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72小时：震中地带的悲怆与生命

    石玉 王羚 田享华

　　“像包饺子一样。”从自己大门下面被救出78个小时后，73岁的李中芸回忆当时的情景说。

　　5月15日，汶川地震灾后的第四天，唐朝诗人李白的故乡江油市，在通往北川的公路上，上百辆江油民众自发组织的车辆从这里出发，将北川县城的受灾群众送到该处，并进行进一步疏散，这些群众大部分将在第二天被安置在绵阳市的各个救灾援助点。

　　北川县陈家坝镇大组村73岁的李中芸、他的老伴和儿子，是当天下午和其他至少3000名群众一起被送到这个救助点的。

　　陈家坝镇大组村700余人，当时在村内的有100余人，逃出来的不足50人。李中芸的房子是木结构的，地震发生的时候，一扇大门倒塌把他压倒在地，他的侄媳妇将他救出，并救出了家中的五个亲戚。

　　按照李中芸的描述：整个村庄顷刻间被倾覆。大组村位于半山腰，地势陡峭，地震引发严重的山体滑坡，房屋全部倒塌，部分村民的房子被移动的山体，埋入地下。

　　李中芸是幸运的，他的房子是木结构，压力不大，而且仅仅是倾覆，没有被山体吞没。大组村灾情是陈家坝中较重的，同属于陈家坝的西河村，由于地势较平，当时300余人，死亡有20余人。

　　“政府救援非常及时。”李中芸告诉记者，13日上午9时多，部队就抵达了陈家坝镇救援，14日14时左右，部队进入大组村，大组村断水断电，交通断绝。李中芸和家人随后被送至北川到江油公路边，灾难发生72小时后，他们被江油志愿者开来的卡车接走。

　　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

　　到15日的14时28分，7.8级的强震已经过了整整72个小时。72个小时，是国际上公认的“黄金救援时间”。

　　至15日上午，汶川地震灾区救援人员已从灾区抢救出伤员6万多人。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同日确认，这次汶川大地震重灾区面积超过10万平方公里，四川确认死亡人数19509人，全省遇难人数估计在5万人以上。

　　李中芸算是相对幸运的。更多的灾民，因为地震引发的道路、通讯中断，被阻隔在生死救援的外围。48个小时后，仍有30多个重灾乡镇无救援队伍到达，数万人被困。空投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要求，空军15日以空投方式将部队官兵送达救援人员尚未到达的重灾乡镇，以便尽快摸清灾情。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会议上要求，抢救人员仍是当前灾区抗震救灾工作的当务之急和重中之重，要尽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价抢救人员。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就必须在这个关键时刻把救人的工作组织好、安排好、落实好。

　　成都军区某陆航团是这次直升机救援的重要力量。5月15日，他们共出动了28架直升飞机，向受灾严重的北川等地运进106名官兵，运出危急伤员124人，还从卧龙运出了35名美国游客。

　　对陆航团新闻干事黄龙来说，这几天异常繁忙。“昨天一天吃了一碗方便面，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直升机驾驶员他们比我还累。”昨晚22时30分，黄龙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

　　22岁的吴俊贤(音)是黄龙和战友们抢运的一个幸存者。他腿部受伤严重，躺在直升机上一直在哭泣。同时在直升机上的一个年轻母亲和三岁的女儿则让人看了心酸。“妈妈抱着孩子，只是哭，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据黄龙介绍，昨天下午，在映秀镇漩口中学门口的临时停机坪附近，躺满了受伤的群众，大约有200人。当时，受伤人员还在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

　　还有太多的人需要救援，地势和天气则是对空军最大的考验。由于汶川地区处于山区，再加上地震的破坏，当地很难找到平坦开阔的合适地方供直升机降落。

　　昨天下午，黄龙在直升机上看到汶川附近一个山沟里的一户人家。有几个受伤的人或坐或躺，其中一人看见直升机经过，急忙冲他们招手。

　　“我们盘旋了半天，都下不去。那个地形太危险了，我们也担心飞机坠毁。准备明天再去营救他们。”黄龙说。

　　53小时鏖战汶川生命路

　　空投的力度加大，和地面交通迟迟不能打开局面有着很大的关系。

　　12日深夜，因降雨和塌方，各路救援部队弃车徒步开进，某高炮团一支20人的侦察分队率先进入汶川境内。

　　13日11时40分，成都军区医疗分队和某集团军1300余名官兵陆续到达汶川映秀镇，冒雨展开营救。

　　13日23时15分，200名武警官兵抵达汶川县城。

　　此后，后续部队急行军向汶川县境内源源不断地开进。但是由于救援需要大量设备，通过空运、水运、徒步到达汶川的官兵无力开展大规模的救援，只能依靠简单的工具进行挖掘救援。

　　机械、救援设备，所有从前方传来的消息，都在呼喊着打通汶川的生命之路。

　　地震发生20多个小时后，四路同时打通通往汶川的公路线，成为了后来的53个小时的焦点。

　　15日21时40分，经过武警水电三总队官兵53个小时40分钟奋战，经阿坝州理县进入重灾区汶川县城的317国道终于被打通。这是目前唯一被打通的通往汶川的道路，为大部队进入汶川县展开救援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前，更多的消息已经传来。15日19时左右，理县到汶川的道路已经打通。15日20时20分，空军空降兵部队首次向震中映秀镇通过降落伞空投大型装备。15日凌晨，至北川县城的道路已于15日零时许初步修通，3辆挖掘机驶入北川县城开展救援。

　　进山的路仍然艰难

　　李中芸到达的江油市环城路是北川县灾民聚集点之一。另一个北川灾民的转运渠道就是通过北川、安县，然后到达绵阳，目前，这条道路基本畅通，进出北川较为方便，北川县城以西的灾民多是通过这个渠道疏散。但据记者了解，目前北川县城以西的救援因交通状况进展仍然缓慢。

　　在江油，政府要其所有市民晚上统统住在街边的帐篷中。江油也属于灾区，有数百人死亡，尽管如此，这里的人民慷慨而热情。

　　一百多辆救援运输车，有卡车、越野车、轿车、面包车，统统都是志愿者自己掏钱加油，自己开车(政府发一本通行证即可)。晚上20时，记者见到一个三口之家，自己做了一大锅粥，一大锅红烧肉，有鳝丝，用三轮车运来。还有一个卖豆腐的，自己家中的房屋倒塌，把库存的400公斤豆腐磨了，自愿送来。

　　江油的川矿集团一位职工说，他的表弟张晓辉是北川县城以西的治城镇人，灾难发生后，张晓辉的父母和弟弟均受伤，13日早上开始，张晓辉和20多人徒步从治城镇出发，经过12个小时，走到了北川县城，并由北川被转运至绵阳。

　　该职工告诉记者，他与北川县的救灾指挥部联系，得到消息是“已经进行救援部署”。

　　张晓辉离开时，整个治城镇上滞留了2000多人。治城镇第二批人在昨日早晨5时出发，12个小时后，到达北川县城。他们说，镇政府在收集粮食，那里还没有空投物资。进山的道路还很困难。新华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