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文青的命运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14日10:34 新民周刊

  撰稿·孟 静

  近日去看了总政话剧团重排的《日出》。最早了解这个戏应该是课本里的选读篇目,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损不足以 奉有余”。语文教学总是这样的,要总结个中心思想,升华个主题意义,必需的,考试时还要一字一字背下,错一点都要扣分 。教科书告诉我们:陈白露是交际花,潘月亭是买办阶层,李石清是狗腿子,金八是黑社会头子,顾八奶奶庸俗无聊,胡四是 不要脸的面首……假如考到这一课,一定要这么理解,不许有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一次看到《日出》是1985年上影厂的出品,还是曹禺亲自改的剧本,经历了多次运动,作家更加小心翼翼,提 纲挈领,陈白露虽死,方达生还是在工人打夯声中看到了日出、光明、希望,只有劳动者才能解放自身,解放他人,但不知道 为什么这个救世主只能是工人,小职员、下层妓女就不是劳动者吗?我不明白。

  再看到的一版是徐帆演的,抻成连续剧,原本含蓄的支线铺陈起来,陈白露拔得细细的眉毛,浓艳欲滴的红嘴唇,像 旧上海30年代的明星。那时的审美观真的很怪异,江湖上传言的美人都是饼脸扁鼻,也许就是这细眉惹的祸。

  这次陈数的陈白露被称为“最美陈白露”,看静态照片确实如此,她十分窈窕,纤腰一束,经过高明的化妆,眼波盈 盈,睫毛迷蒙。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观众叹气说:“挺漂亮,台词也不错,就是太像主持人。”她给人的感觉是在演一个扮演陈 白露的演员,和其他的演员没有融合。能看出来用心,但是方法不对,举手投足的姿势超像晚会上的民歌手,气宇轩昂,洪亮 得不像做谄媚于人的职业。台湾演员李立群说过,最简单的演戏方法就是不要总想着把台词如何讲得戏剧化,如何夺取观众注 意,而是要倾听对手讲话,像生活中那样接话茬,这样出来的效果才自然,才不像“演戏”,当然前提是对手不差,不会干扰 你的情绪。

  张艾嘉也说过不让演员看监视器,免得关心自己是否漂亮,而丢失了自然状态。我不知道什么是好的话剧和好的演员 ,只有一个直接的判断标准——能让我入戏的,尤其是那种脸熟的演员,有既定形象的,能做到这点就更难。我看话剧哭过两 次,一次是主旋律的《万家灯火》,宋丹丹出场时观众哈哈笑,她有一大段独白,讲述她这个孤老太太一生的遭际,她后来自 己也得意地描述:能听到前排观众的啜泣声,那刻观众忘记了她的小品。还有一次是《半生缘》,很装的小资戏,也是最后一 段独白,刘若英用“台普”讲述顾曼桢被姐夫强奸后的十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但很多观 众都听到流泪。台词写得动人很重要,而演员在此刻喘一口气,音律的一点点波动都能让观众的感觉完全不同。

  宋丹丹和刘若英本质上都是女文青,也许文学能让女人本来纤细的神经更加敏感,所以我觉得凡是演技比较好的女演 员多是女文青。陈白露其实也是,剧本里有过她身世的交代,和一个诗人结婚,“他要我跟他结婚,我就跟他结婚;他要我到 乡下去,我就陪他到乡下去。他说,你应该生个小孩,我就为他生个小孩。结婚以后几个月,我们过的是天堂似的日子。他最 喜欢看日出,每天早上天一亮就爬起来,叫我陪他看太阳”。孩子死了,生活枯燥了,“以后,他就一个人追他的希望去了” 。

  这种文学作品中常出现的混蛋文人本来就欠大嘴巴抽的,毁了一个或多个女人的一生,但一般男作家都从中找到自怜 的影子,很难狠下心去指责同类,又不忍心给陈白露脑门贴上“你丫活该”的标签,只好委委屈屈地让她吞安眠药。如果把陈 白露理解成一个堕落的交际花因债台高筑走向灭亡,这戏就只能凝固在那个特定的时间点。

  戏里养小白脸的顾八奶奶有句台词:“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你把钱给他花,他怎么胡花你都不心疼。”这话普适于 所有时代、乞求一点点爱情的人们,正如陈白露作为女文青,她的死亡在嫁给那个诗人之初就已经注定了的,潘月亭、金八爷 都不足以使她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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