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水资源匮乏比河北更严峻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19日17:47 南风窗

  山西,难兄难弟

  在河北的一路采访中,不管是水利官员、专家还是民众,对于北京抽取的大量水资源,更多的是无奈,但是对于山西近年来大修水库的怨气却溢于言表。

  北部滹沱河和南部漳河都是发源于山西,而大部分流至河北的河流。滹沱河上的坪上水库和漳河上的吴家庄水库成为两省历来争论不休的焦点。坪上水库的争议以折中方案暂告一段落,2008年两会,河北31名全国人大代表又联名向全国人大提交建议,反对山西省拟在漳河干流修建吴家庄水库。

  但其实,黄土高原上的山西,水资源匮乏的程度比起近邻河北甚至更加严峻。山西人均用水量只有180立方米,在全国各省区中排名倒数第一。居住在黄土高原上的山西人世世代代守着贫瘠的土地,庄稼因为干旱而枯萎,人畜因为饮水困难而常年奔忙,历任山西主政者,来到山西的头一件大事就是解决山西人怎么喝水的问题。但是多年来,煤炭经济支援了国家经济建设,却支持不了山西的可持续发展,山西财政收入不足,在解决水资源紧缺的瓶颈问题上没有太大作为,供水工程建设滞后。

  山西水利史上,最宏大的一项水利工程要属引黄入晋,1917年,阎锡山主政山西时就正式提出引黄入晋。至今,山西水利厅的档案室里还保存着90多年前阎锡山派工程专家实地考察后写成的那份《山西黄河入汾预测报告》。

  但是,黄河水顺着晋陕交界的大峡谷一路向南,过山西而不入,引黄入晋意味着要把黄河水强行送上五六百米高的山岗,然后迫使它通过300多公里的隧洞和渡槽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最后一路抵达太原盆地。如此宏大的改造自然的设想,也只是到1980年代中国具备了相应的工程技术能力时,才有了实现的可能。

  于是,从1993年起,山西人开始了长达10多年的万家寨引黄工程的建设,在山西与内蒙交界的黄河峡谷中,立志把黄河水引上黄土高原,一劳永逸得解决山西的饮水问题。如今,南线工程已经建成运转,但是,这个投资103亿,历时10年建成的大工程却远没有达到设计之初的目的。

  “设计能力是每年供水3亿,可现在实际只引8000万,引来的黄河水,一是太贵,二是太脏。”王晋中说,“一立方要10块钱,农业用不起,到达太原处理厂的时候,才4类水,太原的水处理厂处理能力不够,最高设计能力是处理3类水,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4类水。”

  黄河上游分布着呼和浩特、包头、鄂尔多斯、银川、兰州等一连串的工业城市,接收大量排污的黄河水,到了万家寨已经是劣5类了。时常断流,污染严重的黄河水根本不足以解决山西人的饮水问题。

  而地下水的破坏程度,山西比之河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山西来说,除了农业灌溉无节制的抽取造成的地裂和地陷之外,更大规模的破坏来自于经年累月的大规模煤炭开采。遍及全省各地的大小煤矿使整个山西的地下水系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和浪费,煤层所含地下水的疏干渗漏还直接导致了雨水、地下水的加速下渗,使地表径流量大为减少。

  2006年初,于幼军调任山西省长之初,第一件大事就是希望解决山西人的饮水问题。在历时数月实地考察了山西的主要水库、灌区、引水渠后,山西的饮水困难让这位来自南方“丰水区”的省长感到震惊,在一次调研后的大会上,他说,山西水资源形势严峻,且近10年来呈加速恶化态势,已经严重阻碍了山西发展,而且,大多数已有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地表水流失严重,长此下去,将难以支撑、无以为继!

  在他的强力推动下,山西开始了引黄工程以来又一次大规模水利建设。这一次不再是引黄河水,而是在全省各条主要河流上兴修水库,将流经山西的河水尽量多地留在山西。

  华北的未来

  对于河北的反对意见,王晋中认为,他们的意见有道理,但是山西更有难处。山西的难处,他归结为两点,一是挖煤和超采已经让地下水的破坏快到了底线,二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造成了华北地区资源过度集中于北京,这种局面应该得到适当的改变。

  4月21日,记者前往山西省水利厅联系采访时,王晋中说:“厅长刚刚被叫去北京,向全国人大汇报吴家庄水库的问题。吴家庄水库已经被叫停了,恐怕很难再批准建设。”

  一座水库的停与建容易做出批复,但是,晋冀两省水资源调配的根本矛盾却无法解决。在山西省水利厅编制的“2006~2015年水资源规划配置概要书”上,密密麻麻地标满了今后5到10年要修建的水库,大大小小一共30座,计划到2015年截留地表水15亿立方米。

  对于河北来说,这一系列规划中的数字无疑是一个严峻的信号。河北境内大部分河流都发源于山西,虽然吴家庄水库停建了,但是,山西境内更多的水库建设势在必行,在未来的10年内,河北地表水资源的大量减少几乎是必然的。

  水资源调配方式的不公平让晋冀两省各有各的怨言,但是整个华北地区水资源总量的不足却是各省区不得不面对的共同现实。既然根源在于区域内水资源总量不足,从区域外调水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解决思路。

  事实上,晋冀两地不论是官员还是技术专家都把希望寄托于国家的南水北调。“南水北调第一期河北每年将分到35亿方水。”魏智敏说,这比全省水库一年加起来能蓄到的水还多,将从根本上缓解目前用水的困难。

  不少山西水利专家则认为,南水北调工程既然已经上马,河北、北京、河南都是受益区,水资源匮乏的状况将得到极大缓解,因此山西现在可以更多地截留地表水,而不必太顾及下游省份的意见。

  但是,原定于2007年首次通水的南水北调,如今通水时间已经被推迟到2010年以后。南水北调本身从一开始就遭遇着社会各界的质疑:南方是否有多余的水可调,尤其是随着经济的发展,是否有足够的没有被污染的清水?调来的水如何更有效率地分配?大规模的开山掘河是否会过于剧烈地影响沿途的生态环境?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今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答案。与农业时代的灌溉需求相比,现代国家的水资源管理涉及的方面更多更广,更需要宏观的统筹安排。

  即使在未来的10年内,能将南方的水如愿调到华北,又如何保证水资源紧缺的解除带来的不是新一轮的大发展和大浪费?看看晋冀京津四地的定位,这样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山西是中国最重要的能源化工基地,太行、吕梁残破的植被,以煤为主的产业结构,使山西仍然行进在耗水、排污与治理的道路上。而煤对整个国家经济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河北则成为中国重要的粮食输出大省。自古以来,中国的经济格局就是“北煤南运,南粮北调”,华北地区本地粮食需求靠南粮维持。但是,改革开放30年后,雨水充沛、自然条件优越的南方地区普遍成了工业区,而干旱缺水的华北则成了粮食输出区,河北全省的绝大部分水资源用在了耗水最多的粮食生产上。地图上狭长的河北如今人口已达7000万,其中5000多万是靠种粮为生的农业人口,如果不种地或少种地,京津周边大片的乡村将何以为生?

  至于京津,这不仅是首都所在,更是与长三角、珠三角鼎立的中国第三极,急速膨胀的北京城,需要不断地汲取周边的资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水,而且又拥有远强于古代皇都的工程技术力量来保证高效率、大规模的调水。

  这些前景让人们对于未来华北水资源供应链上的问题无法保持乐观,而且,这显然并非一时一事所能改变。

  结束了在河北农村与山西矿区连续数日的采访后,记者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恍若隔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彻夜辉煌的霓虹彩影、气宇轩昂的国家大剧院和“水立方”,彰显着史无前例的盛世繁华。维系这种繁华,是任何一届中央政府都必须面对的选择。尽管这种繁华所依存的生态基础,已经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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