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警方侦破公安部挂牌督办特大制贩枪支弹药案

　　□ 重案实录 □

　　“如果不是与枪支打上交道，我不会落到这般田地。”2008年5月20日，在安徽省界首市公安局看守所，笔者 面前的雷军一脸沮丧。

　　此前，在广东打工的贵州人雷军月入5000元，家庭生活无虞。2007年，他开始制造枪支，卖往广西、河南、 安徽等地，从此，他的人生步入歧途。

　　今年上半年，安徽省界首市警方行程六省十市数万公里，成功破获公安部挂牌督办的特大制贩枪支弹药案件，抓获包 括雷军在内的涉案犯罪嫌疑人19名，追缴枪支12支、子弹170发，捣毁制造枪支窝点一个。

　　4月上旬，这些涉枪嫌疑人被界首市检察机关正式批准逮捕。

　　六省十市大“寻枪”

　　张明卢磊/文图

　　枪案惊动公安部

　　有关枪案的线索，早在2007年6月就为界首市公安局所掌握。当时，有信息表明：该市光武镇有人利用在浙江省 温州市务工之机，涉嫌持枪从事黄赌毒犯罪。

　　界首市警方紧盯这一线索，在积极开展信息收集工作同时，要求巡警、交警部门加强巡查，寻找案件突破契机。

　　9个月后的2008年3月4日，枪案正式浮出水面。当日10时25分，界首市公安局巡警大队副大队长谷明伟， 带人例行巡逻至该市中原路与临界郸公路交叉路口时发现：一辆车号为豫PTA1××的千里马出租车停停走走，看到警车之 后，立即加速，行迹可疑。

　　巡警立即示意该车靠边停车接受检查。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名年轻男子顿显惊慌。下车后，该男子支支吾吾 、一脸紧张，并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腰间。

　　警方迅速将该男子牢牢控制，并在其腰间左右双侧发现了两支手枪，弹夹内分别装有10发子弹。通过进一步检查， 警方在该男子身上又发现30发子弹。

　　持枪男子名叫刘晓东，29岁，河南省沈丘县人。落网后，刘晓东辩称枪支为自己捡拾所得，其他的闭口不谈。

　　审讯刘晓东过程中，警方发现，有两人与刘晓东联系频繁。警方随后围绕两人撒网。当日下午6时，两名正在界首某 饭店吃饭的男子张辉、李彬落网。

　　3月5日，张辉、李彬终于开口，供述了他们从刘晓东手上购买枪支弹药、在外地从事黄赌毒犯罪的事实。两人的供 述不仅与警方2007年获悉的线索相吻合，而且使刘晓东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刘晓东供述，自2007年以来，他通过朋 友认识了在广东务工的贵州人“胖子”，并从“胖子”那里多次购买了枪支弹药。

　　偏僻小城出现“双枪将”，而且携带数十发子弹，同时，还供述出上下线，这引起当地警方的高度重视。案情经过层 层上报后，公安部副部长刘京专门指示：安徽警方要指导细查此案，必要时请河南警方给予支持。安徽省公安厅厅长徐立全、 副厅长陈小平对此案均专门作出批示，要求尽快破案。安徽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于振恩亲自过问了此案的侦破工作。

　　此案很快被公安部列为挂牌督办案件。阜阳市公安局迅速成立由局长蔡兆亮任总指挥的专案指挥部，指派该局刑警支 队负责人李光强具体负责案件协调指导工作。界首市公安局也迅即成立由局长高杰任组长的专案组，抽调精干警力全力展开侦 破工作。

　　按照“枪案必破、枪线必追、枪源必查”的侦破方针，专案组迅速确定“追枪源、端窝点、摧网络、消隐患”的破案 思路，制定周密侦查方案，开始了一场涉及六省十市行程数万公里的“寻枪”之旅。

　　居民楼竟是“兵工厂”

　　“胖子”成为阜阳警方的首要寻找目标。根据刘晓东的供述，警方查明，“胖子”名叫雷军，现居住在广东省惠州市 惠东县。

　　3月7日，安徽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民警王军和界首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董亚东等专案民警，迅速飞赴广东开展工 作。然而，令警方失望的是，雷军已经离开了原住址，去向不明。

　　在广东警方的大力配合下，专案民警积极开展工作，希望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雷军。在惠东县期间，专案民警尽管 一时没有找到雷军的准确住址，却获悉了一条极为有价值的线索：一名广西男子准备从雷军手中购买5支手枪，定于近期交易 。

　　鉴于案情重大，安徽省公安厅又于3月12日派出刑警总队一科副科长董爱兵、阜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负责人李光强 以及界首市公安局副局长杨伟荣等连夜赶往惠东县协调指导破案。

　　正当专案组围绕即将到来的交易积极制定抓捕方案时，异常情况发生了。此前一直与外界联系密切的雷军，突然销声 匿迹，让警方一时无从下手。

　　寻找雷军的新住址，成为抓捕的关键环节。在雷军原住址，专案民警从当地一名三轮车司机那里获得一条信息：数天 前，这名三轮车司机为原住户提供了搬家服务。

　　在三轮车司机的协助下，警方迅速找到了雷军的新住址。但是，这片住有数百户居民的小区，周边环境极为复杂，三 轮车司机已经记不清雷军新住址的准确位置，但听说在该处租房居住的贵州人为数不少。

　　挨家挨户的询问，肯定会打草惊蛇。

　　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3月13日晚，一个转折性的线索反馈上来。雷军的新房东居住在离此地数十公里处，数天前 ，雷军曾与新房东联系，要求对方前来修理电路。专案民警连夜找到新房东，从而确定了雷军的准确住址。

　　是立即行动，还是等到天明？阜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负责人李光强认为雷军由于手中持有枪支，如果夜间冒昧敲门， 容易造成意外。于是，警方决定采取围而不打方式，布下天罗地网，一等天明立即展开抓捕行动。此时虽是凌晨3点多钟，专 案组民警却精神振奋，没有一丝困意。

　　3月14日早晨，在房东的带领下，专案民警敲响了雷军租住处的大门。“干什么的？”里面的人发问。“我是房东 ，来帮助修水电。”门外人回答。

　　大门很快被打开。民警一把将开门人牢牢控制，另一组民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楼，将正在穿衣准备逃走的雷军制 服。后发现，雷军的枕头底下放有一支手枪，而且子弹已经上膛。

　　此役大获全胜，雷军等5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抓获。此外，警方发现，雷军租住的二层小楼竟然是一个地下“兵工厂 ”。

　　在这里，警方缴获了2支仿“六四”式手枪，69发子弹，1支仿“六四”式手枪半成品，若干半成品枪支零部件以 及钻床、电焊机、台钳、砂轮等制枪机械和工具。

　　经过强有力的政策攻心，雷军供述了自己制贩枪支弹药的犯罪事实。3月15日，警方在当地抓获了零部件供应商亓 桂。3月17日，给雷军提供子弹的供应商黄成中在广东茂名市落网。至此，追上线的工作基本完成。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这个黄成中，此前不久刚刚回过老家河南省漯河市。在此期间，刘晓东的妻子将丈夫落网的消息 通知了黄成中。黄成中迅速告知雷军，让后者即刻搬家并切断与外界联系，从而给抓捕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追踪买枪者

　　在警方积极抓捕上线嫌疑人的同时，抓捕下线买枪者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根据雷军的供述，专案组很快将广西人吴庆国抓获归案。从吴庆国的口中警方得知，吴庆国曾通过广西天等县同乡“ 小冯”，向天等县“黄医生”卖过一支手枪。由于买家不满意质量，因此，吴庆国再次请雷军制造5支新手枪。令吴庆国没有 想到的是，手枪还没有制好，自己就被警方抓获。

　　3月16日下午，界首市公安局副局长杨伟荣带领专案民警连夜乘车赶赴天等县。经过摸排发现，介绍人“小冯”名 叫冯治，是一名大巴司机。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之安全考虑，两名民警决定暂时不动冯治，而是选择先赶赴天等县驮堪乡，直 接寻找“黄医生”。

　　驮堪乡地处大山深处，如何找到“黄医生”，实在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赶到驮堪乡后，专案民警找到了当地卫 生院一名退休老院长。在专案民警介绍相关体貌特征后，老院长很快便告知其寻找的人名叫周明，是一名赤脚医生，生性好赌 。

　　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周明很快落网。随后，周明供述，他前不久与表哥郑祥和共同购买了一支手枪，手枪现放在表 哥家里。

　　专案民警随后抓获了正和朋友喝酒的郑祥和，并缴获其私藏在家中的枪支。

　　3月21日晚10时，办案人员将嫌疑人郑祥和、周明、冯治成功押解到广东，与大部队会合。

　　在此之前，安徽警方已经派工作组赶往浙江温州、台州。在张辉的租房处，警方起获手枪1支、子弹3发，在当地一 超市起获手枪1支、子弹5发和制式手枪1支、钢珠弹3发。

　　随后，警方在查找张辉的同伙王瑞时发现，早在去年6月，王瑞就因非法持有枪支被当地警方抓获，现羁押在当地看 守所。经过提审，王瑞供述了其从刘晓东处购买1支手枪的犯罪事实。

　　随着侦查工作进一步加深，犯罪嫌疑人卫伟、胡佳等相继投案自首并交出先前购买的枪支、弹药。

　　至此，阜阳警方转战六省十市，历时长达1个多月，行程数万公里，成功侦破这起公安部挂牌督办的特大制贩枪支弹 药案。

　　巨额利润驱动及其他

　　随着案情的进一步明朗，一个特大制贩枪支网络逐渐浮出水面。

　　据团伙主要犯罪嫌疑人雷军供述，由于自己在贵州老家时生活贫困，多年前，他就携妻子到广东打工，并在当地珠宝 店当上了技师，月收入5000元。这份不菲的收入，不仅让他过上了宽裕的日子，而且让他还清了债务。

　　“如果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干下去，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雷军懊悔地说。据他交代，2007年，他结识了 一名老乡，该人懂得制造枪支的技术。

　　由于制贩枪支利润丰厚，让雷军抵挡不住诱惑，很快便在老乡拉拢下“下水”。当完全掌握技术后，他立即召集表弟 等人拉出来单干，欲获取更高的利润。

　　枪支造成后，如何成功找到买家？雷军的方法十分简单：闲暇之余，他频繁出入舞厅、歌厅等场所，结识了不少人， 同时，积极联系过去打工认识的朋友，依靠他们充当中介，“拓展”市场。

　　河南人刘晓东、广西人吴庆国，很快进入雷军的“视线”。基于利益的驱使，双方一拍即合。刘晓东、吴庆国的路子 很广，他们将朋友或者同乡纳入“下家”，使枪支源源不断流向张辉、周明等人。

　　然而，雷军会造枪，但是购买不到优质子弹。通过刘晓东贩卖枪支给黄成中后，出现了子弹打不响的情况。但令雷军 惊喜的是，“买枪者”黄成中有渠道获取优质子弹，两人迅速“联合”：黄成中负责给雷军提供子弹，雷军则负责造枪，从而 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并最终织结出完整的制贩枪支网。

　　制贩枪支的每一个环节利润均十分惊人。据介绍，雷军制造一支手枪耗费的成本不到300元，却以3000—40 00元的价格卖给刘晓东。后者更是牟取暴利，转手便以1万多元的价格出售给张辉等人。

　　据警方介绍，买家从事的几乎都是违法犯罪活动，因此对枪支的渴望十分强烈。而我国对枪支的管理极为严格，要想 获取枪支十分困难。由此导致枪支地下交易定价权完全掌握在卖家手里。

　　以张辉等人为例，这伙人在浙江务工期间，参与开设赌场，一旦出现“踢场子”事件，立即拔枪相向。此外，这伙人 还以枪支作保护，在当地垄断塑料制品生意。他们不惜耗费巨资购买枪支，就是为了在“险恶江湖”中立足容身。

　　而赤脚医生周明，由于经常赌博输钱，心里愤愤不平。为了赖账全身而退，他选择了买枪。“有枪之后，我出入赌场 的胆子壮多了，输钱时人家也不敢要。”他说。

　　让涉枪犯罪分子无处容身

　　2008年4月底，广东警方根据安徽警方提供的线索，积极扩大战果，抓获了一批涉枪犯罪嫌疑人。同时，此案的 成功破获，受到了公安部的充分肯定。

　　阜阳市公安局局长蔡兆亮在谈到该案时认为，案件的破获及时消除了社会隐患。之所以取得如此丰硕的战果，与各级 公安机关高度重视枪案、穷追不舍实施源头打击紧密相关。“如果我们没有‘钉子精神’，没有让涉枪者无处容身的高度负责 态度，就没有今天这个结果。”蔡兆亮说。

　　蔡兆亮谈到，历经多年的打击，中国“黑枪”制造产业被压缩到最小的生存空间，涉枪案件发案率也大幅下降，但是 局部地区问题仍然严重，隐患仍然比较突出。特别是“黑枪”制造后，主要贩卖到经济发达地区，流入黑恶势力手中，产生了 严重的社会危害。刑释解教人员和社会暴徒则成为涉枪犯罪主体。因此，高度重视枪案、确保一方平安，是公安机关义不容辞 的职责。

　　蔡兆亮表示，基于此，公安机关获悉枪案线索后，真侦实查、穷追不放应是必须的态度，也是取得战果的根本推动力 。此外，由于制贩枪支案件涉及区域较广、犯罪分子机动灵活，因此需要区域协作联动才能扩大战果。此次枪案的成功侦破， 在这一方面提供了一个有力佐证。

　　蔡兆亮还建议，从本案侦破的经验看，治安巡逻工作特别重要。下一步要进一步加强治安巡逻工作，加强流动人口和 出租房的管理，实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为打压“黑枪”产业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此前，公安部有关方面曾要求，建立侦破涉爆、涉枪案件工作责任制，对每一起涉爆、涉枪案件都要实行专人专办， 限期侦破；对重大涉爆、涉枪逃犯要加大抓捕力度，限期缉拿归案；对涉案的爆炸物品和枪支弹药一定要彻底查清其来源和流 向。

　　公安部还要求，进一步健全完善举报、核查以及举报奖励工作机制，宣传发动广大群众检举揭发违法犯罪活动，协助 公安机关和政府相关部门打击查处违法犯罪行为；建立健全公安机关各部门、各警种和地区间协调配合工作机制，治安、刑侦 、网监、宣传等部门、警种要按照职责分工，加强协调，建立定期会商制度，形成打击的整体合力。

　　“打击非法枪支，让犯罪分子无处容身，这是中国对枪案最基本的态度。”公安部有关人士如此表明了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