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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安事件调查:警方与黑帮关系密切成公开的秘密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7月10日14:49 三联生活周刊
瓮安之乱 以女中学生李树芬之死为导火索,贵州爆发的“6·28”群体性冲突将小城瓮安推上了风口浪尖。死因争议背后,长期积聚的干群矛盾、警民矛盾才是更为重要的推手。正如贵州省委书记石宗源在7月3日下午的“6·28”事件阶段性处置情况汇报会上所指,“这起事件看似偶然,实属必然,是迟早都会发生的”。 记者◎魏一平 摄影◎黄宇 7月3日,贵州,牛场。这里是从贵阳前往瓮安的重要中转站。 令记者感到意外的是,县级市福泉与瓮安同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虽为近邻,但班车并未直接连通。从贵阳去瓮安,通常的选择有两个:一是直接从贵阳至瓮安,但汽车班次较少;二是从贵阳至福泉,再往北到两县市交界处的牛场,换车到瓮安。这样一来,虽然瓮安位于贵阳东北不足180公里处,但因在区划上属于黔南州,交通亦稍显不便,单程约需4小时。 “6·28”事件后的第5天,瓮安县城的社会秩序已经基本恢复,沿街商铺均已照常营业。但异常处仍然显见——县城主干道上,不时会有列队整齐的武警战士手持警棒巡逻,把守在银行及政府各部门的战士背对站立,警惕地注视着不同方向。每个路口都有警察24小时轮岗值守,佩戴“平安瓮安”字样红袖标的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随处可见。街道上拉起了密密麻麻的横幅,当地电视台和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政府的相关政策,敦促尚未归案的不法分子尽快投案自首……与此对应,较为隐秘的变化是,夜晚的街道上虽仍旧霓虹闪烁,但据当地群众反映,“热闹”已经变了味道——“骑着摩托车出来砍人的混混儿少了,牵着狗出来散步的百姓多了。” 在瓮安的3天里,记者先后走访了玉华、草塘、天文、玉山、龙塘、雍阳等乡镇,试图探寻“6·28”事件背后的瓮安之乱。这恰似一个罗盘,以矿产资源等经济利益的争夺为核心,以移民安置、建筑拆迁、土地征用等矛盾为辐射,夹杂在其间的亲朋人情,将相当一部分矿主、政府官员、警察、江湖兄弟与学生娃纠结在一起,织成了一张网。而李树芬之死,不过是这数不清网眼中的一个罢了。 玉华:小城矿都 从瓮安县城出发,沿山间公路西行,半小时后,可见一小片民居掩映在群山间,即为玉华乡。乡派出所位于地势最高的一个山坡上,是乡上仅有的几栋楼房之一,俯瞰着散布在周围的破旧平房,格外显眼。虽然从人口和面积上说,玉华在瓮安县23个乡镇中算不上显眼,但在经济上,这里却是瓮安的重镇之一,只因矿产资源丰富。 过玉华乡后,柏油公路变为崎岖不平的砂石土路,车在运煤车掀起的尘土间颠簸一个多小时后,才能到达死者李树芬家所在的雷文村。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四口之家,父母常年在家务农,跟当地大多数村民一样,以种植烟草获得的微薄收入供应孩子的学业。据李树芬的一位直系亲属介绍,李树芬从小乖巧懂事、性格活泼,与哥哥李树勇的感情很好。3年前,从玉华中学毕业的李树勇考取瓮安二中,正在读小学六年级的李树芬即跟随哥哥到县城读书,后考入瓮安三中。“兄妹俩寄宿在县城一位远亲家里,平时父母给的零用钱都是由妹妹保管,哥哥花钱要跟妹妹要。” 为节省来回路费,加之交通并不方便,兄妹俩并不经常回家。瓮安县城与雷文村之间的这段山路由数不清的陡弯组成,通常不足百米就有一个,突然从树丛后面拐出的大卡车呼啸而过,都是矿上的运输车。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翠绿的群山间,冒着浓烟、喷着火舌的矿场烟筒开始密集起来。同行的司机师傅告诉我们,这里是瓮安县矿山最集中的地区。 仅从玉华乡上的建筑和车辆看,并未显现富裕迹象,破败的房屋并无次序,逼仄的街道错乱交织,交通工具多为两轮摩托车。在街上“摆龙门阵”的村民如此回答我们的疑惑:“矿场占地大多是山间的村庄耕地,补偿到老百姓手里的钱很少,除了有少部分当地青年到矿上干活以外,对老百姓基本上没啥好处。”记者随机走访了邻近山路的一家矿场,据在此上班的一位当地村民介绍,这家建于4年前的矿场由福建一位老板投资,当时给村民们的耕地补偿只有每平方米9块钱,“通常的做法是,先让我们在没有标明价格的补偿协议上签字,声称一定不会亏待我们,老百姓懂得少,总以为卖地打工比种地划算,但后来的钱少得可怜,再抗议的时候已经是白纸黑字,没法子了”。 其实,瓮安的矿业兴盛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据一位曾在当地政府工作多年的人士介绍,瓮安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县,农业人口占全县人口80%以上,以油菜、烤烟为主的经济作物是当地老百姓的主要收入来源。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期,全县一年的产煤量也不过十几万吨,除了供应电厂和百姓生活自用外,几乎卖不出去。“当时煤炭价格很低,这里的交通又差,发展矿产并非县里的首选。” 但这一切在世纪交替之际发生了变化。2000年后,随着矿产价格的猛涨,矿场猛然间多起来,与此同时,交通设施的改善与招商引资的风行,进一步推动了当地矿业发展。一大批福建、广东等南方老板来此投资开矿,本地的有钱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投资矿产,“但由于瓮安的煤层薄,通常只有两三米厚,不适合建大矿,绝大多数都是私人小矿”。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瓮安县还是黔南州除州府所在地都匀市以外唯一一个财政上交县,后来逐渐被邻近的福泉超越。县里要发展经济,利用矿产丰富的优势是条捷径,但也最容易带来一系列矛盾和问题。”上述知情人士感慨道。因为耕地补偿、吃水用电等种种问题,由开矿引起的矿群冲突与干群冲突时有发生。“但老百姓更多是对当地干部不满,我们相信矿老板给出的补偿不会那么低,多半是让当官的吃掉了。”不止一位村民表达了这样的看法。 据当地群众介绍,死者李树芬的“干爹”谢某也是玉华乡人,曾因矿产纠纷,于去年联合本村村民跟当地公安部门发生冲突。李树芬出事后,他花钱租用冰棺保存其遗体,并雇人昼夜看护,“让当地一些公安人员很是气愤”。 因矿而起的矛盾还不至于此。“谁都知道开矿能淘金,一些社会上的青年混混儿便开始变着法地抢矿,方式五花八门,有的直接要求入股,有的是要求垄断运输。”一位前几年跑运输的司机师傅告诉记者,当地运矿的大卡车往往都有相应关系照应,有的甚至直接为交警所有,“否则,一个月光罚超载就赔光了”。另据当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分析,“矿主一方面要通过一些官员获取开矿的便利,一方面又要寻求保护,有的政府和公安人员参与矿场,也就不足为奇了”。有时候,警察还会成为矿老板与帮派混混儿之间的调停者。就在今年上半年,当地便爆发过一次规模较大的冲突,由韩国公司和四川公司联合投资的一座矿场,在即将完工之际遭到一部分人阻挠,“拦住道路,不让大型机械通过,要抢夺矿产运输权,后来抓了几个,不过很快就放了”。 玉山:江湖老大 抓人、放人、再抓、再放……这正是当地一位警察向记者描述的工作状态,这位拒绝透露姓名的警员说起这些也有些无奈。对于当地警方一部分干部与黑恶势力的密切关系,在百姓乃至官员中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抓人是为了适当压制一下,放人也是迫于压力和利益的驱使,双方关系很微妙。”瓮安县城一位对当地情况了解较为深入的私营老板分析道。 要观察瓮安的“江湖”格局,就不得不从玉山说起。据当地警方通报,对“6·28”事件涉案人员的抓捕行动仍在继续,所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已经升至百人以上,涉及到当地黑恶势力中的6个帮派,其中以“玉山帮”为最多。这个在当地群众中尽人皆知的“瓮安第一帮”,因多位老大均来自玉山镇而得名。 其实,如果不是“玉山帮”的崛起,即便在瓮安,也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玉山这个名字。这个位于县城西北20多公里处的偏远小镇,既没有玉华那般丰富的矿藏,也没有草塘那样发达的手工业,甚至连当地散布的众多红色旅游景点,玉山都没能分得一杯羹。上世纪90年代,寂寂无闻开始被打破——因为拐卖妇女儿童活动猖獗,玉山曾被列入县委“打拐办”重点整治地区的名单。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贵州瓮安打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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