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人的来访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4月29-30日上下集)

　　特别视点：一个陌生女人频频来访，原来此女子怀疑她的儿子16年前与他家抱错了。经亲子鉴定，的确两家孩子抱 错了。此后，两家陷入更大困境……

　　蒋书

　　2007年10月，对甘肃省白银市刘成勇和雒喜彪两个家庭来说，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他们都在迫切等待着一 个关乎他们命运的亲子鉴定的结果。四个月前，雒喜彪夫妇发现儿子雒涛涛和父母皆无血缘关系，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医院抱错 了。通过查询出生记录，雒家找到了当年距孩子出生时间最近的刘成勇一家。

　　一、16岁男儿非亲子

　　刘成勇和妻子马朝秀是白银市平川区的一户普通人家，两人开了一家钢门窗店铺，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宁静。可近 几天他们发现：一个行踪怪异的陌生女人，经常在附近躲躲闪闪地盯着他们。此立刻引起了刘家注意，也引起周围人的猜测。

　　街边卖奶的怀疑她是不是来找情人？马朝秀思忖这女人莫非与刘成勇有什么纠葛？见对方一看到她警惕而带恨意的眼 神即走掉了，马朝秀更纳闷：她们一家从安徽来甘肃平川已十几年，三年前开了这个钢门窗铺，孩子们正在上学，夫妻俩平日 里为人和善，从未与人有何过节，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何会盯上自己家呢？

　　马朝秀正疑惑不解，却突然接到了陌生女人打来的电话。她这才得知：对方叫徐小兰，近来在他们家门口徘徊，是一 直盯着她的儿子小真。徐小兰说的话让马朝秀想不通：说她的儿子是马朝秀的儿子，马朝秀的儿子是她的儿子。刘成勇得知此 后气得直骂人。徐小兰的突然闯入，让刘成勇夫妇又恼又惊。

　　刘家有三个子女，16的刘小真是独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父母身边，怎么可能会和这个陌生女人扯上关系呢？徐 小兰说：小真非常像她和雒喜彪，就是她的孩子。马朝秀说她是神经病。两家虽仅隔一条街道，但从未有过交往，怎么可能发 生此事呢？面对刘家的责难与追问，徐小兰说起自己的伤心往事。

　　徐小兰是名小学教师，丈夫雒喜彪是中学英语教师。16年前儿子雒涛涛的诞生，给全家人带来喜悦和希望。他们像 平常家庭一样，亲历着孩子的每一步成长。可随着涛涛逐渐长大，这个家却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别人说涛涛长得不像她们 。此后，其长相问题就经常成为周围人背后议论的话题。大家有意无意的言语，不时传到雒喜彪夫妇的耳中，在他们心里投下 厚重的阴影。老雒也心生疑虑，为孩子不像自己经常失眠，从2002、2003年期间，头发大片脱落，最后戴了两年假发 ，医生说他心理压力太大。和妻相爱十几年，儿子却和自己毫不相象，雒喜彪只能将困惑压抑心中多年。为彻底结束这种状态 ，夫妻俩决定：做亲子鉴定。

　　没想到竟牵出一个令人震惊，埋藏了16年的事实：孩子果然是医院里抱错了。夫妻间的猜疑化解了，可更大的痛苦 让他们难以承受：16年来呕心沥血抚养长大的孩子竟是陌生人，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离他们远去，他现 在在哪里呢？多年来人们的议论变成现实，雒家夫妇的生活从此无法平静。

　　听完电话马朝秀想：这和刘家有何关系呢？那两天医院里有十几个娃娃，抱错孩子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家。可徐 小兰说她是从同一家医院的出生记录上，发现刘成勇家孩子的出生时间与她孩子的出和时间最相近，仅隔十分钟，因此最有可 能抱错。于是徐小兰据此线索，挨家挨户找到这里悄悄观察，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徐小兰觉得小真就是自己家的人，马朝秀觉得这绝不可能，拒绝徐小兰登门求证。但在徐小兰一次次地打电话纠缠下 ，马朝秀也心生疑虑地带小真去医院做血型化验。

　　二、亲子鉴定抱错儿

　　化验结果：小真与刘成勇血型相符。刘家认为没抱错孩子。徐小兰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家：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在 哪呢？

　　徐小兰每日苦寻亲生儿，而她抚养了16年的儿子涛涛，一直默默关注着寻找结果：他希望没找到。自从做亲子鉴定 后，他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想到曾在课堂上学过的方法会用到自己身上。鉴定结果出来的那一刻，16岁的涛涛仿佛在 一夜之间失去了依靠，父母搭建的最值得信赖的保护巢，似乎顷刻间坍塌。他开始频繁出走，去亲戚家散心，这让徐小兰颇为 不安：可怜的孩子毕竟还小，他是无辜的。一纸鉴定割不断亲情。在照顾好涛涛的同时，徐小兰仍每天执着地在刘家门口徘徊 ：因为医院大夫说，血型不能从根本上鉴别血缘关系，得做DNA亲子鉴定才行。可刘家人对此一口回绝。

　　就在两家僵持不下时，房东老李多次动员马朝秀去做亲子鉴定。马朝秀道：我就要糊里糊涂地过，为啥要把这事弄清 楚？三年前，刘家租下李家的店铺做起钢门窗生意，如今日子刚好起来却又生变故：突然遭遇徐小兰来访。马朝秀难以接受： 小真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又一想：若真没错，徐小兰为什么一次次的打电话？咋不打扰别人老打扰我们呢？

　　马朝秀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夫妻俩再也无心干活，常看着往日的照片发呆：十多年前，刘真从小就跟着马朝秀在市场 上跑，其三个月时马朝秀抱出去，别人看了说：你家娃怎么长这么丑？马朝秀不高兴道：你娃再漂亮，我看着丑；我儿再丑， 我也觉得漂亮。转眼16年过去，儿子的长相问题重又提起，以至马朝秀夜半常常惊醒，梦到别人和她争儿子：若万一把刘真 争去了，我还咋活？她想着独自默默流泪。

　　就在马朝秀思忖着儿子小真究竟有没有抱错，要不要去做亲子鉴定时，几天来，雒家一直在与刘家联系，请求做亲子 鉴定。小真也隐约察觉到家中异样：总有人找他，邻居也常和他开玩笑：刘真，你有一对老师爸妈，又有一对农民爸妈，你到 底认哪个啊？小真道：我就要我这个爸这个妈。孩子的身世问题，已让两家无法正常生活：雒家急切期待着结果，刘家每天在 犹豫斗争。

　　为了却两家人心事，刘家最终答应去做亲子鉴定。两家人一起去了上海一家亲子鉴定的权威机构。而鉴定书下来的那 一刻，仿佛是对两家人未来的一纸宣判，16年的真相终于揭开：雒家和刘家的孩子的确抱错。两家的父母和孩子在共同生活 了16年之后，才发现彼此的错位。可16年来的亲情血缘，能回到正确的位置重新开始吗？

　　解开了一个谜底，更大的难题接踵而来：以后和孩子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发展正常？两个互相抱错的孩子能认生身父 母吗？马朝秀后悔做这个亲子鉴定。

　　陌生女人的来访，揭开了两家16年前的真相。在错位的事实面前，两家人将会遭遇怎样的情感纠葛？站在新的十字 路口，面对两个孩子，两家父母又会如何选择？未来两个家庭将走向何处？

　　三、一个孩子两个家

　　此刻，面对错位的事实，两家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念头：能否把自己的孩子换过来？

　　血脉相连。作为母亲，徐小兰和马朝秀都在第一时间召唤着孩子的归来。可在经历了16年的错位后，孩子又会有怎 样的反应呢？刘真从马朝秀嘴里得知亲子鉴定的结果后，天真道：妈，是不是人家弄错了？他无法接受自己由亲生儿子变成养 子的事实。而小真的生母徐小兰在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亲生儿子后，也面临着更大困境：瞬间的高兴过后，怎么和孩子沟通，才 能让双方走得近一些？

　　魂牵梦绕的亲生儿子终于出现在眼前，身为教师的雒家夫妇开始满怀信心地行动起来：再过几天，正好是两个孩子共 同的生日，徐小兰特意提前预订了酒店包间。生日那天，雒家和刘家一家三口及亲朋好友，都来到聚会现场：这是错位16年 后两家人的第一次大团圆。孩子们在内心许下的心愿，父母们无从得知，生日仍在热烈进行。两个孩子的父母说出了自己的心 愿，给孩子送上最诚挚的祝福。老雒道：祝两个孩子快乐起来，面对事实。可在两个孩子脸上很难看到快乐的笑容。生日本来 是纪念孩子来到世上，纪念母亲怀胎十月最后分娩，纪念每个家庭初为人父母的激动和喜悦。可这一刻对雒家和刘家来说，是 唤起最伤痛记忆的起点：因为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骨肉分离，直到此时才第一次团聚。两家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 水。

　　饭后，两家父母分别和亲生儿子合影留恋。临别时，雒家希望亲生儿子小真能叫一声爸妈，可小真却久久沉默：面对 陌生的生身父母，他无法叫出那最亲昵的称呼。一场生日宴会不欢而散。

　　生日过后，本该掀开新的一页，可在错位家庭中的孩子却叫人忧心忡忡：一向懂事的小真一反常态像换了个人似的， 屋里也不待，也不学习了，一回到家里就烦。马朝秀对他道：刘真你是不是觉得进了我们这个家特烦，烦你爸烦我？刘真道： 不是，妈我不烦你，我烦为什么这事落到我身上。内向敏感的小真，无法接受如此事实。这让作为教师的生母亲徐小兰十分担 心，她开始加快与小真接近，憧憬并安排着和亲生儿子在一起生活：在家里为他架好了床和桌子。她家离小真读书的学校近， 希望刮风下雨天气冷了时，小真过来住在这儿。

　　雒家夫妇不顾养子涛涛的感受，一心想接近亲子小真，可新布置的上下铺、两张小书桌，只有涛涛一个人用，小真从 没来住过一晚：刘真听到徐小兰要他过去住就特烦。望着空荡荡的双人床，徐小兰满心沮丧，她开始频繁地去刘家叫小真过来 吃饭，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小真从不去生身父母宽敞的家，情愿呆在虽简陋却生活了16年的出租房里。可每当他背起书包 上学时，仍要面对生身父母。

　　四、两儿都难认亲娘

　　为靠近小真，雒喜彪主动申请担任小真高一班的英语老师，父子俩以这种特殊方式每天在课堂上见面。可这煞费苦心 的安排也惹来反感：仓促间，小真面对两个父母无所适从。徐小兰认为亲生的小真应该在自己身边接受自己的教育和思想。小 真却认为：我又不是黄金、钻石，他们为什么把我追得这么紧、这么累，这不是关心而是压迫。

　　16岁的小真与生身父母间似横亘着一堵无形的墙，无法跨越。做了亲子鉴定后，往日的家庭关系、生活秩序被打乱 ，留给小真的是错乱的世界和多重身份。他觉得他们把他当做物品一样验来验去的特难受。徐小兰也承认：没考虑到孩子会怎 么样，一心只想到自己找到孩子后，让孩子跟自己亲。明明是爱却偏偏成恨，明明是想靠近给予关心，却给孩子带来更大的反 感和伤痛，这些都源于16年前医院里的那个错误。尽管医院已为此做出道歉和赔偿计划，却难以弥补由此带来的分离、隔膜 和陌生。小真说：我和妈妈、爸爸、妹妹一起过的16年，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小真从出生后就在刘家，从小跟随父母东奔西走，在街上摆摊。而被抱到雒家的涛涛，则和小真拥有着截然不同的童 年。身为英语老师的雒喜彪，从小就给了涛涛很好的学习环境：从他开始说话起就教他学英语。两家人都把自己所有的爱，无 私地献给了对方的孩子。从小到大，马朝秀都希望小真能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懂事的小真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高中。可自从 抱错真相揭开后，小真的成绩直线下滑。马朝秀对他哭道：刘真，你把我的心都凉了。刘真也流泪道：妈咱不哭了，下次我争 取考好。

　　与此同时，养子涛涛说的一句话，让徐小兰开始反思：我还是希望可以和现在的父母一起生活，这样感觉还有一些亲 情。而涛涛的生母马朝秀，也一直在远远地爱着涛涛。因生活环境、习惯迥异，马朝秀担心涛涛不能接受自己，她很少和涛涛 联系，仍抚养着养子小真。怕伤了刘真的心，每当夜深人静小真入睡时，夫妻俩才开始思念涛涛。在马朝秀远远地关爱下，涛 涛一直在雒家安静地生活着。从涛涛身上，徐小兰仿佛看到了亲生儿子小真的影子，她开始放慢脚步，减少和小真联系的频率 ：我这个母亲是否一开始就不称职不够格？不但不能抚育他，现在又给16岁的他增添了那么大的思想压力。

　　徐小兰开始克制想见小真的冲动，给亲生儿子留一份属于他的空间：让小真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让他内心慢慢平静 ，让母爱有一丝距离。两家的孩子，现在还像往常一样，继续和自己养父母在一起，继续着他们想要的不变的生活：按原来的 生活一直过下去，错也是一种缘分。

　　冬去春来，两家人历经坎坷，又迎来了初春的希望。未来的日子，两家的父母和孩子都有足够的时间，来淡忘16年 前的伤痛。在血缘和亲情的共同关爱下，等待、憧憬着他们的未来。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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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