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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汶川大地震抗震实录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26日00:21 《小康》杂志
悲壮中国 悲哉中国,值此国殇。 山崩地裂,共碎肝肠。 天地同喑,万民凄怆。 壮哉中国,赴此国难。 万众一心,举国担当。 天灾有尽,大爱无疆。 悲壮中国,无愧炎黄! 劫波度尽,坚挺脊梁。 天佑中华,傲立东方! ★策划:本刊编辑部 采写/《小康》记者 前方报道组:郭芳 李秀江 李漠 孙晓青 魏群 杜娟 蒋卫武王帆 胡幽径 陈勇 孩子,去吧!踏着祥云去天堂, 那里天空有彩虹, 山涧溪水有池塘; 孩子,去吧!披着霞光去天堂, 那里青藤有檀香, 峻石涵洞有果糖; 孩子,去吧!骑着月亮去天堂, 那里林中有蝉鸣, 浪尖海底有鱼翔。 孩子,去吧!带着鲜花去天堂, 那里红墙有花园, 青草绿树有海棠; 孩子,去吧!背着书包去天堂, 那里小鸟游画廊, 海市蜃楼有学堂; 孩子,去吧!牵手一起去天堂, 来世还做父母仔, 你等待的是爹娘!” ——这是一位《小康》读者写给地震遇难孩童的诗歌《送孩子去天堂》。他说,他从没写过诗,但是他想为孩子们写一首诗。 “宝贝,记住我爱你!”——关于母亲的故事 地震的前一天恰逢母亲节,也许很多妈妈还沉浸在节日的温馨之中,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摧毁了一切。 灾难中,无数母亲用血、泪、乳汁、爱和生命再次诠释了“伟大”的意义。 那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正睡在自己温暖的红底黄花的小被子里。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着怎样的天崩地裂,他更不知道,是母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她被发现时,身体已经变形,但脊梁依然坚强,死死地撑住了坍塌下来的废墟,护住了自己的孩子。离开人世前,年轻的母亲挣扎着在手机上留下信息,“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当救护人员在一处严重受损的屋角找到三岁的宋馨懿的时候,发现她被已经逝去的父母身体翼护着,他们的背上,压着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她的母亲,双手使劲撑着地面,仿佛要给孩子留出足够的生存空间。 北川陈家坝镇,当救援人员发现一位30来岁的妇女时,她面朝地面,被店铺的整面墙压着,在她怀里,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抱得如此紧,根本不能将她们分开,士兵们只能含泪将这对母女合葬。 都江堰一处坍塌的民宅里,当救援人员把母亲的乳头从女婴嘴里拿出的时候,她不安地哭泣起来。而那沾满灰尘的乳房,是已经死去的母亲给孩子的最后的滋润。 士兵们发现孩子母亲时,她已经满面灰尘、面色苍白地死去了,怀里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婴儿。她弓曲的背,依然坚强地抵挡着巨大的木梁。当救援人员将孩子抱出来才发现,孩子脸上的血是母亲手腕静脉血管里流出来的,血流滴的方向正对着孩子的嘴…… 悲恸映秀镇 地震之前,很多人并不知道汶川这个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边缘,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南部的小县城,而地震之后,这个曾经迷人的地方变成了全中国人民的痛心之所,所有人的悲痛与感动都从这里蔓延到各个地震灾区,都江堰、北川、青川、绵竹…… 生命是如此脆弱,生命又是如此顽强。瞬间的灾难,成为永远的噩梦。在一片片惨不忍睹的废墟中,一个个生命的奇迹在这里发生。但奇迹毕竟是少数。 映秀镇——位于震中的一个山中小镇更是承受着巨大的悲恸。 记者挺进震中 在接到可以赴灾区采访的通知,《小康》记者便在第一时间从北京赶往成都,在成都志愿者余锦园的帮助下,两位记者迅速赶到都江堰。 马路上不时有救护车哀号着飞驰而去,倒塌和倾斜的楼房还有成群拖儿带女、扎着绷带的难民,让人心痛不已。这里尚且如此,处于震中的映秀镇会是怎样? 在都江堰城外都汶公路入口处,武警拦住了一溜汽车和一堆寻亲者。由于通往地震重灾区映秀镇的唯一一条公路都汶公路多处垮塌,山上还有泥石流,十分危险,除军车和运输救灾物资的车辆外,禁止社会车辆上行。一位司机告诉记者:“到映秀的山路异常凶险,许多寻亲者命丧于此。” “爬也要进入震中”!经过反复交涉,《小康》记者终于通过了“封锁线”。 沿岷江边修建的都汶公路,果然险恶。在垮塌的路段,不时可见被巨石砸扁或被山体掩埋仅露头脸的汽车,其中一辆悬挂在护栏上,摇摇欲坠。车里还有没被拉出的遗体。 远方的一座大桥,一截桥梁早已不知去向。同车的一位同行说,这座桥,总投资20余亿元,建于2003年,计划2008年年底通车,可地震把一截桥梁震塌了。 这时,汽车猛烈摇摆,只见对面山上的巨石拖着阵阵白烟,呼隆隆地砸向岷江。接着,山顶垮塌。 道路愈加艰难,被震裂的路面,随处可见断开尺余的裂缝和深坑。左躲右闪,汽车的底盘不时发出“惨叫”。记者不禁为余锦园耗资20万的新车惋惜,他说,车买来就是用的。 20公里的路颠簸了3个多小时,《小康》记者终于到达汶川县漩口镇。但前方多处塌方,道路中断,所有车辆无法通行。 紧紧背包和鞋带,告别余锦园,记者沿着岷江向上游徒步行进。 一拨又一拨成群结队的灾民如潮下来,面带惊恐。拄着拐杖的赵有财,头上缠着渗透血迹的绷带,满脸都是结着血痂的伤口,他哽咽着对记者说:“全完了,映秀镇,几秒钟的时间,全镇成千上万的人就死了,楼房塌了,一片瓦砾,一片废墟……” 而与灾民撤退方向相反的是一队又一队的解放军、武警以及消防官兵,他们也在徒步向映秀镇挺进…… 铝厂附近的码头上,聚集着许多冲上来的官兵和准备下撤的灾民,冲锋艇割开水面,往返飞驰。一位军官告诉记者,因公路中断,紫坪铺水库大坝就成了都江堰通往汶川的“生命通道”。 路越来越难走。到达距离映秀镇10公里左右的路段,便是有着“死亡之路”称号的垮塌、飞石、泥石流肆虐的路段。 找了根木棍作拐杖,迈着疼痛的双腿,记者继续前行。 山洪,在小路上肆意流淌,到处都是污泥,一不小心就会陷住双脚而难以自拔;时常有巨石拦路,有的大如小山;还有多处路段被垮塌的泥土和石头所吞没。一辆辆挖掘机正在不断地挖掘。一位士兵告诉记者,这里经常是刚刚挖通了,又垮塌了。有的垮塌山体高达一二百米,宽达五六十米,甚至几百米上千米。 走了大约一公里,摄影记者已气喘吁吁地放下装有摄影器材、食品药品等重达几十公斤的背囊,想直直腰。这时,他突然发现同去的另一名记者正处于危险之中:一块棕熊大小的石头在距同伴50米左右的上方摇摇欲坠,而空中还有直升飞机经过,马达轰鸣之下的巨石周边的碎石已经崩溃,他慌忙喊叫,同伴快速跑过,几秒钟后,巨石呼啸滚落,砸在了路中央,接着,一面山体垮塌下来…… 远处,传来沉闷的鞭炮声 傍晚6时许,《小康》记者终于进入映秀镇。 昔日映秀镇曾是汶川重工业最为发达的地区,并为通往九寨沟必经之处,素有阿坝州南大门之称。而眼前,除了寥寥几座七歪八扭遍体鳞伤的楼房外,映秀镇几乎被夷为平地,一片废墟:派出所和银行整体垮塌,人员枪支和钱钞被埋没;漩口中学以及镇小学还有幼儿园,局部或整体倒塌,近千名师生被埋在瓦砾之中;电厂宾馆等建筑集体垮塌,电厂仅中层以上干部就有六七十人被瓦砾掩埋;村民房屋,几乎百分之百倒塌…… 刚到路口,空气中弥散的悲伤以及腐尸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一位先期到达的媒体同仁说:“5月14日前后,每条街都摆满了死难者的遗体,有些遗体已经恶臭……漫天都是蚊蝇,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声。” 这时,几位解放军战士正吃力地抬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匆匆走过。一位老人流着泪说:“又死一个!” 在映秀镇的北山之巅,记者找到了埋尸处。十几名戴着口罩的解放军战士,手持铁锹,在等候着。他们的身前身后,已经挖了3道深沟。每条沟都长约200米,深约2米,宽约3米。 在距离深沟十几米远处,一个小伙子在登记造册。那本子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十几页。 当地的一位官员对《小康》记者说,映秀镇的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在万人左右,生还的大概只有2千人,现在掩埋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批的还在瓦砾中,等待挖掘。 刚下山,远处不断传来沉闷的鞭炮声。当地村民告诉记者:“当地习俗,只要死一人,家里就要鸣放一串鞭炮。” 幸存下来的老老小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挣扎两下,迷迷糊糊我依稀知道石块把我脑袋压住了,但我还活着,我不敢睁眼,害怕这是梦幻,可是最后还是睁眼了,然而,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根本无法呼喊也无法移动……我确认自己没死,可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映秀镇小学的王刚(音) 在回忆,眼里始终流露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5月17日,这里的幸存者多数已经被转移出去。汶川县曹步乡的陈代粮因为回家的路被塌下来的山体堵死滞留在映秀镇。陈代粮是班车司机,地震那天,他正从都江堰开车返回曹步乡,车上坐满了乘客。快到映秀镇时,车前面的路突然陷了下去,然后又鼓了起来,一上一下多次,他的车就像漂在大海里的小船,无法控制。同时,他看到路边的山体和大块的巨石像洪水般倾泻下来。来不及多想,他停车开门,“快下车趴在地下别动。”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站起来大声问“有人受伤没有?”很欣慰,车上的乘客居然一个都没有受伤,而他身前身后的许多车辆被滚落的巨石砸中,很多人当场死亡。 他们很幸运,但陈代粮很担心家里的大儿子和儿媳妇,但现在道路不通。“年龄也大了,爬也爬不回去,只能在映秀镇等着路通了才能回家看看。”陈代粮讲述自己的经历时,眼睛一直向家乡方向张望。 “孙子不听话,我不让他去镇上玩,他非要去,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映秀镇的陈正维老人已经77岁,他有两儿三女,地震中,他的小儿子和孙子遇难。《小康》记者见到老人时,他正木然地坐在路边看着解放军救人。 他孙子的尸体已经找到,“孩子玩也没玩成,要是听我的话,哪会死呢。”陈正维一直在骂孙子不听话,泪花却在眼里一直闪着。 他的大儿子和三个女儿都在外地,但他不想离开映秀镇,这里还埋着他最疼爱的孙子和最小的儿子。 家里的生活原来就不好,种了点苞谷,靠每年退耕还林给的1680元钱,才够一年的吃用。“现在地震了,不知道以后退耕还林的钱还会不会给了……”老人喃喃地说。 当记者来到映秀镇小学教学楼入口处时,又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在用手挖着瓦砾。村民说,老太太的孙子至今还埋在废墟里,她坚信孙子还活着。每天都在不停地挖。 “我不想说话,只想干活救人!” “我们年级两个班70多名学生,仅出来10来人,”映秀镇小学二年级12岁的玉朗多杰告诉记者:“地震发生时,我正坐在倒数第三排。班主任老师宫儒立即告诉大家不要惊慌,赶快沿着墙边撤离,有同学立即打开后门逃生。我第三个离开教室。当我跑到楼梯口时,教学楼坍塌。我和身后的同学被压住。” 接着,他满眼惊恐地回忆着梦魇般的往事。 “我的身体不能动,我的眼睛被灰尘呛得睁不开,可我听到身边有同学在哭泣,有的在喊‘救命!’过了一阵子,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些光亮,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我没有哭喊,我想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正如孩子所盼,地震刚过,就有村民和老师开始了营救。 地震发生时,映秀镇渔子溪村主任马道辉正在商业街办事。突然,天摇地晃,还有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认定:地震了! 一会儿工夫,里侧的楼房,全部垮塌。烟尘冲上天空。 “如果另外一侧也垮塌,街上的100多人也就完了!”马道辉告诉记者。 这100多人,有的鲜血淋漓,有的衣衫褴褛……废墟下,不时传来呼救声、哭泣声、惨叫声……“快用手机呼救!”有人在叫。 “我们摸手机拨号不管110还是120,全没信号!”马道辉说,“我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只能靠自己了!”镇定之后,马道辉迅即召集村民,抢救伤员,自己则领一部分人奔向小学,与已经展开救援的小学校长谭国强带领的老师队伍会合。 当时,谭国强正与副校长张春东一起,组织9名幸存的男教师在扒瓦砾。而距离小学不足百米的一栋坍塌的居民楼瓦砾下,却埋着谭国强的妻子与岳母。 玉朗多杰是万幸的。他的一只胳膊露在外边,人们很快发现了他。随后他被大家扒出。幸运的是,除了浅浅的外伤,他并没伤筋动骨。 “12号下午2点多钟,我正好在二楼上数学课。房子塌了,我被压在防盗门下。”张龙永回忆道,“后来,谭校长发现了我,是他和其他老师一起把我救出来了。”映秀小学老师余琴看着谭国强,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她的女儿,也是被谭国强他们救出来的。 “我们五年级由于在三楼,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董娟回忆说,“全班30名同学中,目前我知道只有5个被救。我被妈妈以及老师们用了4个小时才挖出来的。当时,我的一只脚完全被压在水泥板下,我乞求妈妈,脚不要可以,先把我的命救出来,我要活着!” “映秀小学的教学楼都塌了,全校473名学生,47名老师,学生幸存213名,老师幸存25人。”谭国强嗓音沙哑地告诉记者。 记者还想再多了解些情况,谭国强说:“我不想说话,只想干活救人!” 村民告诉记者:“自从地震发生以来,谭校长昼夜都在现场,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映秀小学。” 死,也要死在回家寻亲的路上 “我们21个兄弟,不管谁倒下,其他人都不要管,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回家!”大家一致赞同,就上路了。严新和就在其中。 这是一支在地震发生第二天早晨,在都江堰临时结伴而成的“队伍”,成员都是前往汶川县的寻亲者。 那时,灾区路断电停通讯也中断,亲人生死不明,他们于是共同踏上90公里生死难料的寻亲路。严新和的父母兄弟都在汶川,他认为在家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必须回家,即便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被暴雨灌饱了的山体,随意地飞石和塌方。进入漩口镇前行几百米,严新和身后的一名同行者就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但是大家如约继续向前。 一处高过百米、宽过一里地的泥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前,手脚并用着向山头爬去。山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岷江,稍不小心就会葬身江中。 严新和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山顶,突然,一块奥拓汽车大小的石头从山顶飞速滚下,他连忙闪过,但身后却随即发出惨叫,回头一看,有人被泥石流卷进了岷江。 严新和他们走出了30多公里。清点人数,只剩下7人,亲眼看见遇难的2人除外,其他19人是走散了,还是遇难了,严新和不得而知。而此时,是继续前进,还是后退,他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前面还有更远更凶险的路要走。 最终的决断如何,记者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只听说他们捎信给还在都江堰等待消息、预备回家寻亲的朋友,千万不要走这条路。 一路痛哭,从汶川县漩口镇到映秀镇短短十几公里的山路,撒满了灾民亲人的泪水。从辽宁赶来的吕先生5月17日晚上七点到达都江堰,虽然早已身心疲惫,也做好了失去儿子的思想准备,但老人还是心存一线希望,他要尽快赶到映秀镇,看能不能把儿子从废墟中扒出来,“那些东西压在身上太重了,就是死了,也得让儿子走得轻松些。” 吕先生一刻不停,与同来的亲戚从都江堰花240元钱租了两台摩托车直奔映秀镇。走到漩口镇附近,摩托车已经无法再向前开进,他们便翻山越岭终于到了映秀。在儿子被埋的废墟前,他边哭边看着消防战士们施救。天已漆黑,又下起了暴雨,消防官兵没有照明灯,只能点起一堆火挖到半夜十二点多。吕先生心存的最后一线希望在他儿子的尸体被抬出的那一刻破灭了。 “我就这一个儿子,今年才33岁,在中铁十三局工作,刚到映秀不久,就遇到了地震,孙子还不到5岁,在老家我们给看着……孙子再也看不到他爸爸了……以后我只能好好照顾孙子了……”吕先生失声痛哭。 汶川大地震使无数家庭阴阳两隔,一幕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催人泪下。 苦等救援,一直等了24小时 “房,塌了;电,没了;通讯和路,都断了;亲人和乡亲,很多死了,伤了……我们急需知道外界情况,我们急需药品、食品、水……”汶川镇马姓村民告诉记者:“震后老天连续下暴雨,大家只能躲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塑料布棚里。有的村民只能靠着接来的雨水泡方便面充饥。我们苦等救援,一直等了24小时。” “5月13日那天,终于盼来了飞机,一位姑娘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女儿家,脱下红兜肚,拼命冲飞机挥舞!” “可是,飞机却飞走了。据四川省抗震救灾指挥部介绍,受灾区降雨天气影响,飞机无法降落。” 直到5月14日下午4点,温家宝总理乘直升飞机抵达映秀镇。总理告诉灾民:“中央没有忘记这个地方,我们一定会把伤员解救出来。公路不通就用飞机运送伤员,中央已想方设法调运飞机进行救援。” “这让灾民吃上了定心丸。”马道辉说,“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 5月14日晚上9时。广东的第一批医疗队到达映秀镇。他们是最先到达映秀镇的几支医疗队之一,和其他一些医疗队不同,这支队伍哪怕是女医生都是自己扛着药品和器械走进来的。 进入灾区的短短4天,他们救治运送的伤员人数超过了3000人。 自5月15日起,来自山东、四川、重庆、江西、海南等多个省市的数千名解放军武警以及消防官兵也浩浩荡荡地抵达映秀镇,橄榄绿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由于交通阻断,大型机械进不了灾区现场。救援官兵不停地寻找生存者,发现之后他们就用手去挖刨,战士的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淋……因为轻装上阵,许多队伍携带的粮食和水快用尽了,他们只能忍饥挨饿,进行救援。 都江堰至映秀的公路终于在5月17日晚被打通,大批救灾物资被送到映秀镇,救灾形势陡然好转。 成都:在苦难中厚重 悲恸在积蓄,积蓄,进而转化为一种力量。 人们呼喊着“中国加油”!“四川雄起”! 一声声,响彻云霄,泣鬼神,惊天地! 成都,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悲伤、哀痛、沉重,浓浓的。惊恐、余悸,淡淡的,像是若有若无。其实一直都在。 人们正在努力地恢复生产生活,试图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上,原来的生活那样安逸、巴适。 但很难,至少目前看起来还很难。巨大的伤痛笼罩着这座城市,大震后的阴影依然无法散去。 已经一星期了,大街边、广场上,还有在外过夜的人们。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 晚八点以后,几乎所有的商店、食肆全都关门。麻将声越来越远,茶馆门庭冷落。酒店里空荡荡的,除了记者和志愿者。 大街上,人们心情沉重、表情凝重。直到现在,成都人都还无法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你能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成都吗?”成都人都在问。 然后,他们自己又回答了:想不到,绝对想不到。 接着,自言自语:打击太大了,经济至少倒退十年。 最后是沉默。很着急。 是啊,的确想不到。 成都被喻为天府,千年以来,这里的人民太安逸了。 这里年平均气温约摄氏17度,平均降水量约980毫米,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没有飓风,没有大旱和大涝,造就了富庶的“天府之国”,成都人似乎从不曾为衣食烦恼过。这里少有战乱的烦扰,人们安居乐业,也就少了苦难的磨洗。祖祖辈辈的成都人早已习惯了享受安逸。 曾经,在《读城记》里,易中天将成都、南京、武汉做了个对比。南京、武汉是沉甸甸的,成都就轻了点。成都之所以较南京、武汉为“轻”,就因为成都少了点南京的苦难,缺了点武汉的磨洗。南京是屡遭洗劫后余生的,武汉是艰难困苦生存不易的。惟其如此,它们才有了一种特殊的气质。 他说,磨洗是最好的教育,而苦难是人生的财富。 灾难突如其来。 易先生一定未曾想到吧,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获取教育和财富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 但他说对了。在巨大的伤痛之下,这里的人正经受历练。 那一刻,四川人很了不起 “在这一场灾难中,四川人努力地自我营救、守望相助,坚强不息。”一位成都人说,第一次,他觉得四川人很了不起。 “打着应急灯,冒着生命的危险,源源不断地驶进灾区去营救伤员。”新闻发布会上,四川省副省长李成云哽咽落泪了。 5月12日晚上,李成云从成都赶往都江堰灾区,在高速公路上数百辆出租车开着应急灯、急速地行使,深入灾区抢救伤员。出租车司机通过电台获知灾区伤员很多,可是运力不够,于是自发组织赶赴灾区。看到这一幕,副省长被感动了。 其实,在灾难发生的半个小时以后,这里的人们已经知道必须要守望相助了。25岁的女孩瑶瑶说。 地震发生的那一刻,大家纷纷往外跑,很快,瑶瑶所在的大楼底下聚满了人。“这时候,五楼一个女孩从窗户探出头来,冲楼下哭着问大伙她该怎么办?她的门打不开了。”女孩哭得很厉害,但楼下没人回应。 “没人理,她哭得更厉害了。于是,我回了她一句,让她不要慌张,再去试试用力打开。”瑶瑶说,“我知道我帮她解决不了问题,但这个时候,她需要关心,哪怕仅仅是一个回应。” 但那一刻,人们都还在自己的惊恐中,除了关心自己,尚来不及关心他人。 “半小时以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人群里,人们开始互相安慰,互相嘘寒问暖,互相帮助。”余震还在继续,那一夜,整个成都都在露宿。 灾难制造了这样一个时间和空间,他们必须守望相助。 姜珊是四川人,成都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这些天,她跟朋友们自发地组织物资往灾区里送。地震发生后,她与朋友就开始赶赴灾区,“看看那里需要什么,看看哪里最需要我们。” 姜珊说,她已经走了很多地方,总书记和总理到过的地方她都在之前就去了。“那些媒体公开报道较少,较为偏僻的山区,其实更需要我们。那些地方虽然伤亡较少,但是,房屋倒塌严重,物资匮乏。”他们就组织货物往里送。 她的队伍越来越大。“大多数都是一些私营企业主,物质上相对富足,而且,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能够出钱又出力。” 姜珊说,“来自全国各地为灾区人民出钱出力的志愿者太多太多了。大家都赶来帮助我们,更何况我们自己就是四川人呢。” 这些天,在沉默的成都,这里的人们都念叨着:好着急。看到从全国各地赶过来帮忙的人们,他们都诚挚地表示感谢,并竭尽所能地提供各种帮助。 这场灾难,改变的不只是四川人 灾后的成都双流机场,前所未有地紧张,忙碌,拥挤,焦虑。 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志愿者、新闻工作者、救援人员从四面八方赶赴而来,来自北京、上海、云南、安徽、河南……来自香港、台湾、澳门……来自美国、印度、德国、巴基斯坦……带着救援工具,带着食品、药品、帐篷…… 救援的黄金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但还有同胞埋在下面,救援在继续,生还的希望一直没有放弃。 他们没有,我们也没有。 大家都想为受难的同胞做点什么,大家都在想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自发地,本能地,都这么想。 于是,从四面八方,人们赶来了;救援物资运来了;捐赠款项送来了;祝福传来了…… 的确,这场灾难,改变的不只是四川人,13亿中国人都为之改变。大家都在问“我可以做什么?”大家都在说:“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周翔说,总可以做些什么吧。周翔和他的朋友们是开着四驱越野车从北京过来的。来之前,他们并不确定地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能够确定的是,这里需要他们。于是就开着三辆越野车越过千里来了。 这些天来,他们每天开着越野车来回跑1000多公里,往那些最难到达的灾区送物资。“说实话,来回的油钱要比送的物资本身还要贵。但是,灾区的人需要。他们太需要了,尤其是那些边远的山区。” 来之前,周翔和他的朋友们都各自向单位请了假,“单位比较支持,每天打电话过来关心我们。”已经请了好些天的假,可他们还不愿意走,也舍不得走。因为灾区那些淳朴的人民。 在一些边远的灾区,孩子们在路上一直举着自制纸牌欢迎他们。上面写着“抗震的英雄们,你们辛苦了!”6个小时后,等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孩子们还在举着,他们看到纸牌的另一面写着“英雄们,走好!” 孩子们举着的牌子上还写着: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来一回,举了6个小时。真的,太感动了!那一刻,你觉得自己再辛苦都是值得的,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们都低下了头,沉默。 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在这里集聚 人民的力量,13亿人民的力量。 抵达成都双流机场,刘盛和段德峰都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并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他们俩是香港乐施会的成员,这是一个扶贫与救援组织。乐施会的成员在成都已经逗留很多天了,进入灾区的道路被严格管制,乐施会的物资只能通过当地志愿者的协助运往灾区。 5月17日,刘盛终于搭乘志愿者的车子进入到了绵竹,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灾区。虽然此前根据新闻了解到灾区的情况,但是亲眼所见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震撼。 凌晨1点多,刘盛随着志愿者进入绵竹,街道上几乎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全都坍塌成一片片的废墟,周围很静,这里就像是座死城,撼动着他的心。 灾民们统一安置在一个地方,因为害怕余震,很多人都不敢睡,尽管已经是凌晨,但都还坐着,表情木然。耳边不断传来小孩的哭喊声,在夜里格外刺耳,让刘盛的心难过极了。孩子只有10个月左右,没有奶粉可以吃…… 这样的景象让他回到成都后立即汇报,必须加快再加快救援的速度。 段德峰也在5月16日赶到了成都,马上投入到救援工作中。为了能够尽早顺利地进入灾区把物资送到灾民手上,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很多志愿者的热情相助,让他们感到了温暖和感动。 “我们可以提供车子,我们有很多志愿者可以帮忙。有啥子事一定要找我们。”这些天,段德峰和刘盛的手机不停响着,总会接到这些电话,而乐施会提供的物资也都由他们协助送往灾区。 段德峰和同事每天最多只有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有时候一天才吃一顿饭。白天他们积极寻求合作伙伴,采购物资,并找车运物资进灾区,晚上大家还聚在一起谈论和交流救援工作。连日来的救援,尤其是进入灾区后,一幕幕画面让每一个人感触良多,有些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虽然以前几乎参与过所有的灾难救援,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最触目惊心的,掺杂了很多感性的东西,让我们深深感染。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份内的工作,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使命感。”说着,段德峰语速变慢,两眼通红。 5月17日上午,清华大学战略经营总裁班的救援队也带着紧急筹集的第一批物资抵达成都了。领队的徐天启是总裁班的老师,刚刚在成都经历了这场大地震。回到北京,惊魂未定,就不断有电话打进,是总裁班上的老总们,他们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这样要求的老总越来越多,于是决定以总裁班的名义组成救援队,组织物资分批运往灾区。 总裁们都很积极,不到两天的时间,采购了三车物资,包括食品、药品和帐篷。徐天启说,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大批的药品尤其不容易,但他们做到了。 韩学臣是总裁班上的学员,他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总,拉着一车的食品、衣物从河南开了6个小时车赶来与总裁班上的其他老总们会合。跟着一起来的员工说,他们的老总看电视已经哭过好多回了。老韩说,太惨了,这个时候一定要做点什么。 当天下午,老总们马不停蹄地将第一批物资送到了都江堰灾区。 三天以后,总裁班的第二批物资已经在运往灾区的途中,第三批物资正在筹备中。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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