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中学1300多名幸存师生震后纪实

　　环球时报·环球网消息 在前往绵阳市长虹培训中心采访前，我就知道北川中学在这次地震中伤亡惨重，2900多名师生中伤亡过半。经历了如此的悲剧，这撤离的1300多名师生现在的精神面貌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我实在无法做出乐观的预计。但在我采访结束时，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人居然能如此坚强、乐观！

　　在与几位北川中学教师的交谈中得知，目前被安置到长虹培训中心的1300多名师生中，几乎所有人都有亲人在这次地震中遇难的。在正常的思维中，这样一个大集体充满悲伤、情绪低落也是人之常情。但当我走进长虹培训中心校园时，见到的情形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同学们在草地上聊天，在教室里学习，在帐篷里整理衣物，在操场上打篮球；学生自发组织起来的、戴着红袖章的志愿者们在打扫校园内的卫生，维持校内的秩序。如果不是那一排排的帐篷，你根本看不出这是从地震灾区转移过来、失去了亲人的学生们。

　　“刚转移到绵阳的几天内，学生们情绪低落，几乎都不怎么说话，更听不到笑声。”北川中学的团委书记蹇绍琪说，“学校老师跟学生们谈心，开展诗歌朗诵、演讲、唱歌等比赛，尽量让学生从悲痛中恢复过来。”“长虹集团对学生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是个重要的原因，他们提供了学生们日常所有生活用品，甚至连女学生所需的私人用品都考虑到了。”

　　我不否认这些“外部因素”对抚平学生们内心伤痛的积极作用，但这些确实也无法完全释怀我心中的疑惑。我随意采访了两位北川中学的学生，一位是18岁的向芝兰，一位是19岁的刘维，她们都是高二的学生。“面对灾难，我们应该更加坚强！”这是她们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这样的话来灾区后我几乎每天听到，但我当我听完了她们对那场可怕地震的讲述后，我才真正被这句话所震撼！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死人的，但那天我却在死人堆里爬来爬去，到处救人。”刘维说。她回忆说，她所在的教室在新教学楼的二层，地震发生后，她在混乱中跟着同学们一起往外跑，跑到走廊时，整个楼还在剧烈地摇晃，她本能地抱着走廊上的水泥柱子。“楼下已经跑出来的同学催我赶紧跳，起初我还犹豫了片刻，但马上我就回头拉了身边站立未稳的同学一把，然后跳了下去。”正当我想问在那样危机的时刻为何还想着搀扶别人时，刘维又说：“我至今都还很内疚，当时我后面有位同学摔倒了，而我没来得及扶他，后来我再也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了，肯定是遇难了。”

　　刘维接着说：“我们逃出来的同学立刻冲向倒塌的建筑，当时余震不断，但同学们都非常勇敢，拼命地用手挖，解救被埋的同学。”刘维说，当时到处都是死人，有的同学死得很惨，身体都变形了，有的浑身是血，有的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了。“我看见一位同学被压在水泥墙下，只伸出了一双手，还在喊着‘救我’，当时我没法救她，我就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鼓励的话，要她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待救援的人。我感觉到她的手越来越冰了，于是我就拼命的喊她，搓她的手，向她的手哈气，但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时，说话中脸上一直带着些许微笑的刘维哽咽了，我连忙把纸巾递给她。“跟我一起多年的好朋友也在地震中死了，刚才都还好好的人，突然一下子就没了。”身旁的向芝兰搂着她，我没听见向芝兰说什么话。我本想说句安慰的话，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了，也许，这样坚强的女孩需要的不是这些。

　　很快，刘维就恢复了先前的微笑。我知道，在这微笑下面，是这位坚强女孩巨大的悲痛，我不忍再问她任何问题了。向芝兰当时比较幸运，在混乱中她被绊倒了，三楼掉下来的地板与墙构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地震发生后没多长时间，她就被同学从缝隙中拉了出来。“可是我的同学们却没那么幸运，很多都死了，死的很惨，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们当时的惨叫声。”说者，向芝兰眼圈就红了。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两位女孩子大多数时候是微笑着。说到伤心处，忍上片刻继续以正常的语气说话。我无法想象这两位女孩内心承受了多大的与她们年龄不相仿的痛苦和恐惧。我想，是她们的坚强支撑着她们，是她们的坚强造就了她们的乐观，一种在如此悲剧中还能笑对生活的乐观；而她们的乐观也折射了她们的坚强，一种在如此挫折中还能保持微笑的坚强。

　　在临走时，我对她们说，你们是我见到的最坚强的女孩，她们微微一笑。当我们说再见时，刘维对我说：“你也要注意安全哟，我们不想再面对死亡了。”她说得很随意，就像是普通的道别。但正是她语气中的“随意”让我的心如被刺了一样。上帝为何要如此的残酷，让这样天真、善良的孩子们经历如此人间惨剧？(环球时报·环球网 雷志华)  更多精彩内容阅读登录环球网（www.huanqi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