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长：十年李零，放虎归山

　　文/李伟长

　　谁都不具有高高在上指导、规训别人的资格，权力者不行，知识分子同样不行，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独特心声的自由 ，更有选择倾听哪种声音的自由

　　“读书有趣，读闲书更有趣。尤其是茶余饭后，枕边厕上，一边咀嚼文字，一边品味人生，那才叫莫大享受。”埋首 于故纸堆数十年的李零这样说道。十多年前，因为梦想有一天能够摆脱学术，自由自在地读书写字，他开始用笔名写一些非学 术文章，结集出版时取名为《放虎归山》。

　　这部12年前的集子，此次重版，删掉了七篇旧作，增加近作十篇，共28篇文章。

　　书名颇有讲究：“放虎归山”一词，多指心慈手软或一时糊涂，将敌人放回老巢，留下后患。可如今，老虎早已是濒 危动物，而被养在动物园里的日益退化，假如没有人类猎杀的风险，保护它们的上策，就是放回山林，以恢复其天然野性。以 “放虎归山”做书名，作者是引申，抑或暗示——数十年学术生涯，我已困倦不堪，是该享受读书之趣写书之乐了。

　　书中旧作六组18篇，“启蒙的光环下”两篇评述上世纪80年代以纪录片《河殇》为高潮的思想论争，李零提出， 面对传统文化，用不着“一阔脸就变”和“一穷气就短”，既要明白，中华文明在当今世界要成为主体文化是不现实的，但也 不能由此失掉我们的文化主体身份。“大树飘零”一组三篇文章，写了三个人，朱德熙、陈建敏和李零父亲，都是德才兼备、 淡泊名利之人。“屠宰时光”谈福柯、美国电影和汉语中的外来语。“纸上谈兵”和“闭门造车”算是李零的自留地，前者谈 孙子兵法，后者集中分析中国方术的研究状况。

　　十篇新作中，谈到名师风度与人文幻想时，李零认为，所谓名士隐逸，实乃中国文人常有的幻想，多属借名士之名行 沽名钓誉之实；反思当下孔子热、读经热等诸多现象时，他提醒，传统学科骤红是怪现象，根子在于大国梦想、小国心态，也 在于信仰缺失，多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从12年内的文章可以看出，李零的文化立场一如既往：谁都不具有高高在上指导、规训别人的资格，权力者不行， 知识分子同样不行，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独特心声的自由，更有选择倾听哪种声音的自由。最好的谈论方式是多摆事实，少发 空论，要具备实话实说的勇气。

　　如果说12年前的旧作，题材常常还靠近专业，论述也稍显拘谨，那么十篇近作则有水银泻地、得心应手之感，尤以 《汉奸发生学》、《万岁考》、《名士，兼谈文人幻想》、《传统为什么这样红》几篇最为出色，考据严谨，观点新颖，论说 条分缕析，逻辑性极强，是真正的将古代问题带入现代社会的快意文章。-

　　(《放虎归山》李零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