笑说：“他刚才还说我疯了，他不会和你通话的，他说记者不可靠！”截稿前，记者再次拨通严肃的电话，但无人接听。为什么严肃要选择这种婚姻模式?他到底有没有爱过佳英？这些问题都不得而知了。我祝福佳英在离开成都以后，早日走出情感泥沼，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