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精神地震一个接一个

　　文：洪庆明

　　1993年，历经15年改革开放的效应积累和社会政治的沧桑变易，中国终于发力转变，尽管是以悄然而和平的方式，但其力量直透这个民族的集体心灵深处，影响远甚一场疾风暴雨式的政治革命。事后回首，才发现1993年是一个堪称“精神事件”频发的年份，而每一个精神事件，实际上都是急剧涌动的中国社会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征象。

　　相比于北大拆毁南墙激起的国人物议，一部题为《废都》的小说，才是这一年点燃全民热情的标志性事件，这桩事件的“肇事者”是陕西作家贾平凹。小说主要描述了颓废了的城市西京文化名流庄之蝶与4位女性之间的“性/情”生活。一时间人们争相目睹，议论翻飞。小说首印数量即达48万册，公开或半公开出版的有100万，而盗版更是超千万之数。

　　尽管相比于今天互联网时代几乎无处不在的性话题和人们坦然受之的心态，《废都》的性色彩恐怕都远不及网络美女作家卫慧、绵绵的作品，但它在半年后依然被宣布为禁书，给这部小说增添了一丝“事件”色彩。更为重要的是，《废都》引起的褒贬两极化的社会议论，恐怕亦是今天中国所难以想象的。

　　作为那时候一名生活在大学校园里的年青学生，微渺如我者，亲眼见证了《废都》带来的冲击力量。一本烂书，全班传看；每天去食堂用餐的路上，都要关注一下公告栏里是不是有关于《废都》讲座的海报；才高八斗的老中青三代教师，对着讲台下面煌煌人众，口沫横飞、津津有味地评说着小说的意义乃至书中每一个令他们兴奋的细节。然而，置身于事件之中的我们，包括那些开讲座的老师教授们，绝大多数更多地关注的是伦理道德的震撼，甚或那些颇为火辣的描写。直到经过时间流逝的冷却，我们回首望去，将之放在社会的总体进程中，才豁然明白，这部风行当年的小说，实际上是当代中国社会转型和心态变迁的一个显著表象。

　　90年代商品大潮和消费社会以雷霆之势席卷而来，中国知识分子70年代的精神思考和80年代的启蒙激情，都在时势和时局的风云变幻中黯然隐退。他们在失去了社会关怀和人文关怀之后，个体自身面对的是政商不通的窘境，因此如同庄之蝶那样，彷徨无依，精神虚脱，惟有在放浪形骸中自我消解，企图以此重构生命的本真。因而，《废都》是变革时代一部应时而出的中国知识分子心灵史，是中国从道德理想激情回归世俗功利过程中的一根小小标杆。

　　1993大事记

　　2月4日 相声大师侯宝林去世。

　　3月2日 我国接入Internet的第一根专线，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租用ATT公司的国际卫星接入美国斯坦福线性加速器中心的64K专线正式开通。

　　3月 北京大学将约600米长的南墙推倒，改建为面积约2.5万平方米的商业街。

　　3月3日 山东快书一代宗师高元钧逝世。

　　3月12日 王震逝世。

　　4月8日 世界上跨径最大的斜拉桥——上海杨浦大桥合龙。

　　6月 贾平凹所著《废都》出版，被称为“当代的《金瓶梅》”，正式印刷48万册，加上各种盗版，发行量在100万册以上。

　　6月25日 一代美术宗师、中国美术事业的开创者之一刘开渠因病逝世。

　　6月26日 中国首次在境内发行外币债券。

　　6月30日 传奇乐队Beyond主唱黄家驹逝世。

　　8月 第一本时尚杂志《时尚》创刊。

　　8月27日 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的党支部书记禹作敏违法乱纪被判刑20年。

　　9月 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失败。

　　10月8日 诗人顾城用斧头杀妻后自杀。

　　11月16日 北京新东方外语学校成立。

　　12月1日 北京城区开始禁放烟花爆竹。

　　12月10日 我国第一个与体委脱钩，由企业自主管理的足球俱乐部——上海市申花足球俱乐部诞生，标志着我国足球运动开始迈向职业化。