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管理和网络时代脱节才是问题

　　佛山校园暴力视频现身网络，网络舆论如同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疾走不定（《南方都市报》昨天前天连续报道）。

　　这段两名女仔殴打一名女生的视频在网上出现以后，愤怒的情绪迅速相互感染，人们既在谴责暴行，也在发出清洁网络的呼声，有人在谴责施暴者，有人在声援视频发布者，有人在追问网络监管为何没有到位，情况乱得像一锅粥。

　　接下来，舆论的秩序又迅速获得了重整，所有这些问题似乎全部消失。网友自发成立的“X17调查组”通过网上网下的调查，曝光了打人女仔的姓名、年龄、家庭情况乃至血型、生日等信息，警察也由此得以将打人女子依法处理。至此，一个“警民联手维护治安”的佳话已经诞生，多数人的愤怒得以抚慰，少数人则开始讨论“人肉搜索”的合法性问题。

　　也许，因为责任者得到依法处理的结果，已经使很多问题获得了新的解释。例如，视频发布者不再是传播暴力，而是立了一功；例如，网络上的暴力视频不算是监管不力，而是发挥了舆论监督的作用。然而，下回还会有暴力视频，下回还会有众怒或者众议汹涌的信息发布到网上，你对信息发布者和网络运营商作何评判？舆论每次都去坐过山车吗？或者打人者未被揪出，信息发布者和服务器拥有者就要承担“传播暴力”的责任？

　　另一个问题，是怎样看待人肉搜索。人肉搜索直接锁定了打人者，这是一个侦破过程，但侦查难道不是司法机关才能拥有的权力吗，义愤是否可以让人拥有侦查权，如果没有人肉搜索的结果，警察能不能处理好这个案件，网友人肉搜索是道德审判的法庭，还是警察办案的助手？

　　广东省网警总队官员表示，多数“人肉搜索引擎”针对的是一些负面信息，利用社会舆论去谴责和抨击，暂时来看多数并无不妥。有律师指出，通过揭露个人信息，来抨击负面的社会事件，而在网上公布的信息也是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一般不构成侵权。

　　这些说法是可以相信的吗？针对负面信息，意在谴责丑恶，眼前看来无不妥，长期看妥不妥？我们是要谴责丑恶现象，还是更想谴责丑恶现象中的坏人？一个人做了一件坏事，就一切信息都被刨地三尺，而且通过网络发布差不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社会生活环境可能长期劣质化。网上公布何谈“在一定范围之内”，网络基本就是无限定范围的。

　　我并非主张人肉搜索有罪，而是觉得人肉搜索产生的效果远比“暂时看并无不妥”要复杂。这不是可以用在某一个案件中起到了良好作用可以评定的。网络正在改变社会，禁止人肉搜索事实上没有可能。人只要在网上现身，就几乎留下了永久的记录，你对网络的每一次使用，都成为一个档案碎片，人肉搜索使这些碎片变成你的网络档案卷宗，一旦发布就是公开的，而且不可磨灭，同样不可磨灭的是档案观看人所留下的评论，例如你做了一桩坏事，谴责将永远被记录，随时可调看，这就是说，你将随时被人记起不光彩的历史，你的所有隐私会通过搜索建档而无所遁形。网络上，其实不是“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而是谁都有办法知道你是谁。

　　这是网络给人类生活带来的变化，数字化生存在变成现实，虚拟与实在融合得越来越紧密，而社会的管理还远不是建立在信息革命的基础之上，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暴力视频出现后的舆论过山车，显示社会缺乏评价信息及其效应的标准：“人肉搜索并无不妥”的认识表明管理思维根本没有考虑数字化生存时代的特性。中国人的生活在网络化，而社会管理的认知还停留在前工业化时代，根本不去正视时代的特性，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情形。

　　□刘洪波（作者为长江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